第56章 过往
我面若死灰的看着她，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越过她跑进楼道。
下一秒，出乎我意料的事发生了。
那个满身是嘴的纸人竟然推开了楼梯间的门。
门后明亮宽敞的楼道展现在我面前，仿佛一尘不染的天堂。
那个看上去诡异可怖的纸人咧嘴笑着，蛰伏在大嘴中的一双眼睛看上去黑黝黝的，里面满是悲伤。
它如野兽般骇人，却拥有少女的目光。
“请一定要完成黄悠姐姐的心愿。”纸人用小欣的声音恳请道。
一时之间，我在那狰狞的纸人身上，恍惚看见了小欣怯懦的影子。
后面的阴魂眨眼间就要追上来了，我不敢停留，急忙几步跑进楼梯。
纸人目光哀伤的看着我，在我进入楼梯后，毅然关上了楼道的门。
万鬼哀嚎在门的那边响起，隐约还夹杂着女孩凄厉的惨叫。
我站在楼道中，仿佛置身于一个新的世界。
明亮的灯光照耀在我身上，带着四月阳光的温度。
我恍惚的闭上眼，随即，我仿佛被一个怀抱拥入怀中。
那个怀抱是凉凉的，轻若微风，带着木沉香的味道。
“终于找到你了，回家吧。”轻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听得不大分明，只隐约听见了回家两个字。
回家？自从我十八岁那年，母亲死后，就再也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两个字了。
好熟悉，好陌生……
“哎，有反应了有反应了，怎么还哭了？”林霄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的脑袋一片混沌，眼皮也像是吊着两块铁，睁都睁不开。可是林霄欠揍的话还是清晰的传到我耳朵里。
那个人怎么那么欠揍？我在心里想着。
一根冰凉的手指温柔的擦去我眼角的泪。
厉逍沉静的声音响起：“大概受到惊讶了吧，真是辛苦她了。”
我在心里疯狂点头，这才是人说的话啊！
又过了一会儿，在我努力尝试下，我终于睁开了眼睛。
林霄第一个看见，他一张臭脸猝不及防的摆在我眼前，笑的像朵花一样。
“醒啦！”他说。
“嗯。”我只能简单的发出一个单音。一说话，嗓子火辣辣的痛。
林霄很有眼力见的拿了杯水给我喝。
我被他扶着，勉强喝了几口，才感觉嗓子的痛减下去了一些。
“他们人呢？”我问道。
房间里只有我和林霄，另外三人都不见了。
“在隔壁问问题呢，我去叫他们。”林霄说。
不一会儿，厉逍三人就被叫过来了。
郑之名关切地问我：“没事儿吧？”
我摇了摇头道：“没事儿。”
这次在阴域中，幸好我遇到了黄悠还有那个好心的纸人，不然是死是活还很难说。
“小欣呢？”想到那个纸人，我就想起小欣。
她们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太像了！
厉逍几人面色顿时有些奇怪。
“这次是我看走眼了”厉逍说，“她不是人。”
我：“啊？”
这次我傻眼了，小欣竟然不是人！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郑之烨打开门，来的人竟然是小欣！
我疑惑地看向厉逍，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只是小欣一半的魂魄而已。”厉逍解释道。
小欣对厉逍的话毫无反应，反而看着我，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儿吧？身上痛不痛啊？”
我实在没办法把面前生动的女孩和一半的灵魂联系起来。
“她只有一半灵魂，记忆缺损，而且潜意识里不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事情。”厉逍说。
我：“那当着她的面讨论没问题吗？”
厉逍摇头：“没问题，那些关于死亡的话题她会下意识拒收的。”
我舒了一口气，目光怜惜的看着小欣。
不肯承认自己死亡，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随即，我把在阴域的经历对几人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厉逍几人皆面色沉重。
郑之烨问小欣：“你是什么时候去夜/总会的？”
小欣想了一下说：“是17年。”
17年进入夜/总会，18年就变成那个样子了吗？
而黄悠是18年进去的，李炳找到小欣要她灌醉黄悠的时候，也是18年。
小欣是在做完那件事之后就死了吗？还是，在做那件事的时候，她就已经……
思至此，我的心里止不住的冒寒气。
“我，我还能帮你们什么？”小欣怯懦的问我。
她漆黑的眼睛里乘着晶莹的泪水。
“我知道，当初是我害了黄悠姐姐，这些年，我一直很愧疚。我一直在想办法为当年的事情赎罪。”
“小欣，黄悠肯定已经原谅你了，你不用自责。”我忍不住劝慰道。
这个小女孩还不知道，其实她死的比黄悠还早。这些年，她一直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活在对黄悠的愧疚中。
这次如果不是我们因为李炳的事来到县里，不知道她还要继续这样多少年。
小欣记忆不全，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死的，这对于我们而言，实在有些可惜。
不过好在关于别人的事情她还记得很清楚。
“小欣，你把当年那件事仔细的给我们讲讲。”郑之烨说，“就从李炳找你开始。”
小欣脸上浮现回忆的神色，她沉默半晌，沙哑地开口：“那时候黄悠姐姐刚来店里一个月，一天，一个男人找到我。我认识那个男人，他叫李炳，是新来的客人，他似乎很喜欢黄悠姐姐，每次都点黄悠姐姐陪他。可是黄悠姐姐很讨厌他，她私下经常对我吐槽那个客人，说他是个暴力狂。”
“那天李炳突然找到我，说给我两千块钱，让我把黄悠姐姐灌醉。”小欣垂眸，脸色渐渐暗淡，“我不敢，一开始没同意。”
“后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红蕊姐姐，红蕊姐姐劝我帮李炳，还一直说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刚巧那时候我弟弟需要做手术，家里很缺钱，所以我就同意了。”
“后来，我找机会把黄悠姐姐灌醉，然后一直躲在一旁的李炳就跑出来把黄悠姐姐带走了。在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听了这个故事，我们几人都沉默不语。
“红蕊怎么样了？”郑之烨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