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晋腔(求子)
每年三月十八日是后土娘娘的生日,每到这一日,四邻村的人都要聚集在庙后村后土娘娘庙,一拨接一拨的人过来烧香、磕头,上供的队伍排得很长,甚至从傍晚排到天亮, 大殿前香烟缭绕,人群络绎不绝。有些人眼看天色已晚,只好在正殿外面的砖台上烧把香,了却心愿,遥拜后土娘娘,向她乞求家人平安,乞求新媳妇早生贵子。
一大早,婆婆杨氏就安排人送岚秀去后土娘娘庙烧香,让她多带些供奉,心诚一些,早点给秦家添丁加口。
从婆婆不耐烦的口气里,岚秀已开始隐隐产生一种焦虑。她嘴上不说,心里想:要是生娃能像后土娘娘那样随便捏几下泥土就能长成个人多好。但现实并非如此,秦君青在她身上尝试了多次,一直未能如愿,到现在她还是个处女身。婆婆的埋怨她只能听在耳,藏在心。到后土庙求拜,也只能是了却心愿,自我安慰罢了。
尽管已是初春,但汾阴的早上天还有些微凉,岚秀走下马车禁不住打了个寒噤。祭祀仪式正在举行,她听到火铳震天,长号低鸣,接着一声响亮的锣声。主祭人开始念《祭后土圣母文》:
后土圣母,端坐莲台,俯视万民,绵延子嗣,护佑平安。二帝八元有司,三王方泽岁举。上承轩辕为坛,下继类朝之拜。后土恩泽,泽被万民免受饥寒;后土福佑,佑我华夏祀延万年。
岚秀在拥挤人群中左躲右闪,拼尽全力,但还是裹足不前。好在碰到已在保安团谋得职位的二哥,才在他的带领下,挤到正殿前。下人赶忙放好供品,递给岚秀一把高香,岚秀几乎是在众多信众裹挟下,叩拜磕头,然后又被人拥挤着往旁边散去。
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岚秀便和下人们走散了,正在不知所措间,忽然听到远处戏台传来蒲剧开场前的“米黄仁”曲牌。悠扬的笛声和铿锵有力的打板声此起彼伏,她便朝着品字型戏台方向挤过去。
每年后土娘娘的祭祀总伴随着庙会、唱大戏等活动,一般庙后村要热闹三天四夜。祭祀活动由汾阴几位财主轮流举办,今年正好轮到秦家。
三月十八日当天前来烧香磕头的人最多,乌泱乌泱从早到晚络绎不绝。东台和西台唱戏演员也变得辛苦起来,一整夜唱个不停。前来唱戏的演员最怕这一天了,早上化完妆就一天不能卸妆,不能睡觉。饿了,在后台吃点预备好的干粮。困了,找个角落随地躺一会儿。演员只要听到锣鼓声响,就要赶紧上场。
好不容易挤到戏台下,开场“米黄仁”已结束,正戏开始了。今天唱全本《意中缘》,第一场演唱的是“赠银”。岚秀以前只看过折子戏,能看到整本的好戏让她忘记了原本来后土娘娘庙祭拜的事了。
几个下人在正殿附近来来回回找了半天,马夫也到马车跟前看了几次,最终也没能找到三少奶奶身影,只好慌慌张张到区公所找秦君杰。
秦君杰正和贵鸾、驱村、迁朝、梭里几个村乡约聊天。由于祭祀是由这几个村财主轮流举办,乡约自然也成了祭祀的主角。作为今年的举办方,秦君杰自然要尽地主之宜。
听了下人们的报告,秦君杰先训斥了几句,和他们走到屋外,听到正在唱戏的声音他问:“去戏台下看了没?三少奶奶最爱看戏了。保准在戏台下囚着哩!要是见了她让她过来歇会。”
过了一会,两个下人带岚秀过来了。秦君杰向几位乡约介绍了岚秀,岚秀一一点头。梭里的刘乡约问君杰:“这么好看的女子是咱儿的?从没听说过。”
君杰笑了:“啥都让你晓得还行?我弟媳是临河村老范家女子。”
迁朝村的罗乡约拍拍脑门说:“这不是我们村老罗家的外孙女么?她妈嫁到临河村范家了。”说着转向岚秀问:“女子,你不认得我了么?”
