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羽
没有任何爱抚和调情,红眸用无情的视线注视着被困在墙壁前的猎物,冷酷地下达指令让对方卸掉自身防备,随后欺身上前抱住那具朝思暮想的躯体。
经受过时间磨练的坚硬石块以为自己没有破绽,而当石匠用被火焰烧得滚烫通红的铁凿抵在缝隙上时,这块原以为自己只会被打磨光滑的磐石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即将四分五裂。
此刻久珣才悔恨学到的知识还是太过匮乏,在现实中他很幸运,放弃抵抗时佐胤没有再为难他,但是这个梦境里的佐胤显然一点也不打算克制。
“……住手,求求你了……”
惊恐颤抖的声音哀求着,身后的人却不为所动,已然蓄势待发。身处如此情境下久珣只能感受到无尽的恐惧,手脚因为血液回涌而逐渐冰凉,不得不怀疑身后那个混蛋其实是有备而来的。
“我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佐胤轻笑着俯身把脸埋进久珣的颈窝,舒适地轻叹一声,继续在他的耳边低语:“但是现在没有任何可以约束我的东西,脱离了法律和道德,拥有绝对自由的人类有多可怕,你最好清楚而牢固地刻进灵魂里。”
“你这个混蛋!”
无力挣扎的久珣绝望地骂出了口,只要他无法改变潜意识中的妄想,这个梦境就会继续下去,无法脱身。
“随便你怎么想,不过是虚构的假象罢了,就算你恨我也只会让我变得更享受而已。”
话音落下,铁匠抡起了榔头,下一秒灼热的铁凿便蛮横地嵌进缝隙中,石块表面的裂纹在冲击下开始扩张蔓延。
皮肤撕裂的痛感令久珣感到头脑晕眩,两条腿禁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然而带着哭音的悲鸣却也无法打动铁石心肠的侵略者,红眼恶魔反而兴奋地勾起嘴角,在受害者耳旁吐出一声满足的喘息。
不掺杂任何情感和尊重对方意愿的深度交流不亚于上刑。就像被奴隶主用刀在皮肤上刻下印迹的奴隶那样,一边承受疼痛一边向奴役自己的人违心地表达赞美和忠诚,身体和心灵不断地被人毁坏蹂/躏。
已经被折磨得如此不堪,这个该死的梦却丝毫没有要打破的预兆,极度真实的体验让久珣一度以为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才是现实。可当他仰头喘息试图减轻痛苦时,漫天散发着幽光的羽毛又时刻提醒他这是一场梦,只不过是黑暗残酷的恶梦罢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佐胤虽然粗暴,好歹也给了他缓解疼痛的时间,在他急促浮动的胸腔慢慢平缓下来,啜泣声趋于安静时,才再次用力拥抱他。
然而雕琢石材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对于新手石匠来说。即便缓慢淋上减少摩擦的油,刚刚容得下铁凿的石缝依然令工作进度难以取得更多进展,接下来他还是得用榔头继续敲打,直到铁凿嵌入预期需要开凿的深度为止。
不知过了多久,待初步施工完毕,久珣已经精疲力尽。他的身体已然疼到麻木,但最靠近痛觉中心的肌肉却依然在害怕地痉挛着。佐胤倒是没有急着进行下一步工程,而是抱紧他闭上眼睛伫立在安静的夜色下,良久以后低沉的轻笑才打破夜晚的宁静。
“痛苦吗?”显而易见的事情,佐胤却不怀好意地发问:“是不是想杀了我?”
“……废话……”久珣用颤抖的声音答道,额头和颈部蒙上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气息也十分不稳。
“在老城区当猎人就是这种感觉,当然只有没用的废物才会一直饱受煎熬,稳居上位的人可以随意支配他们,就如同我们现在的状况一样。但所有支配者都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所以你……是想让我同情……你?”
