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野心
日上三竿
今早的蒙府已没了喧嚣，抬眼只见众多仆人，在收拾昨日的残羹。
日光透过窗户照进了房间。
蒙恪迷迷糊糊中睁开双眼。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醉意还未完全散发。
昨日对他乃至蒙府来说都意义非凡，蒙恪兴致高昂，与受邀来的宾客酩酊大醉，最后不省人事，被下人抬回了房间。
他坐起身来，伸手拿向放在床头的青色茶杯。
杯中只剩些许膨胀的茶叶，不见茶水。
蒙恪摇了摇茶杯，向外喊道：“来人，我的醒酒茶呢？”
青璇昨日没有回璇兮阁，留在蒙府过夜。听到蒙恪的呼声，她便提着早已备好的醒酒茶和糕点走了进去。
蒙恪披头散发，眼角还有些微微发仲。
青璇蹙眉道：“竟整得这般模样了，昨日都劝你少喝些了”
蒙恪接过递来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他擦了擦嘴角，道：“酒者，尽兴也，岂可辜负？”
“我可不懂那么多，我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罢了”青璇撇了撇嘴道。
蒙恪捏了捏青璇的柔荑，道：“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快扶我起来，今天还有要事要商”
蒙恪在收拾完衣着后，赶往了留宿在蒙府的乐恒处。
乐恒房间
乐恒看着还略有些醉意的蒙恪，笑道：“平常可不见你如此”
蒙恪摆了摆手道：“如今流民四起，天下分心，正值是我辈建功立业之时，我如今执掌蒙家，正如旱田碰上瓢泼大雨，怎么能不喜呢？”
乐恒道：“我看你已成竹在胸，说吧，有什么想法？”
蒙恪起身，踌躇片刻，方才定睛看向乐恒道：“我想将许县众多势力拧成一股绳，以我蒙家马首是瞻”
“恐怕不易实现，那齐元岂会甘心位居蒙家之下？”乐恒疑虑道。
许县三大望族实际上关系并不和谐。齐家家主齐元如今乃是许县县令，他仗着自己的钱财和关系网，在朝中和州官中笼络了一大批官员，想要借此和蒙家一争许县第一大族的地位。
另一望族白家虽无蒙家和齐家的实力，但其却凭着自己在许县的声望和地位游走两大家族之间，并不偏颇任何一方。这就导致三方谁也不能占据优势。
“不错，齐家断然不可能听从我蒙家的号令，所以只能来硬的”
“齐元这些年来可是攀附了不少权贵，就算你有蒙老爷子撑腰，单凭蒙家的力量恐怕也撼动不了他”乐恒提醒道。
“所以我打算借助白家和许县另外两大商帮的力量，削弱齐家财力和影响力，剪除附着在齐家身边的羽翼，再图缓缓除掉齐家”
“齐家一灭，大事可定矣”
乐恒睁大了眼睛，伸手摸了摸蒙恪的额头，接着又在自己的额头上比量着，方才嘀咕道：“也没发烧啊”
在乐恒看来，就单单齐家掌控许县的政治这一条理由来说，白家和另外两大商帮又怎么敢得罪齐家。
这计划无异于白日做梦。
蒙恪自然知道自己计划看起来有些不切实际，不过他早已筹划许久，等着便是一个好的契机罢了。
他接着解释道：“世人熙熙攘攘皆往来于利，只要利益足够大，说服其它家联盟不在话下”
乐恒拢了拢脚，端起身来，问道：“哦？你有何妙计？”
“白家、李家、洛家三家虽对许县有所图谋，但三者目标则皆不相同。洛、李两家重在利益，而白家却不同，它更重视自己在许县的名望和地位”
“倘若想要破局，就得针对这三家的需求一一以利、权引诱”蒙恪回复道。
“话虽如此，不过要说服三家，这代价……”乐恒神情肃然道。
“昨日洛彤所说不假，这聚福楼的楼主朱义山的确觊觎我蒙家的生意，尤其是食盐的生意”
晋朝的食盐贸易十之七八都控制在朝廷所设置的盐司手中，剩下的两三成则由私人商家负责经营。
不过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经营，私人想要贩卖食盐还得取得盐司所颁发的盐证，若无盐证私自贩卖食盐，轻则收于监牢，重则砍头抄家。
蒙川贵为当今兖州刺史，通过自己的关系网为蒙家讨得了一份盐证。
蒙家成为许县除盐司外，唯一可以合法经营食盐贩卖的商家，其中的利益自然非常丰厚。
“我想以邀朱义山入股为条件，说服其与我暂时结盟”蒙恪道。
“这么肥的生意，你倒是舍得出价”乐恒道。
在蒙恪看来，短暂的利益不过浮云，若蒙家在许县势大，这些东西又怎么逃得出自己的手心。
蒙恪接着道：“至于白家，我听闻他家老爷子近日染了恶寒，需要以五根参龄在六十年左右的人参以及一根参龄在百年左右的人参为主料助其康复”
“不过这百年年参龄的人参并不好寻，白家并未在许县购买齐全，只得派人去外地花重金采购”
“将死之人，其求生欲也与越强，所以我想以这人参为耳，让白家与我联手”他顿了顿道。
乐恒点了点头，道：“可行，不过你已备好了这份礼物？”
“我娘说你家有几株……”
乐恒挑了挑眼，破口道：“好啊，你小子竟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怪不得要找我商量此事”