岚秀说:“看着面熟的很,就是对不上名。”
秦君杰说:“我弟媳能得很,唱戏唱得好着哩!要不能到台下一找一个准。”秦君杰听二弟说过几次岚秀唱戏的事。
岚秀不好意思说:“大哥耍笑哩!我只会哼几句。”
秦君杰突然想起接手戏班子的事来,对岚秀说:“你要有思想准备,前些日子让高掌柜打问了,翠云社班主死了,唱不下去,家里准备接手,我现在成了县里教育局视学,根本顾不上,到时你来管。”
几位乡约听说秦君杰升了职,赶忙道贺。
刘乡约问:“你到了教育局,咱这区长谁来干?”
罗乡约说:“谁来干也轮不到你,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
“眼下我还兼着,以后就不好说了。”秦君杰说完让几个下人赶紧带三少奶奶回家去,别光顾看戏误事。
岚秀点头,又到隔壁屋里和丈夫打招呼。说了娘早晚盼孙子,一大早就让来后土娘娘庙烧香求子的事。秦君青有点不耐烦,摆摆手让二怪带几个下人到外面等候。
“说这事做啥?谁还不知道你来拜娘娘就是想早点怀个娃么?”秦君青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些天我已到药铺抓好了药,回来让他们熬一熬,喝几副补一补就好了。”
岚秀嘴里嘟囔着:“我就是说一下么。大哥让我早点回去,可是我想看看戏,行不行啊?”秦君青觉得女人一个在家里也闷的慌,点头同意了。
岚秀顿时变得欢天喜地,转身就往外走。秦君青对着她的背影喊:“不要胡跑,让二怪跟着,看完了和他们一起回去。”
几个乡约继续闲坐着说些缺盐少醋的淡话,没说几句又开始闷头吸烟,旱烟锅子都快抽红了。秦君杰看气氛有点尴尬,忙让人去戏台后面买了几碗凉粉,几个火烧,又吩咐给乡约每人拿了一包油糕,让乡约们吃了凉粉带油糕回家。
几个乡约千恩万谢说还是秦家大气。
秦君杰安排好又转身到隔壁屋里,和秦君青商量保安团的事。
“家里杂七杂八的事这么多,本应该咱兄弟几个各管一摊,还不是爹不放心嘛!你得改改你这秉性。哥现在还兼着教育局视学,保安团这边就更顾不过来了,以后钱上的事你就直接和老二说,哥就不在中间传话了。可是有一样,你千万不能再拿上钱赌了,这可是个黑钻眼。”秦君杰嘱咐弟弟道。
秦君青拍着胸脯再三保证,让大哥放心去教育局工作,他能干好保安团的事。
“你要是能做好,这个团长我会和姑父说,尽快让你当上。”
秦君青听了更加喜上眉梢。给大哥出主意说:“你前几天不是让保安团搞出点动静么?我派人多方打探,也大概摸清了位置。不过他们呆的地方易守难攻,就凭保安团几杆枪用处不大,我想咱让人到处贴点悬赏告示,列一些从良的条件,大张旗鼓宣传宣传,弄不好就把这帮滩匪吓跑了。”
秦君杰觉得这也是个办法,嘱咐弟弟道:“在发之前和各村保安打个招呼,让他们有个防备,尤其是咱家的保安,千万不要招来滩匪的报复。毕竟咱在明处,他们在暗处。”
得到大哥同意,秦君青立马派人拟悬赏告示,同时召集各村保安队队长到区公所开会商议攻打滩匪的事。
对于秦君青来说,他三五天不着家,没有人会感到奇怪,尤其是没娶媳妇之前,除了母亲杨氏偶尔会问起他,周围没有多少人关心他的存在。这也是秦君青自暴自弃的原因,越是没人关心他,在乎他,他越是想整出点动静来,让周围的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娶了媳妇则不一样了,岚秀打心里也渴望像董永和七仙女一样,过上男耕女织的生活。即便是秦君青把家回家当成住店,她也是时时刻刻盼望着这个瘸腿的男人能常常陪在他身边。而自打庙会当天见了秦君青一面后,一连五天,岚秀也没有男人的消息,婆婆问她也是一问三不知。