“当然不是,同情对于正在受难的人没有任何用处,帮助才是正确的做法。”佐胤又觉得有趣似的轻笑两声,这才将心中的想法说开:“我是希望他本人永远也不用体会我们感受到的这种痛苦,但如果那个家伙跟你刚刚的态度一样,我也不好说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梦和现实毕竟不同,你要庆幸我现在还算清醒,不过也犯不着对你这个假货仁慈。”
本人?假货?难道……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铁凿忽然往更深处推进,导致石材表面的裂隙进一步扩大。虽然在数次雕琢过后开凿的洞穴慢慢被拓宽了些许,却因为内部干燥,粗糙的铁凿依然容易被卡住,所以工作进展得不算流畅。也正因如此,石块崩坏开裂的细微声响依然伴随着石匠开凿的动作,发出痛苦的悲鸣。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人类对环境的适应力让久珣变得茫然,最开始的痛感已经模糊起来,渐渐的大脑中涌起一阵舒适感,不过也只是最基本的神经反射而已。毕竟冰冷又充满侮辱性的泄欲行为无法为心灵带来任何欢愉,只会让人厌恶干出这种道德败坏事情的元凶。
而只顾着自己开心的始作俑者已经渐入佳境,禁锢着久珣的双臂也绷得更紧。埋进颈肩的脑袋上,一头漆黑柔顺的短发正随着夜风晃动,苍白的嘴唇因为体力流失而吐出一声声轻喘,温暖湿润的气息洒落在了久珣锁骨的肌肤上。
因为没法对潜意识做出有效反抗,久珣的注意力反而不自觉地集中在这些细微的触感上,弄得原本愤懑不平的他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排斥和佐胤亲密接触,倒不如说被这个男人抱着的时候自己仿佛像个大冬天缩进男友怀中,抱着对方取暖并呼呼大睡的女孩子那样安心和满足。先前的不满完全是对佐胤不经允许便擅自越过边界的行为感到气愤,他的做法无疑是对他人尊严的挑衅,必定会受到被冒犯者的反感和抵抗。
当一开始的不安、痛苦和愤怒褪去后,久珣的心情因此平静下来,反而萌生出一种渴望,想要佐胤给予更多爱抚,而不是像台被本能驱使的机器那样冷淡。那句“纯粹且没有目的的喜欢”现在看来只是欺骗自己的借口罢了,因为他“喜欢佐胤”这样的事情一旦超过“友谊”的范围,在认知中就是错误的存在。
已经习惯了往所谓“正确”道路上靠近的人,思维固化的大脑会变得很难独立思考,如同套着模具生长的果实,被他人抛出的标准设定了界限,连形状都是固定好的。
为什么非要“正确”不可?为什么别人都那样做所以自己也要那样做?为什么别人都认为是怎样,自己也必须认同?他对这个男人有着极大的兴趣,同样是嚣张跋扈的家伙,那些跟他干过架的人比不上佐胤千分之一的魅力。他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所有自己那些无法理解的诡异行为的出发点就是如此简单,而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忠于自己的内心。
将抑制在喉咙的喘息全数吐出,久珣一只手攀上佐胤的手并紧紧握住了它。
察觉到端倪的男人停下动作,睁开有些迷乱的双眼,发现怀里的人转过头来用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眼角的泪水尚未干涸,蒙上一层氤氲水汽的眼瞳比真正的琥珀更加晶莹通透,里面没有怒火、恐惧和憎恶,带着渴求的爱意让佐胤的心跳停了一拍。
“有什么诉求就说出来,长着一张嘴别光用来吃东西。”佐胤使坏地揶揄对方,眼神却很诚实,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做法不光彩且枯燥无味的单方面侵犯忽然释放出甜蜜的气息,机械地追逐着快感的麻木身体忽然变得力量充盈,那种感觉就像被注射了一针肾上腺素,僵硬的四肢也开始上下无措。
见对方有些害羞地撇开了视线,佐胤玩心更浓,眯起眼露出一抹坏笑,说:“想要的话就求我。”提出条件的同时身体倒是先行动起来,佐胤总是这样,行动永远比语言快一步。
抬起手覆上久珣支撑在墙上的手,接着另一只手握住了早已破土的嫩苗,佐胤低头轻吻久珣的颈肩,同样身为男性的他对于喜欢被碰触的地方知道得一清二楚。怀中的人再度颤抖起来,这次却是因为兴奋,无需得到语言上的反馈,对方对他行动给予的回应就是他的最好奖励。
心满意足地轻叹一声,佐胤再度抱紧久珣,将两人之间无声的交流推向了更深刻的彼岸。
惊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得微微湿润,当急促的呼吸趋于平稳,思维才慢慢清晰起来。意识到梦境已经结束,随即往床边的地面上瞟了一眼,佐胤破天荒的还在沉睡着,按照往常的惯例,他此时早就起床打理好一切开始一天的行程了。
就在久珣感到奇怪的时候,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上一对猩红的眼睛猛然睁开,带着凛冽的杀意瞪着天花板,显然也是被惊醒的。只是那副模样活像一只诈尸的厉鬼,即使在白天也怪吓人的,久珣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兴许是发现没有危险,佐胤终于松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抹抹略显疲倦的脸,转动鲜艳的红眸看向了盯着他的男人。
“你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面对这个问题实话是肯定不能说的,对方会生气暂且不提,搞不好还得被反向嘲讽一把。于是久珣思索片刻,答道:“没什么,就是做了个梦。”
“我也是。”佐胤压低眉梢,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接着又问:“你做的是什么梦?”
