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 章 魔剑
第二日一早，天气晴朗。
今日来陪她用早膳的，是刚刚闭关出来的龙墨。
这个白胡子老头精神矍铄，吃起东西也和龙照一样，胃口极大。
这真是一对父子，实在相像。
吃完饭，龙墨也不耽搁时间，领着她去了琼龙族的藏书阁和秘宝阁。
她也是大开眼界，特别是秘宝阁里供奉着琼龙族百万年以来的先祖秘宝。
这么说吧，基本上能凑齐几百副人体骨骼。
魔族这种以身体为秘宝的做法，甚至连储物戒指都是白骨所制。
储物袋有的就是魔族人一截皮肤缝制，储存空间稳定，非琼龙族人不得使用，隐秘性极高。
武器则不限于双目，头骨，肋骨，腿骨……
有的甚至连头发都成了秘宝，真正的做到了武装到头发丝儿。
这些突发奇想的先辈，冲刷了她的眼界，感慨万千，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一个普普通通的骨簪都可能重伤一位元婴期大能。
她想起了自己的浑金剑，据帝景真人所讲，是用了许多魔丹才炼成。
如果是这样，她拿浑金剑出来有何不可呢？
不过这事她没胆子问龙墨，而去问了书典，书典告诉她，魔族人认为魔丹是一个人精神所在。
魔界历史之中，破丹成婴的毕竟是少之又少，对于大多数魔族而言，结丹期的魔族人是为魔界贡献很大，很久远的时期，仙魔两界大战，结丹期的族人死伤无数，遗落许多魔丹被修仙界所夺。
从此，魔界达成一个共识，魔丹只能用来让弟子体悟，绝不能做成秘宝，更不能吞噬，他们的英灵不能遭到践踏。
她那个“践踏了无数英灵”的浑金剑，的确不能用。
龙墨告诉她，因为他的寿命不过一两年，所以，这一两年的时间，燕红提以打坐代替睡眠，必须用全部的时间来领悟他的教导。
这个提议令燕红提十分欣喜，她像在归元殿一样，再次忙碌起来。
她甚至想辟谷，却被龙墨阻拦，“我一个糟老头子没人陪着用饭，吃饭不香，你就每天挤上一刻钟来陪我吃饭。”
为此，还列举了吃饭的种种好处。
她白日里就与弟子们避开，去秘丹阁里领悟各种功法。
秘丹阁，顾名思义，里面是琼龙族的先辈留下的各种魔丹。
魔丹被搁置在冰晶之中，冰晶能够维持着它们的生机，直到有族中弟子选中它们，领悟其中的特殊功法感悟，便会消散。
看着一排排陈列在一起的魔丹，大多都是黑中带金色花纹。
“这里的魔丹最多是九纹魔丹，已足够你领悟。”龙墨说道。
他随手招来一块冰晶拿在手中，让燕红提细看，那冰晶极其透明，里面印出的是一个六纹魔丹，而在那魔丹之上，除了六道金色的纹路，还有一枚雪花印记。
“这雪花是什么意思？”在她的魔丹之上就印有这么一道痕迹。
“这是雪之力。有这道印记的魔丹就意味着对于风雪的运用能力要强过许多人。”
燕红提点头，所以她在沉雪山变得不怕严寒就是因为有了驾驭风雪的力量。
“你要试试吗？”
燕红提摇头：“我已经有了。”
龙墨点头，冰晶放回原位。
他本来就是有意试探，当初这小姑娘在沉雪山埋藏在雪地之下，他和雪怀远却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想着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这个小姑娘对自己还算坦诚。他索性问道：“那你还有领悟其他东西吗？”
燕红提在空中画了一个白色印记，这印记他她未看清过，所以画的也很模糊，看上去更像一道白色的竖线。
龙墨满意地点头，看来这个小姑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对他也足够信任。
“这是兽刻。”龙墨说道，“虽然看不清全貌，但应该是我们族人所有。这就是雪怀远误以为你是琼龙族人的原因。”
“兽刻是什么？”燕红提又问。