蒙恪叹息道：“哎，你我两家亲如一家，怎能分彼此呢，若让我娘听去，岂不惹得她伤心”
乐青雪作为乐家的独女，备受其父和几位兄长的疼爱，若由她出面，自然也可以轻松向其兄长讨来这株人参。
不过蒙恪想向乐青雪证明其有能力独掌蒙家，并不愿意再劳烦她出面。
乐恒也知道他爹事事皆顺着乐青雪，想来如果让其知道是自己拒绝了蒙恪，将来免不了被一顿臭骂。
不如趁现在做个顺水人情。
乐恒急忙打住了蒙恪，白了他一眼道：“得得，我会向我爹说明此事，你只需安安心心地执行你的计划便可”
蒙恪笑着拍了拍乐恒的右肩，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嘛，有你助我，大事可成”
“至于洛家，我自有办法搞定洛掌柜”蒙恪话锋一转道。
“哦？”
乐恒满脸笑意地看了蒙恪一眼。
……
……
黄昏时分
霞光映入了浮云，将整片天空渲染地如同血色汪洋一般，
夕阳残晖烧向大地，为即将入睡的万物裹上了一层金纱被。
昨夜在蒙府留宿的诸多宾客已于今日陆陆续续地踏上了返程之路，这其中自然有乐恒一行人。
人走声息
蒙恪也迎来了难得闲暇，陪青璇一同返回了璇兮阁。
璇兮阁内依旧如往常那般热闹。
二楼阁间
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正独自一人饮酒，在其身后一步位置赫然站着两名持刀而立的灰衣男子。
男子脸色有些微微发红，些许是醉意上头。
他一手握着酒杯，另一只手重重地拍击着酒桌，道：“店小二，你们阁主呢，为何不见她出来招待客人？”
齐元作为齐家家主，膝下共有三子，这口出狂言者正是齐元的二儿子齐涛。
自从一月前匆匆瞥见青璇一面后，他的身心都被青璇的绝世容颜所倾倒，他暗暗发誓，定要将这个小美人弄到自己手中。
奈何青璇周围都有蒙恪布置的护卫，从那之后，他竟未能再瞥见她一面。
齐元贵为本县县令，店小二自然不敢怠慢齐涛。
店小二谄笑道：“涛公子玩笑不得，青阁主只管经营，哪里会自降身份出来招待客人”
“嗯？”
齐涛怒目圆整，旋即将酒泼在那店小二的笑脸上。
“什么阁主不阁主的，一个蒙家破看店的罢了，安敢如此清高”
“我齐涛为堂堂县令之子，这许县还没人敢不给我面子，快去将你们阁主给我找来，不然的话，我今天非要了你的小命。”
齐涛身后两人拔刀霍霍，表情甚是凶恶。
店小二哪里经过如此场面，他自然是不敢停留，于是连连点头应答，逃一般地退出了阁间。
阁外
店小二用肩上的白布擦了擦脸上残留的酒水，满脸愁容道：“这该如何是好”
青璇为乐青雪收养的养女，此事许县人尽皆知，平常压根不敢有人敢骚扰青璇，更别提让其招待客人这么无理的要求。
倘若碰上几个醉酒和外来的人敢在璇兮阁闹事，想来早被璇兮阁的护卫乱棍打出了。
不过今日来的是齐涛，他自然不敢招呼护卫得罪于他。
店小二来回踱步，想了想便快步向青璇的丫鬟环儿处赶去。青璇往日不在璇兮阁时，由其丫鬟环儿代为管理，今日之事恐怕只能求助环儿了。
店小二神情紧张，自顾自地向前赶去。
转过二层阁楼口之时，不料却与来人相撞。
“砰”
店小二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哎呦”
店小二头晕眼花，感觉自己撞在了石墙上。
他摸了摸脑袋，面部吃痛的向前望去。
映入眼帘的自然是蒙恪那张熟悉脸庞。
店小二擦了擦眼睛，旋即惊喜的站起身来，道：“公子你来的正是时候，小子可是被为难死了”
在店小二看来，青璇被蒙恪视为禁脔，倘若公子发怒，齐涛免不了被一顿毒打。
他怕齐涛，但许县还是有人能制得了他的。
“嗯？有何事”蒙恪疑惑问道
店小二随即将刚才虽遇之事一一告知了蒙恪。
……
“可恶，敢跑来这撒野，叫护卫把他乱棍打出，给他点教训”身后青璇气鼓鼓道。
“嗯？有趣，这齐涛乃是欺软怕硬之辈，这次怎么会有如此胆量”蒙恪自语道
“这厮一月前日曾借着喝酒之名来璇兮阁闹事，被公子派被人教训一顿后竟还不知收敛”孟符道
蒙进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剑，道：“公子只管下令，我这次定然让他永久断了非分之想”
蒙恪摇了摇头，沉思片刻道：“这齐涛自从被我教训过后，再未敢踏入璇兮阁一步，今日为何会如此反常”
“定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蒙进回复道。
“不会，像齐涛这种人压根没有这种胆量”郭轶信誓旦旦道。
“那为何……”
蒙恪瞳孔微微一缩，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道：“除非齐涛拥有了新的仰仗，让其觉的青璇已是他囊中之物”
“莫不是齐家将有什么大动作，或者其已结盟了强大的帮手，让齐涛觉得有恃无恐？”郭轶猜测道
“不可知”
蒙恪联合三家制衡齐家的战略正准备实施，他自然容不得不确定的因素出现。
蒙恪决定先从齐涛身上套一套齐家情报，看看其底气到底从何而来。
他向店小二低声交代了些许，旋即将其重新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