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围城之战
天下九州,云州和蛮州之间隔绝了一道天堑,犬牙交错之中,忽高忽低的地势把云州和蛮州彻底横绝开来,只留了一个小小的隘口,这个天然的隘口屏障就是镇南关,关内是鸟语花香、鱼米之乡的云州,而关外就是障毒重生,十万绝地的蛮州,一道镇南关像是隔绝了文明和野蛮的屏障一样。
又是平和的一天,天刚刚破晓,镇南关的军士们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看着关外的密林。也难怪军士会如此,镇南关已经将近三十年未发生过战事了,以前关外的蛮族,总是会时不时得劫掠边民,烧杀抢劫。蛮族自从九州存在之日起,就一直生活在蛮州,蛮州生活环境险恶,期间山林茂密,瘴气丛生,沼泽与泥潭不计其数。
因为蛮族和九州别国语言始终不通,所以被八国排斥,始终时不时与八国发生点战乱,而现在从云梦国上一任国主,在天目河之战中取得了大捷后,更是下大力气在镇南关前面的天目河边依次修建了平蛮口和尽南寨,这两处城池和镇南关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从此蛮州再也没有进犯过云州,那一年也正是宁国平崭露头角的一年,那一年在天目河之战他以一手雷鸣枪,威震蛮州,金丹初劫的修为,带着百骑冲杀,带头冲杀,一杆银枪如同长龙出海,一身白甲宛如战神亲临,在地狱的血海中杀的蛮州三万铁屠兵,丢盔弃甲。
百骑威震南蛮地,蛮人素来尊重强者,以前那些绣花枕头将军,蛮族毫不在意,不过一个个中看不中用,而宁国平就不一样了,一杆天阶上品的雷鸣枪,枪出如龙,如暴雨梨花般在战场上收割了一个个蛮族的性命。蛮族尊宁国平为”天雷将军”。当年宁国平就是凭借这一称号和天目河战绩,被提拔为最年轻的营统制。而今三十年过去了,谁也想不到天目河一战后,镇南关竟然再无战事,当年最年轻的营统制,也变成了最年长的都统制。
不擅长官场交际溜须拍马的宁国平,早早就远离了新国主的视线,三十年只提拨了一级,新国主在和平的环境下成长起来,对于这样的上一代的战事英雄,并不重视,加上宁国平,为人刚强,做事不讲情面,更是在江临郡中把云梦的权贵们得罪了个遍,于是国主干脆一不做而,二不休,直接任命他为镇南关守将,远离朝堂。但是也正是因为宁国平镇守镇南关,蛮族一听“天雷将军”在镇南关,那是对云州更没有进犯的想法了。
宁国平看着雄伟的镇南关,慢慢的擦着手里的雷鸣枪一言不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沉默就变成了他每日的常态,身边的军士仿佛也习惯了宁国平的沉默,也是默默看着他。
军士来来往往,像是流水一样,宁国平手下的军士换了一批又一批,一开始大家都对宁国平这样的三十年前的战争英雄抱着极大的尊敬,但是也对这个当年最年轻的营统制,而今最年长的都统制保持着距离,因为他对人对己都十分严苛,几乎不讲情面的严酷,让大家对他总是生不起亲近的意思,不少人私下都嘀咕着宁国平,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最年长的都统制并非没有原因。
正当宁国平看着手里被擦的锃光瓦亮的枪头缓缓出神的时候,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关外斥候带着满脸血迹跑来:报!报!报!宁国平回过神来,看着带着令旗斥候,怒斥道:“成何体统?有什么军情,慌张成这样?”
斥候连忙跪下害怕得说道:关外蛮族大军突至,不知道从何处而来。”宁国平手中雷鸣枪一顿,他回过头来眉头一皱:大概多少人?为何到我镇南关前,才来禀报?关外的平蛮口,尽南寨呢?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两城守将龚添和张毅呢?为何没有消息传来?“斥候听完这一连串的发问,更是一脸茫然,宁国平直接怒斥道:你是怎么当的斥候,如此关键信息,竟然一个都给不出来,如此无用的斥候,我留你何用?还是就地斩了祭我军旗吧!“说完正要传令开杀,斥候连忙跪地求饶接着抱拳回禀道:
“回宁统制的话,小人实在不知有多人敌军,只知道黑压压一片,满天蔽日,听行进的步伐声音,应该不下十万人,平蛮口毫无消息传来,尽南寨也是毫无动静?实在不知两位守城将军而今安在?小人更是实在不知两城现在是何情况?只是看到蛮族大军压境,慌张来报。”底下诸统制一听,瞬间整个军营乱成一团,大家立马各怀鬼胎,有不知如何是好的,有立马要求弃城而逃命的,宁国平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宁国平看着底下的营统制,心里一阵鄙夷,这些人,都是朝堂上的裙带关系提拨上来的,没有几个经过战火,一遇战事,哪有所谓的血性,一点事情便方寸大乱,接着他沉思了一下,然后深深的看了斥候一眼,然后下令:“大胆斥候,假传军情,乱我军心,拖出去,辕门斩首,把这厮首级悬挂于我镇南关之上,以定军心。”斥候一脸茫然,还没等着喊冤,首级已经被砍下,宁国平直接把斥候的血撒在军旗之下,接着就将其首级悬挂于城门之上了。底下人更是觉得骇然,阵前居然斩杀斥候,宁国平是失心疯了嘛?