“你到底想不想好好过了?自个男人不着家你也不寻,莫不是你屋里藏了野男人了?”婆婆如此恶毒的话也说了出来。岚秀百口莫辩,要不是秦老爷戳着拐棍喝斥混账东西,还要不要秦家的脸了?婆婆还不指定说出更加难听的话来。
岚秀从北院出来,着急忙慌去信义院议事厅找秦君民。
秦君民最近一直在忙纱厂建设的事,安排厂房建设,联系日本的同学采购机器,落实北山的燃煤供应,还要催几位财主尽快将股银到位。姑父周元山最终帮他找了两位股东,分别是省教育厅和省实业厅的两位处长。这两位处长不仅在约定时间将资金送到位,还帮秦君民联系办理实业部执照。
秦君民跑前忙后,连每日给父母亲请安都顾不上。岚秀也是几天没见到这位二哥了。
岚秀进了屋子,看见二哥君民一直在和来人谈事,没有注意到她,她只好静静站在一旁,微微喘着粗气等候。
秦君民终于在抬头喊人的时候看见了她,忙入下手头工作走了过来,开玩笑说:“这两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可没时间教你识字哟!”
岚秀跑得脸微微有些泛红,摆摆手说:“不是的,今儿个娘又骂我了,还是因为君青不回家的事。说实话,我也好几天没见他面了,也不知死哪了!像往常,隔三差五他总要闪个面,这次确实有点怪,四五天了,打上次在庙会上和他见了一面就没再见过他。”
“先甭着急,不是你二哥跟着他么?把他叫过来问问咋回事。”秦君民吩咐人去找二怪。
趁着人去找二怪的时候,秦君民给岚秀倒了杯茶,让她坐下来歇缓歇缓。
岚秀对眼前这个男人渐渐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从他正在和别人谈话的侧脸望过去,一张冷峻的脸上,透出一种自信和坚毅。而从他舒缓的语气中,则让岚秀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她甚至在想,秦君青不回来就不回来吧!至少现在,她少女般的心已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有所安放。要不是议事厅人来人往,岚秀觉得自己都有可能在瞬间冲破着伦理的枷锁,像红拂女张凌华一样,不顾世俗爱上君民,同他私奔逃出秦家。但她又觉得这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她自言自语说道:“这怎么可能呢?”
正在胡思乱想着,哥哥二怪随人走了进来,不等他开口,岚秀忙问他这几天见君青了没?
二怪摇摇头说:“庙会那天忙完了原本要去那个地方,他可能是带我去脸上不好看,就让我寻了个黄包车,他自个去了。这两天我也在寻他,说好召集各村保安队队长开会,大家眼巴巴等了一上午也没见个影。”
“那地方是个啥么还不能说?”岚秀好奇问。
“就是,就是光勾子女人呆的窑子,问啥哩么!”二怪责怪妹子道。
岚秀红了脸,这才弄明白秦君青常常不回家,一回到家碰到她的身子却不能成事的原因了。她站起来逃也似地想离开这个屋子。
秦君民叫住她说:“秀,甭这个样子?君青不是一天两天了,气也没用。是这,二怪你问问常和他在一起的四娃,看看知道去哪了?”
