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剩下这些留给愿愿吧
我知道一切都是妄想，你无意路过我身旁，搅动一汪清水。
即便是在梦里，我的心也为你荡漾。
——《致池遇》
＊
池遇听到少女干净的笑声，浑身一滞，这才意识到自己爆粗口了。
他懊恼的别过头，不看她。
“你们几个，我最后一次警告，别让我在三中再看到你们，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不怕告诉你们，我这人最爱打女人！”
生怕她们不把自己的威胁放在眼里，池遇赶紧又补了一句。
三个人互相搀扶着，灰溜溜的朝巷子外跑去，后面的宋时宜喊了好几声，都不见她们停下来等她。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这不堪一击的塑料姐妹情，不提也罢。
麻烦已经解决，池遇转身就走，顾愿伸出左手向前倾了倾身体，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孩子，谢谢你啊。”
顾奶奶冲着池遇喊，“要不要来奶奶家里，奶奶给你做冰糖葫芦吃。”
池遇停住了，他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惊喜，转过身，“奶奶，您是说我吗？”
顾奶奶微笑着点头，“是啊，你叫池遇是吧，奶奶可以喊你小遇吗？”
池遇受宠若惊，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喊自己孩子，第一次有人喊自己小遇。
他有点喜欢顾奶奶了，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顾愿的奶奶。
顾奶奶很热情的为池遇做了豆沙馅冰糖葫芦、草莓葫芦、奇异果葫芦、山药豆葫芦、橘子葫芦……
起初池遇觉得真好吃，酸酸甜甜美味极了，顾奶奶见他爱吃，一串接一串的递给他，池遇感觉自己的牙都快粘在一起了。
“奶奶，您做的冰糖葫芦真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冰糖葫芦呢，剩下这些留给愿愿吧，我下次再来吃。”
顾愿整个人瞬间石化了，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乱跳。
这是第几次了，因为池遇心跳乱了节拍，顾愿自己都数不清了。
直到池遇离开，她还没有从惊喜中缓过神来，是的，她没听错，他喊自己愿愿。
愿愿，多亲密的称呼啊～
池遇，我好像离你又近了一步。
深夜，顾愿做了一个甜蜜的梦，梦里，池遇对她说，“愿愿，周末我们一起去爬山吧，菩提山上有个道观，据说许愿很灵的。”
“好啊好啊～”
顾愿是笑着醒来的，大概是被外面的争论声吵醒了，她心里有点不高兴。
即便是在梦里，只要是他，也足以让她心神荡漾，可惜醒了，梦续不上了。
顾愿透过屏风的缝隙向室外望去，只一眼，她就认出外面一身黑衣，胡子拉碴的男人就是她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亲。
她恨他，打心底里恨，今日比往常更恨！
“妈，小点声，别把愿愿吵醒了。”男人小心的安抚着顾奶奶。
“你还怕愿愿被吵醒？愿愿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负的时候你在哪？我们祖孙二人被人堵在巷子里打的时候你在哪？这时候出来假惺惺了！”
“妈～”
“别叫我妈！”顾奶奶打掉男人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但凡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就不会每天在外面鬼混不回来！”
“你看看你身上，这都是些什么！大花臂啊！这要是让你爹知道……”
顾奶奶说不下去了，低声啜泣起来，“老头子，我对不住你啊！没把儿子教育好……”
顾愿在屏风后面听着，眼眶倏地一下就红了。
爷爷在她父亲五岁那年牺牲，具体怎样牺牲的她不清楚，只知道是为了救人。
奶奶一个人将顾父拉扯大，又当爹又当妈，平日里没少受人白眼。
好容易拉扯到父亲上大学，他却突然辍学不上了，跟外面的三教九流鬼混在一起。
没过两年丢给奶奶一个尚在襁褓中吃奶的孩子，也就是顾愿，顾愿这个名字是爸爸起的，说是愿她一生多喜乐长安宁。
顾愿苦笑，抬头环视眼前这个家，房屋老旧到墙皮都往下掉了，喜乐……安宁……
都是痴心妄想。
“妈，您别哭，我这不是为了多赚点钱吗？”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厚厚的一沓，纸包展开，里面全是红色的毛爷爷，目测有几万块。
“你这钱哪里来的？”
顾奶奶双眸突然变得锐利，“我从小就教你老老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你实话告诉我，这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顾愿明显感受到顾父身体僵了一下，他脸上透着纠结与焦急，不安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妈，您放心，这是干净钱，是我靠自己的努力赚来的。”
“哼！你努力什么？努力打架斗殴吗？”
顾奶奶不信他，“我告诉你顾长安，你不踏踏实实的找份工作，我和愿愿是不会动你的钱的，谁知道是不是偷来的，抢来的？”
奶奶边说边挪动步子走到老旧的柜子旁，拿出钥匙打开小锁，“你的钱都在这里，我们祖孙俩一分没动！我们不怕穷，也只花干净钱！”
顾愿看到高大的顾父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妈，您这是何苦呢？就算不为自己，您也要考虑一下愿愿啊。”
“滚出去！我们愿愿不需要你这样的父亲，也不差你这点钱，我还能爬的动，能赚钱养活愿愿！”
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在脖颈，顾愿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小床上，说不清是心酸还是忧伤。
她的存在就是错误，还连累了奶奶，邻居家的小孩总偷偷叫她野孩子，她不是没有听到，只是听到了又能怎样呢？
“妈，我会找份正经事儿做的，您给我点时间。”
顾父说完，拉开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回个家和做贼一样！说走就走，多一天都不会停留！
顾愿没忍住，又趴在缝隙里看那个男人离开的背影，结果却看到奶奶一个人跪在爷爷的牌位前泪流满面。
“奶奶，您别哭了，您还有我呢。”
顾愿光着脚丫跑过去，环抱着奶奶的脖子，啜泣着安慰她，那一夜，她们祖孙俩哭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