“它可是个好东西，这是我们琼龙族人对你献上绝对忠诚的标志，如今，可很难见到了。”龙墨笑眯眯道。
这起码又印证了一点，这小姑娘人不错，才能获得他们琼龙族人绝对的信任。
“这个朝你献上忠诚的人是谁？我能不能见一见？这很难得啊！”龙墨说着，又赞了一句。
如今因为两千多年再没有飞升之人，连他们琼龙族都人心浮动，重私欲，争名利，忠诚这东西已经是稀缺的玩意儿了。
燕红提看着龙墨笑嘻嘻想要大开眼界的样子，不禁出了身冷汗。
她可没胆子说是龙照。
“这个为我献上忠诚的琼龙族人会有危险吗？”她再傻也知道了当初为何龙照那样生气。
如果是她，谁让她献上绝对的忠诚，她大概想杀了对方。
龙墨观她神色，觉得这小姑娘就是善良，这么懂得为他人着想：“当然。这个兽刻可以证明他有为你牺牲一切的决心。”
这么霸道？
“有什么办法可以解除吗？”她一点儿不觉得让龙照为她牺牲一切有什么好的。
没有谁该为谁牺牲一切。
“随时可以解除。”龙墨狐疑看向她，怎么她还急着摆脱兽刻？也太不寻常了。
燕红提面上一喜：“太好了，该如何做？”
龙墨叹口气：“昭昭啊！你可太善良了。你以为这兽刻的控制权在你手上吗？”
“难道不是？”都为她连命都不要了。
“大错特错！忠诚是可以收回的。这兽刻是我们魔界十大家族的一种标志，是我们作为神兽后裔的一种血脉之力。
如果你有了性命之忧，这就是一种提醒，他可以立即献祭自己的一切挽救你。如果他做不到一直对你抱有效忠之心，这纹路就会消失。”龙墨解释道。
燕红提却有些听不懂：“意思就是说，他一旦对我不满意了，这份忠诚随时就可以收回？”
“对，不是你选择让他效忠，而是他选择要效忠于你。”
“我可以拒绝他的效忠吗？”
“有一个人要为你而死，是他的选择，你没有拒绝的机会，所以我才说主动权不掌握在你手里。”
别的人如果听到有一个人愿意为她付出生命，总该有一丝惊喜，可是龙墨从她脸上看到的是抗拒。
燕红提想到了昨夜龙照醉酒后的愤怒，即使在那种情况下，他的忠诚都没有消失。
可是她至今都搞不明白他怎么了？也许是知道了她骗他？不像啊……
她莫名其妙的想到了简子临和帝景真人之间的琐碎纠葛，什么姐姐妹妹，什么骗不骗的，都不是重点，重点就是她现在要努力的强大自己。
她不想要龙照或者其他什么人为她牺牲，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找到方法，解决兽刻。
此刻才是最重要的。
燕红提目光掠过一块块被冰晶包裹着的魔丹，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纹路。
里面包括云雾纹，水纹，火纹，甚至是一朵花的纹路，她指着那朵花问：“这朵花代表什么？”
“这是花之力，能够花开花落，散发出香味。”
“这在战斗的时候会有什么妙用吗？”她不解。
龙墨想了想道：“可以悦己。”
她皱眉，啥意思？她总觉得和龙墨交流起来有障碍，有些话总是讲不明白。
“啧，你看到花会不会开心？”
她摇头。
龙墨愣了一下，决定用其它的方式启发她：“你想想在一处高高的雪山之上没有任何花，这个时候你借用花之力，让这座雪山盛开美丽的花朵……”
他闭上眼睛畅想，那花朵中间有一位含羞待笑的美人，这场景……
“你的意思是说我浪费了魔气，只是为了看花盛开？”
燕红提不解风情的语调，犹如一把刀子破开他的幻想。
这怎么能是浪费呢？这多美呀！
龙墨睁开眼睛，觉得这小姑娘的想法可能与他有很大的不同：“你养过花吗？”
燕红提摇头，她随即就想到自己是养过花的，在明阳峰上养着一株月露花。
但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都是乌玄在养。
“来，给你一粒星河花种子，如果你能精心培育半个月，就可以开出一朵花。”龙墨手中多了一颗蓝色种子放在燕红提手里。
