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2章11
滋滋——滋——,医务室的灯光忽然全灭了。纪由真把手表随意把表往手上一戴,从床上下来,一看手表,离六点还剩十分钟。他走出医务室,外面的天昏暗的厉害,风也呼啸着在校园里肆虐,就像是挣脱了缰绳的野马,横冲直撞,刮得人头昏脑胀。
“快看,那上面有人!”
“有人要跳楼了——”
呼声一出,教学楼下顿时围满了人。纪由真手忙脚乱一刻也不敢歇息的冲开人群往天台跑去,再有几分钟就是六点了。自己刚进这个世界,所看到的场景就是李畏言从这里坠楼而死。
来不及了,呼,来不及了!
纪由真喘着气,剧烈运动使得他汗水频下,整张脸都通红。
李畏言看到纪由真神情顿时激动起来,嘴角咧出一个难看的笑,配着那张惨白的脸似欢愉又似痛苦:“人都是我杀的……”他说着摊开双手,里面的红痕都有些溃烂了,手背上鲜红一片,旁边还有些开水烫出来的水泡,原本纤细的手竟被折腾成如此的惨不忍睹。
“我知道……”纪由真看着有些心疼,脚下慢慢往前靠着,嘴里安慰道:“他们都是罪有应得!你下来,我们好好聊。”
看着前面人越靠越近的脸,李畏言忽然痛苦的捂着脑袋,大声怒吼道:“我不是让你不要来这……”挣扎了一会儿,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冷笑,面向纪由真展开双手,一只脚往后踏空,只剩一只脚支撑着,整个身体摇摇欲坠。
“陆灵舒——”
“我知道你是陆灵舒,舒舒,有什么事我们下来再好好解决……”纪由真此刻豁出去了,他醒过来时一直以为陆灵舒穿长袖遮住那道疤是为了怕自己想起来什么,可面前的李畏言手上却也有一道相同的疤,现在想来,就算是对换人生不可能连疤痕也复刻吧!
这里的陆灵舒和李畏言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她把自己分成了两半,一人分饰两角。一个带着仇恨和记忆成为旁观者,另一个则装着不属于自己的故事成为了杀人工具!
围墙上的人突然一笑像是默认了,收回了悬空的那只脚蹲了下来,两只手往前伸似乎要面前的人接她下去。
神经紧绷了这么久,以为他妥协了纪由真终于卸了口气,赶忙往前走了几步,双手刚搭上对方的手,变故却陡生——那人忽然捏住了自己手腕,嘴里无声吐出几个字。随后他就被一股力道推得往后趔趄了几步,而围墙上已经没人了。
他恍惚的扒在围墙处,抬头往下看,李畏言的死状和记忆里的不差分毫。自己手腕处也早已空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对方想要的就是这块手表,那口型分明是在说:六点啦……
就在他以为任务失败时,面前的场景突然一转,他又回到了自己第一次进来这里的位置——教学楼面前。
可不同的是这次她还没撞到李畏言就被一个人拉走了。
对方拉着他一路跑到医务室才停下回了头,纪由真这才看清来人是谁,“荆医生!”
“我现在长话短说,趁着幻境还没重置,记住,现在就是你生日那天晚上……”对方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递到他手里,“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纪由真瞬间领悟过来,心里不断想着生日的情景,出门就加速往医务室的顶楼跑去。刚推开天楼的门,李畏言就跨过了护栏到了外面的挑檐板上,看着像要捡什么东西。
“别动!千万别动!”
李畏言捡起蜡烛一手扒着护栏表情有些疑惑:“你不是去找卉医生借打火机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纪由真赶忙握紧对方的手,这板太窄了,要是对方脚滑摔下去自己这小身板拉都拉不住,“你快上来,太危险了。”
“行,马上上来!”
然而意外还是如约而至,就在对方一只脚踩上来时,另一只脚却突然一滑,一瞬间整个人顿时就悬空了,只剩两只手还苦苦拽着护栏。
“别别别!聂婷,快来帮帮我……”纪由真吓得心脏都要骤停了,忙扑过去两只手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腕丝毫不敢泄力。但任凭他喊了半天,那三个人却像是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他回头一看,除了自己和李畏言还能动,其他三个就像木偶一样被暂停在原地。
妈的,就故意搞我是吧!纪由真大骂一声,狠下心来双脚翻过护栏,想要把人拉上来,却意外发现这板上被人故意泼了油,怪不得,这是只要下来就有去无回啊!