“就是……遇见了另一个自己罢了,感觉有点怪异。”
听到这番话,佐胤脸上思虑的神色更深重了,又追问道:“还有呢?”
“没了。”
经过佐胤这一问,久珣回忆起了后续跟对方发生的事情,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因为他在梦里明确了自己喜欢这个男人的心意,喜欢到可以做任何亲密的事情,所以在他的面前变得有些慌乱。
“真的吗?”佐胤态度严肃起来,继续逼问。
“当然是真的。”
被问得有些烦躁,久珣的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情跟佐胤闲扯。索性掀开被子下了床,打算躲进浴室里洗漱来避免和对方产生互动。结果脚一落地膝盖便马上发软,整个人扑通一下跪在了佐胤面前。
“离过年还早着呢,要不我给你发个红包?”佐胤用一副不解的神色斜眼盯着久珣,毫无感情起伏地嘲笑起他来。
但是久珣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反击,他不顾对方的视线慌忙摸了摸屁股和膝盖,并没有任何感到不适的地方。心想也许是因为梦中的经历太过真实,这才导致身体有了错误的记忆。虽然细节已经开始模糊,但是跟佐胤完事后确实是累到站不起来,两条腿酥软酥软的,只能往地上一坐,靠在对方怀里休息。没多久便被一阵无法抵御的困意袭击,身体一轻忽然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再度醒来时已经回到现实之中。
看到久珣愣头愣脑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也没着急爬起来,佐胤只能像个照顾年幼孩子的父亲那样无奈地站起身,从后方将地上的男人抱起来。
当佐胤的手扶住腹部时,久珣只觉肚子上一阵凉飕飕的,之后便立刻呆住了。
“很神奇的体验对吗?”
令人不爽的轻笑从背后传来,久珣的心顿时凉了一截,这句话说得过分暧昧,让他一时之间无从辨别佐胤到底是指的什么,是他的梦境还是自己的梦境?其实在梦中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些异常,但是两个人的意识出现在同一个梦境中,听起来简直就像某种天马行空的幻想小说,太不切实际。
“你也是男人,有什么好奇怪的。”久珣选择了装傻。
梦里发生的一切都羞耻到令人难以启齿,他无法去承认这些都是在自己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发生的,更加没法向佐胤坦白自己喜欢他的事实,而在梦中自己也确确实实将心底的欲望表露无疑。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并非出自久珣的真实意愿,和佐胤呆在一起时常会变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和行为,才会导致他在冷静下来的时候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焦虑和疑惑。虽然之前佐胤说过不会反感同性的倾慕,但眼中只容得下强者的人要是被不自量力的家伙喜欢上,或许只会感觉麻烦。
“是吗?”佐胤笑得愈发神秘,明显没有被这个理由说服。把久珣从地上拉起来站稳后,思忖着打量了他一眼,继续道:“好好记住那种感觉,下次行动以前要考虑得更慎重一点,我相信前半段的体验你不会想有第二次。”
“你在说些什么烂七八糟的?”久珣还在苦苦挣扎。
“顽固的家伙,”佐胤脸色又沉下来,生气地咬着牙说:“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撂下这句下战书似的话,佐胤绕过久珣径直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