“怎么样才算精心培育？”
“半个月内不能离身，用自身的魔气滋养，并且每天早上为它接琼龙雪山融化的雪水。”龙墨又补充道：“记住其他地方的水，会让它永远没办法发芽。”
燕红提捏着花种：“为什么要让我种它。”
“因为它是琼龙族最美的花，这样你就会知道，一朵花带给人的力量。”
燕红提看着眼前老者有些慷慨激昂的模样，再一次觉得自己没办法理解这种情绪。
花很美，可是，花有力量？
她拿出一个小布袋，把花种放在里面，穿上黑线，挂在自己颈间。贴身放好是第一步，而后她散出一点魔气，围绕着布袋。
龙墨扶额，那个黑不溜揪的布袋从哪来的？还有黑线，就这样挂着，着实难看。
他原本以为天下所有的小姑娘生来都会打扮的，像他的妻子们，不说样貌如何，但总归赏心悦目的。
“昭昭啊，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外貌就自暴自弃啊，越是这样越得体端庄，来，为父送你样东西。”
龙墨拿出一件透明如花盆般的琉璃瓶，大概有小指甲大小，上面缀着一条泛着流光的七彩水晶链：“换成这个。”
燕红提从善如流。
接下来，龙墨给了她一个手册，上面详细记录了魔丹上的各种花纹代表的是什么。
燕红提看了一会儿，指向其中一个图案：“这个。”
龙墨看过去，是一把黑色小剑图案。
“你确定是这个？”他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在魔界，喜欢用剑的并不多，比不得修仙界。魔界中的剑修，更是凤毛麟角。
她选择这个，也许就是天意。
想到这里，龙墨嘴角又泛起笑来。
“我确定。”燕红提这些日子以来为了隐藏身份，根本没办法练剑。
练剑对她来说不止是一种追求强大的手段，而且是一种享受，练剑的时候，心思空明，天地之间，唯剑而已。
龙墨一招手，一块泛着黑色光晕的冰晶从最高处落在他手中。
这块冰晶与其他的透明冰晶不同，简直可以用魔气四溢来形容，勉强可以看到里面有一颗金色魔丹，上面只有一把小剑的花纹。
“这颗魔丹是最早陈列在秘丹阁的魔丹，至今无人知道它的来历，我年轻的时候也曾一时好奇想领悟其中的力量，但却始终不得其法，反而元神差点毁损，你确定要试？”
龙墨又强调了一遍，看，他拉着这小姑娘不要跳火坑了。
年轻人嘛，觉得自己独一无二是很正常的。
谁知下一刻，燕红提摇头了，说道：“那算了。”
龙墨差点一口气呕在心中。
“你要知道，在几万年以前，有一位琼龙族的先祖领悟了其中的剑意，由此得到飞升。”
这可是能飞升啊，拿出点志气和胆量来，别怂！
选了就坚持到底。
燕红提皱眉：“你骗我的吧？”
龙墨眼神立马冷了下来。
她一缩脑袋，她忘了，龙墨可不是帝景真人，容不得别人挑战他的权威，质疑他的话。
“我看你担得起天纵奇才，说不定能领悟其中剑意。接着。”龙墨说着，就一下把冰晶朝燕红提扔过来。
她急忙接住，这老头脾气可真古怪，明明未出关之前对她不错。
现在则很分裂，一会儿和蔼可亲，一会儿阴晴不定。
和蔼可亲的时候是真的有把她当女儿的温情之感，阴晴不定的时候，是真的暴躁，而且总说一些她无法理解的话。
冰晶落在她手中，已经开始融化，露出里面的魔丹。
“立即打坐，闭上眼睛，固守本心……”龙墨迫不及待道。
魔丹粘在手中，根本无法甩脱。
龙墨自身气质发生了极大变化，目光阴沉，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硬打个比喻的话，就是突然从龙照转变成了龙熙。
燕红提只能照做，手心朝上，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魔丹流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