二怪说:“问了四娃了,他也不知道,他说这几天一直在兰亭班帮忙维持秩序,就没见过秦团长。”
“纯粹是胡闹?堂堂一个县保安团,给窑子看大门,岂不要让人笑死了。让四娃他们赶紧滚回来,带上人快去寻你们的团长去。”秦君民脸上有些恼了,劈头盖脸训斥了二怪几句。二怪赶忙跑出去找四娃去了。
岚秀的眼泪流了下来,从座位上缓缓起来,踱着碎步慢慢向屋外走去。
秦君民忙跟了出去,想要劝慰她几句,张了几次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岚秀知道秦君民跟在她身后,一边流泪一边喃喃自语,又仿佛是说给秦君民听:“摊上君青这么个人,要说腿脚有点毛病,我也不在乎。往瞎处说,即便是他瘫在床,我给他擦屎端尿,我也认了。再说的难听些,就是他再娶上几个小老婆,我都认了。你说说,为啥要做这辱没祖宗的事?让我天天守活寡。不生娃,我一个女人家拿啥生哩么?”岚秀许久的委屈似乎在这一瞬间都爆发出来,她痛苦地蹲下身去,把头埋在双腿间痛哭起来。
秦君民有点不知所措,看看四下里没有人,才从后面托着岚秀的腰,把她扶了起来。
女人自打嫁到秦家,舍下初恋真爱,已经委屈不能自已。又经历“娶妾换妻”风波,摊上一个瘸腿男人。她人生的底线一次次被击穿,少女的梦想一次次被揉碎,这些她都忍了,她都没有将悲凉写在脸上。她只将情感寄托在戏曲里,寄托在未来的子嗣身上。但现实却似乎并没有眷顾她,怜悯她。仿佛这春寒料峭的春天一样,刚暖一会,又起了风,下了雪,让她充满了绝望。她不顾一切扑在秦君民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天昏地暗。
秦君民抱住她,将脸贴在她乌黑的发髻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此时送入他鼻息里的,都是这个女人身上淡淡的清香。
秦家人和保安团的人四处找了两天,而秦君青却像人间消失似的,一直没有找到人影。母亲杨急得痛哭,骂岚秀是个丧门星,骂保安团的人都是废物。她天天坐在北院门口,盼星星盼月亮等着她三儿子回来。
大约是秦君青找不到人影的第六天中午时分,太阳暖暖的照在汾阴大地上,飞鸟在天空中盘旋而过,蝴蝶在田野里翩翩起舞,蜜蜂则围着粉的、红的、黄的各色花,嗡嗡嗡闹个不停。在秦家大院院墙通道上值守的保安突然发现远处走过来四个人,其中一人坐在一辆独轮车,一个人在后面推,另外两人一前一后跟在两边,走在前面的一个人与独轮车上坐的从挨得特别近,似乎很亲密。走在后面的一个人,头扭来扭去,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东西。等快到秦家大院门楼下面,通道上的保安才发现坐在独轮车上的是消失了好几天的三少爷。他赶忙向其他人发送消息,很快院墙通道上就来了10多人,手里拿着枪,指着下面喊:“三少爷,这些是什么人?方便一起进来吗?”
其中一个人捅了捅三少爷,让他开口说话:“没事,是几个朋友,想到家看看,开门吧!”
保安打开秦家大院大门,放一行人进来。四个人没有去东院,而是直接来到秦老爷所在的北院。
几个人把秦君青搀扶下来,进了院子后,母亲杨氏看到三儿子后,忙跑过来问:“你这个浪荡鬼,出远门也不和娘说一声,好几天不闪面。”
秦君青脸上的神情有点痛苦,他递了个眼色,示意娘别过来。跟随他的人又捅了捅他的腰。秦君青突然倒了下去,坐在院心,哭着说:“娘,儿子不孝,让你老人家受惊了,这是三个讨债的,儿子这几天赌输了钱,一直在外不敢回来。”
母亲杨氏对三儿子赌博输钱早已习以为常。况且杨氏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她看见儿子尽管活动自由,但身上分明被绑了炸弹之类的东西。她镇静对来人说:“你们不要担心,秦家从来没有欠过旁人的钱。这世上有两种债更不能欠,一种是赌债,一种是嫖债。我让下人们给你们准备点吃喝,你们容我点时间,我让他们去凑钱,多少秦家都认。”
杨氏阻止了围在门口的保安团成员,让他们在外面守候。又让下人们搬来桌凳,让秦君青和他们一起坐下。再安排人送上吃喝。秦君青显然被身边的人吓坏了,坐在凳子上腿一直抖个不停。他告诉母亲,这几天赌博输了10万元,被他们扣住了,现在要是不还钱,他们就要炸死他。
