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阵前对骂
五月，护卫云州的十万将士浩浩荡荡陈兵交口。
交口——苍国、武国、云州三方势力的交界地，位于大陆西北。
曾是武国属地，如今“单方面”被扩进云州版图。
林孑亲征，云州的将士士气高涨。
她三军之前，身着甲装，腰挎三尺长刀，飒跨在一匹高大英武的黑鬃宝马上。
目光如炬，浑身锋利。
西北的风沙大，十八岁的林孑脸上竟能看出几分少年的犀利与硬朗来。
崔桥跨在马上冷静介绍：“主公，对面右方大将便是苍国的战神萧冶。”
林孑抬眸望去，淡淡点了点头。
闻名不如一见。
这萧冶眉目凌厉，满眼正气，气度刚毅，只一眼便觉不凡。
是个经过千锤百炼钢铁般的青年。
崔桥又继续介绍，林孑朝左对面望去。
那是武国的大将廉举。
须发皆白，看上去得有六十岁，却还是宝刀未老，目光炯炯，精神矍铄。
果然，时势造英雄。
林孑目视敌方两大将领，心中毫无胆怯。
想到张弛与文寒现在尸骨还未下葬，顿时气从胆边生。
她暗中喂了武国多少好处，可这群杂种就是喂不饱的狼！跟苍国打得正激烈，转头就把她卖了。既然他们做了初一，她就把这十五也补全了。
平息下情绪，道：“交口自古以来就是我云州领地，二位将军陈兵于此，可是想来尝尝我云州的特产？”
六十五岁的廉举被这小姑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气得胡子直抖。
怒道：“黄口小儿，交口何时成云州的领地了！！又何来自古以来！无稽之谈，欺我苍国无将士吗！！”
林孑内心冷笑。
老头子打了一个好主意，阵前拉仇恨。
既然他想鼓舞士气，那她就让他没地儿哭！
眸光低垂，沉声道：“老将军，您可不能这么说——”
“你这么说，让孑身后的十万大军要怎么想？他们也是武国的臣民！”
“为替故国保城，日日抛头颅、洒热血——你们不给粮草兵器也就罢了，我云州出！”
“可你们！不该为了一己私利，就转头坑害同袍！”
“这让孑多么寒心！这让将士们多么寒心！！这让交口的数万百姓多么寒心！！！”
“今日你将云州的将士坑进绞肉场，明日——你身后的数万将士是不是也是说坑就坑！”
“将士们的命是命！还是你们庙堂上权术玩弄的棋子！！”
“我云州的十万将士是你武国同袍，还是尔等鼓掌间的——”
“傻子！！！”
一连串的愤慨之语落下，廉举眼见背后军心鼓噪。
他腮上肌肉和额上青筋同时暴跳。
“你！妖女心思歹毒，休要避重就轻！！你敢保证你云州驰援我武国毫无私心吗？”
“孑敢！”话赶话回答。
“云州将士一片赤诚，你们害我云州三万大军死伤，两员大将薨逝，这个仇我记着了！云州记住了！！必为亡去英灵讨回公道！！！”
“必为亡去英灵讨回公道！！！”
“必为亡去英灵讨回公道！！！”
……十万大军声势震天。
士气正盛之时，林孑向后摆手，大军迅速恢复安静，却个个同仇敌忾。
林孑继续道：“老将军，不是我们非要跟你兵刃相见，是你武国上下不把交口百姓当人！不把云州、武国将士当人！！”
“你要是敢回去反了那昏庸无能的老皇帝，扶上明君。别说交口，就是整个云州，本将军也毫不吝惜。与其你在这儿白白浪费将士们的血肉，不如你回去清君侧，助正统！”
“是不是啊，云州地将士们？”
“是！是！！是！！！”大地为之颤动。
“武国的将士，你们与云州将士同气连枝，真想为了朝堂上那些贪污腐败的官老爷们流血牺牲吗？？你们连饭都吃不饱，为什么而战？”
“为那些每日烹羊宰牛的大人吗？谁管过你们？谁照顾你们的家人了？”
“好好想一想。云州的大门永远为你们、为你们的家人敞开！”