而此时,李畏言的力气也快耗光了,眼看着对方的手指一根根脱离护栏,纪由真红了眼,就在对方再也支持不住掉下去时,他闭上眼,跟着往下一跳,反正自己也死过几次了,再死一次也没啥!
他死死抱住急速往下坠落的人,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我陪你……”就是因为他没有及时回去,才导致了陆灵舒的死,怪他是应该的。
李畏言突然睁大了双眼,表情有些不可思议,一滴泪水聚集在眼眶里,如同一颗琥珀,晶莹剔透,却又似死物般泛着寒意。
又得经历一次死亡,说不怕是假的,既然都这样选了,怎么也得死得有价值点。纪由真想着抱着李畏言翻了个身,随着彭的一声,两人重重落在地上。肺脏的破裂,鲜血瞬间就从他的口鼻渗出,实在太痛了,感觉全身都碎了,脑袋这下真开花了……
坠地前最后那点模糊的意识中,纪由真只感觉眼里进了什么冰凉的东西,他身上的李畏言也彻底变成了陆灵舒的样子,安安静静的躺在了自己身侧。
似乎结局就是两人一起坠楼死在了这个寂静的夜晚,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就这么想着,纪由真的意识彻底归于虚无。
黑夜沉沉,地面开始起雾。就在两具血糊淋剌的尸体脚边,不知何时摆放着一个生日蛋糕,正中间插着一支莲花蜡烛。一阵带着水汽的风贴着地面而过,那支莲花突然打开,花瓣上的蜡烛哄的全燃了起来,火苗晃动不停。
一声虚缈的谢谢随着风吹进纪由真已是尸体的耳朵里,地上两人的血液如同被牵引一样流到了蛋糕边。接触到血那蜡烛竟仿佛有生命力般的旋转起来,循环播放着生日快乐的纯音乐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明明是如此诡异的画面,却因为蜡烛上炽红的火苗而透着点温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被水包裹着,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如果再不醒过来,他觉得自己就得窒息了。
强烈的求生意识逼着他艰难的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就像小时候令人恐惧的幽禁室。突然就在不远的地方,一束光从上打下来,光下的场景正是那场罪恶的生日。
他看到自己在去借打火机时被李畏言叫走,卉医生好心的帮他上去送打火机,结果刚走下楼。一道身影就落在了医务室门口,他赶忙上前查看,却不料这一幕已经落在了聂婷三人眼里。
灯光突然熄灭,另一边的灯光继续亮起。场景里,韩思友用手勒住卉莫生的脖子,王应则使劲禁锢住他的手脚,三人齐齐滚作地上。
“聂婷,快点杀了他,你想我们都去坐牢吗?这件事要是被捅出去,到时候我们三个人就完了……”韩思友额头青筋暴起,嘴里不断蛊惑着聂婷。
而聂婷手里握着刚才带下来的切蛋糕的塑胶刀,神情恐慌极了,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身体颤抖着迟迟不敢挪动步子。
“你妈的,快动手啊,你想坐牢我还不想呢。你爸妈可就你一个‘乖’女儿,你想他们被你气死吗?”王应继续添油加醋道。
“呜……不能,不能让我爸妈知道……”聂婷拿着刀靠近朝地上的人靠近,神情激动近乎崩溃,对准卉莫生心脏的位置双手哆嗦着向上挥起,“卉医生,对不起……你,你别怪我……呜呜……”
噗嗤——,血液猛的溅到聂婷脸上,她随即又疯狂挥手刺了好几刀。卉莫生的动作从激烈到无力,眼神逐渐灰败,不忍直视的胸口上血越渗越多,开始淌到地上……
“行了,行了,已经死了,别溅的到处都是,不好处理。”王应嫌弃的嚷道。
场景到这,四周再次陷入一片黑暗。纪由真深吸一口气,他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了。
紧接着第三道灯光亮起:那三人拖着陆灵舒和卉莫生的尸体,在就近一棵梧桐底下刨了个大坑,连带着作案工具一道埋了进去,趁着夜色冲洗了地上的血液。然而到了第二天,陆灵舒竟然照常来教室上课了,聂婷三人吓坏了。
这时四周忽然全部亮起,无数景象串在了一起不停在纪由真面前划过,后面的故事和他现在经历的差不多是一样的。
呼,那声沉沉的叹息从肺里吐出,原来那天晚上死的,还有卉莫生!那棵梧桐之所以能长这么好不是没有原因的,有时候真相就是这么残酷。
纪由真再一次醒来依旧是在医务室的病床上,旁边还坐着李畏言。外面的天气似乎很好,阳光都打到了门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