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次自己做决定
“高歌，你来一下我办公室。”wang老师从窗户边探着头，朝我招了招手。透着落日撒下的余晖，我仿佛看见老师的身上，散发着光，一种神圣的光芒。
“报告，老师。”我边打报告边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办公室，我发现所有老师的办公室都散发着熟悉的味道。
空气中弥漫着笔墨和纸张的清香，给人一种心神气定的感觉。
“上次在班里说的成绩前十的都可以报美术班。你有想法吗？”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着，不时地翻着我过往的成绩单。“老师，我挺喜欢画画的，但是我不清楚以后的方向。还有，我成绩忽上忽下…”，“这些你都不用担心，咱们班已经有两个同学报名了，成绩和你差不多。现在学校要求改了，每个班只有两个名额。我觉得你很有美术这方面的天赋！如果你想去，我想帮你争取一下。”
“好的，谢谢，王老师。”
“不客气，你需要和你父母说一声吗？”
“我想，没那个必要吧！”
“哦，对了，高一最后一次家长会，能不能邀请你爸爸来参加一次呢？”
“额…老师，我尽量吧！”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去给你申请，早点给你报上去。你先把这张单子填一下，填好了记得交给我。”
“嗯，好，谢谢老师。”我接过这张单子，兴奋的从办公室跑出来，一不小心撞上了正在打扫卫生的欧阳，刚装好的垃圾，全翻倒在地…“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莽撞造成的后果，一般都很难收场。我下意识的拿起扫把，想帮他清理。欧阳笑着说“没事没事，我自己来就行。你去忙吧！”
欧阳，一个目测只有一米五几的身高，双眼皮，鼻子很坚挺，骨相立体。现在想来，眉宇间倒是有点王嘉尔的长相在。不过那时候，我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对于我来说，他们都是坐在前排的“小朋友”。那时候，同班同学的名字和长相，我几乎对不上号，因为前排和后排基本上没有任何交集。我顶多是在发放作业本的时候，喊着名字，顺便认识一下。不过两个学期下来，我确实没有认全过。
“要不？我帮你倒垃圾吧！”我对自己的鲁莽行为所感到抱歉，试探性地问道。
“嗯…好啊，你等我一下。我收拾好叫你。”欧阳下意识的红了脸，不停的收拾着地上的垃圾。
我顾不上他说的话，越过了门口的垃圾堆，把那张纸放到了座位上，小心翼翼的用书本夹着，生怕掉到湿答答的地上。
“好了，你要去吗？”欧阳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说“好的，这就来。”
那时候的垃圾桶是用藤条编成的竹筐，又大又笨重，一个人根本拿不动。于是，我只好和他一人一边，提着垃圾桶，往垃圾站走去…那个来回，好像因为我和他不熟，各自都没有说话；又好像一路上我都在说抱歉的话。总之，我已经想不起那天和他说了什么，不过這段插曲，却成了我后来那七年里，最痛苦的一段回忆。
“鸽子，你去哪了？找了你半天！”潇潇嘴巴叼着一颗棒棒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給我。
“我去倒垃圾了呀！潇，你知道的，我不吃棒棒糖，給周易吧！”
我回到了座位上，拿出了一支新买的钢笔，认真地填写那张纸。这是我第一次给自己做决定！后来啊，我人生的每个重要决定和选择，都无人参与。
很顺利，我通过了那次申请。如愿的有了进入艺术班的资格！这就意味着，我后面的两年生活要和新的师生，在一起朝夕相处！要开始学习新的素描、色彩课！还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学习文化课知识！也意味着，我基本上告别了曾经的一切，开始了新的人生赛道。
很快家长会的日子就提上了日程，这次考的还不错，班级第三名。我打了电话给父亲，他推脱说自己很忙，我却听到了电话里传来“发财”、“碰”、“红中”…我和班主任说“爸爸出差，没办法赶回来。妈妈还要去给弟弟开家长会，奶奶年纪大了，来不了。”班主任其实早就习惯了，甚至都知道我下一句要说什么。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的，我知道了高歌，那你负责接待学生家长，引他们入座哦！”那是最后一次家长会，潇潇和周易怂恿我一起去包夜，潇潇说她也没有去过网吧。周易说他去过，他可以带着我俩。
那时候，网吧，是个流行词。我真的一次都没有去过网吧，我一直认为那是坏孩子做的事情！我承认自己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属实过慢，周易不知道哪里弄来的身份证，三个人鬼鬼祟祟的进了网吧包夜，乔装打扮了一番，生怕遇到同学。网吧里的气味真的比大巴车里还难闻。泡面味夹杂着烟草味，让我进退两难。周易说：“鸽子，钱都花了，不要退缩啊！”潇潇挽着我的胳膊，捂着鼻子探头探脑的坐了下来。开了机，windows的开机声。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干嘛！甚至连键盘都是两只食指在敲打…听音乐？看偶像剧？qq聊天？
对，关于qq号，在肖禾离开的那个周五，放假回家，我坐上了一辆回山河镇的公交车，里面乌泱泱挤满了学生。我被售票员硬推了进去。下车的时候生怕错过站，急急忙忙的下了车，等我缓过神来，却发现本子落在了车里，转身跑回去追的时候，那辆破旧不堪的公交车早已不知去向，留下的只是尘土和尾气在空中弥漫着。
儿时总担心上错车、坐错站，时常忘记停下来欣赏路上的风景。慌慌张张的赶路，匆匆忙忙的体验。是啊，人生真的有太多遗憾。时至今日，他还是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梦到他上课时候的专注、梦到他做鬼脸时的丑态、梦到他给我变的魔术、梦到他跑步时的样子、梦到他像我扑来时的微笑、梦到他在我手心写过的温度…
我起初还尝试百度百科、周公解梦，试图通过这些词条来找寻答案，现在想来幼稚至极！
婚后，我问过我先生：“为什么一个没有过多情感交集的人，会反反复复的出现在我的梦里？”他抽着烟、吐着圈，抬头指了指窗外：“你看，鸟儿飞过的地方，天空是不会留下痕迹的。但是，你能说它没来过吗？”
后来，我举家搬到了一座小岛上，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