“大家一脉相承，是兄弟，是亲人！！不要被那些玩弄权术的人了骗了，他们不把你们当人！！！”
武国的军心愈发动摇，廉举脸色一片铁青。
“你这妖女！妖言惑众！！”他声音仿若怒钟。
“云州的将士，你们就这么被这个妖女玩弄于股掌之间吗！武国可是你们的母国！男子汉顶天立地，杀了她，回归武国，老夫许你们封候拜将，岂不比在这妖女手下堂堂正正！！风光威武！！！”
云州十万人噤若寒蝉。
林孑冷笑出声，“老将军，您这饼画的也太大了些。且不说您只是一个小小主帅，就是您背后的老皇帝，他现在也做不了主。”
“您打了胜仗，保不准朝堂上的宦官外戚还担心您功高盖主，要卸磨杀驴。您要真能做主，反了皇位上的老趴菜，我云州十二城不费你一兵一卒，开城夹道迎王师。”
“将士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
将士们都不是傻子，云州多么富庶，只要有本事，钱财、地位通通只手可摘，哪像以前那样只能老老实实被士族们鄙夷唾弃。现在就是送他们回武国，也不去。
林孑和廉举打了几来回嘴仗，气得廉举当场恨不得冲上去砍人。
林孑看着他暴跳如雷，心中越发深沉。
这个廉老将军她早有耳闻，是个正直勇武、有好名声的一员大将。
但即便感慨，也只能说立场对立，注定你死我活。
更何况中间还横亘了文寒、张驰、数万大军的性命。
武国本来是收复失地的好由头，此刻也被林孑一番鼓动全然破坏了局面。
廉老将军立即要求斗将，林孑只道一句“稍安勿躁”。
半晌，卸下一身愤慨，她沉下心看向对面另一边的苍国大军。
和那少年将军萧冶目光对视，倏忽饶有兴趣道：“萧将军可真是少年英才，恨天公不能许孑此将。想我也造福一方，老天真是薄待于我。”
二十岁的萧冶脸色刚硬不变，不为所动。
林孑眼睛一眯，狭长的眉峰染上询问，“苍、武向来不对付，萧将军缘何与宿敌搅在一起，来我交口是喝茶的？还是练兵的？”
萧冶手中提着柄两指宽的黑色古剑，并未应话，沉眸打量着对面的女将军。
他来就是领命取她项上人头的。
只要成了，苍国的大业也就要成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短暂联盟没什么可置喙的。
云州——苍王想要。
林孑见他不漏一丝破绽，咂了下嘴道，“这可真是不好，你们一个老人家，一个大男人，非要来欺负我这小女子，真是没天理。”
“一个个地大物博，就这么喜欢云州？”
顿了一下，又道，“喜欢在自家地盘建一个不就成了，难道这就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自个儿挣得不如别人手里抢的？两国行事竟都是这个道理吗？？”
“可真是让人失望，世风竟都如此吗？两国都不普及教化吗？？”
“……”
“妖女，你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返还云州，饶你不死！”廉举旁边的黑脸大将粗声怒骂道。
林孑低头冷笑，“那位将军，不要急，再等几个时辰，你就可以做梦了——”
被嘲讽一通，那黑脸大将就要发作。
廉举将人止住，小声，“别和她多话，你说不过她！多说一句军心就浮躁更多。”苍老有魄力的眸子用余光朝身后扫了眼。
林孑只觉得好笑。个个看起来都是名垂千古的英雄豪杰，做起事来竟是比谁不要脸地更多。
“老将军，战场可不兴咬耳朵！”
廉举沉声：“休要多话，叫你帐下大将出来，我们斗将三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