“甭怕,”母亲安慰儿子说:“有娘在,10万元算不了什么。在座几位,你们是第一次上门讨债,我不会说一个不字,但有一点你们记住了,凡事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我不希望下次再看到几位。也不希望你们再叫上君青去赌博。”
杨氏冷静说完,让下人去找君民,让他准备10万现金,马上送到北院来。
秦君民听完事情来龙去脉后,一面差人准备现金,一面要过北院看看情况。下人忙告诉他:“老太太吩咐了,你千万不能过去,怕有什么闪失,事情她能处理。”
秦君民只好在北院稍远的地方观望。
日头从正午已偏西的时候,钱终于准备好,放在一辆马车上。三人当中有一人上前大约看了看,也不知道钱够不够。
杨氏不等来人说话,主动告诉他们:“10万元一分不少,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当场数一数。”
其中两人低声耳语了半天,一个年龄大点的说:“秦老太太是个痛快人,我们就不麻烦,再借您儿子用一下,让他送我们一程,出了秦家大院,保证让他回来,我们只讨债,不害命。”
母亲杨氏对儿子说:“儿呀!这就看你造化了,交人交心,狐朋狗友也讲个义字,什么样的朋友,只有你娃晓得。”
秦君青尽管百般不愿意,但他知道自己腰里结结实实被人绑了个手雷,只好老老实实在他们搀扶下上了马车。
等一行人出了秦家大院,上了官道,秦君青就被来人从马车上扔了下来,其中一人威胁他说:“还敢和我们作对,下次就不是要钱的事,一定要了你的狗命。”远远跟在后面的秦家人赶忙把秦君青救了起来。
秦君青着实被吓得够呛,回来就躺在床上说胡话,杨氏赶紧让人叫郞中过来瞧了瞧,只说是受了惊吓,急火攻心,歇息几天就好。
岚秀服侍秦君青喝了药,一晚上没敢睡,直到天亮才昏昏入睡。
在床上躺了三天,秦君青终于缓过神来,这才和二哥君民、媳妇岚秀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三月十八当天,他坐上黄包车去兰亭班,在路上被人劫了道,这帮人逼迫黄包车夫拉上,把他拉到很远的地方,然后把他眼睛用黑布蒙上,又不知走了多少里路,等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到了滩匪窝里。
雷哼哼用手枪筒在他脸上比划来比划去,嘲笑他说:“这不是咱保安团大团长么?怎么成了土匪的俘虏了?你不是想要把我撵出汾阴么?现在看看,到底是你死还是我走?”说完狠狠扇了秦君青几个耳光。
秦君青想起来了,其中有一个人用棍子在他膝盖上狠狠敲了几下,边打边骂:“你原来是个瘸子,这下我要让你变成瘫子,敢抢我的女人,非打死你不可。”
这帮滩匪折磨了他两天,每天只让他吃一点点东西。后来经过商议,又害怕和秦家硬碰硬吃亏,就装扮成赌友拿走了钱财。
说了事情的经过,秦君青突然骂道:“你这个勾引土匪的窑姐,还有什么脸呆在秦家。”骂过之后就要动手拉抓岚秀的头发。岚秀吓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哆嗦着说:“二、二哥,你要相信我,我绝没有,那个人和我一个村的,是喜欢我来着,前几天还来纠缠我,我没让他得逞,哪里晓得他就当了土匪?”
秦君民忙扶起岚秀,责怪弟弟道:“你不想想,要是勾引土匪她早就跟人跑了,还用呆在家里服侍你?这事不要怪他,过些天你身体好了,去临河村找他父母了解一下就清楚了。”
秦君青恶狠狠说:“等我查清了,要是你勾引土匪,我非让你坐上木驴游街,让你们一家老老少少都吃牢饭。”
秦君民又宽慰了弟弟几句,岚秀送他出院门时说了她的担心。秦君民安慰她说:“有我哩,不要想太多。”
回到屋子里,秦君青几次想抓住岚秀打她,好在是他瘸腿又被龙武打坏了膝盖骨,想抓她也使不上力,只能在房间里破口大骂,“窑姐、婊子、娼妇”之类的脏话不绝于耳。岚秀害怕下人们听了笑话,只好关上门,一个人偷偷躲在外面的客厅里暗自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