宁国平微微睁开双眼,平静地说道:“蛮族三十年未曾进犯我镇南关,蛮州九大部落,一直相互仇敌,互相攻伐,从未统一过,单个部落核心战力也不过两万人左右,除非九大部落联合,不然怎么可能会有十万大军?这是其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前方平蛮口,尽南寨居然毫无消息,这怎么可能?我是不相信的!除非两城守将龚添和张毅全部投敌,可自古以来,我云州和蛮州语言不通,两方从不收投降之军,交战百年来也从未有过投降之军,我不信也不可能。再一个其实龚添和张毅两位统制刚才就已经传音给我,蛮族进犯不过千百余人,等会他们就率领两城之军出战,我们只要坚守不出,等到两城之军到来,到时候三军夹击战,定叫他们有来无回。所以分明是这斥候从未见过蛮族,被吓破了胆,瞎传的假消息!不足为信!不斩何以平定军心。”
底下营统制们一听,纷纷大喜,立马态度反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弯,几个反应快的营统制纷纷下跪要求领兵出战。
宁国平心里冷哼一声:这些个绣花枕头无非是怕军功被别人抢了,反应过来,想拿些军功回江临升官发财。宁国平摆了摆手说:“我意已决,勿要多言,坚守不出。”说完转身离开了大营向着镇南关最高的隘口走去,身边的军士一阵忙乱,宁国平看着这些从未经历过战火的边军,心中更是烦躁,夜幕越来越深了,城墙上的火把在夜空中显得极为明亮,而宁国平坚毅的脸庞,沉默的眼神却宛如深墨一般让人看不出深浅。
没过几日,蛮族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镇南关前,在以前的印象中,蛮族打仗没有战法,也没有队列,更没有所谓的指挥,就是几个头领站在前面哇哇一顿大喊,所有的蛮族很快就会一股脑一腔热血全部冲锋,仗着身体强势他们往往在近战肉搏中总是能取得很大的优势。
而这次蛮族居然破天荒的并没有上来就冲锋,而是居然围绕着镇南关筑起了城寨,而且每日居然还就地生火做饭,蛮族丝毫没有着急攻打镇南关的意思,而且从升起的烟雾来看,每个灶头的数量来看,蛮族顶多不过三千人。
宁国平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简直可以说是铁青着脸,每天在埋锅造饭的时候,宁国平都会走上城头看着蛮族做饭,他从不说话,就是沉默的看,一天比一天看的时间要久,而且越看越忧郁,越看脸色越沉重。
但是没人去关心自己的主将心中到底在犹豫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为啥到现在依然一言不发,一令不出。就在关内都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镇南关里传起了流言说:蛮族不过三千人,镇南关两万人居然都不敢出城迎敌,看来镇南关里,都是鼠辈废物,天雷将军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整个关内都是熊兵熊将。
而且这个流言越传越广,不少将士们听了后,军心士气大跌,看宁国平的眼神,都带着一些怨气,个别人甚至把宁国平看成了阻止自己建功立业的罪人。
又一次带着沉默的目光从城隘上下来没走没几步,一脸不耐烦的副官张俊拉住了宁国平:“宁统制,我来领军一万,出城必能生擒蛮族主将,你看如何?宁国平冷漠地回了一句:“坚守不出。”张俊拉住宁国平直接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大声呵斥道:”你是鼠辈,不代表我是,你有金丹大圆满修为,我也是好歹金丹六劫,你在怕什么怕我立下大功,你的都统制的位子不保?丢了你的天雷将军的称号?“张俊一脸不屑接着说:“我出战,无论俘虏了多少蛮族,无论我立下多少军功,我都分你一半,你只需要同意我出击就行,这样满意了吗?我们的战斗英雄天雷将军?”
宁国平冷冷的说:”打仗不靠嘴,至少我不靠姐夫升官。“一句话气的张俊甩头就走,张俊知道宁国平看不起自己,心里一直鄙夷自己一路平步青云靠的无非是兵部尚书的姐夫。
这几天已经有很多统制要求出战,被宁国平一句“坚守不出。”怼回去了。迎风站在城关上宁国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底下的蛮族,眼中的忧郁之色越来越重。身边的军士却无一人看得懂统制为啥表情如此凝重。心里对宁国平都是一肚子意见。身边跟着宁国平一辈子的老兵张余看着宁国平的沉默的表情,他扶着雷鸣枪悄悄上前说:
“将军心里有疑惑?“
宁国平苦笑了几声转身看向跟了自己一辈子的老兵张余:
“张余,你跟了我一辈子,你说说这几天跟着我在城楼上看了这么久,你看出了什么?”
张余沉思了一会,随即双手抱拳回禀道:
&34;我感觉也是不对,蛮族骁勇异常,也不讲究军列和战术,虽然历来无谋,但是不代表他们都傻,三十年前的天目河之战,蛮族敢于进犯我们,那也是带起了两个部族的全部家底来的,足足三万多人才敢来进犯云州,才能一路破到镇南关前,这一次如果咱们信了他们的灶头数量,断定他们只有三千人,我感觉我们会吃大亏,而且另外两城守将龚添和张毅居然没有全城出击来抢这三千蛮族的军功,那就更让人觉得诡异了。
宁国平点了点头,无奈的说:”连你都看的出来,这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几乎是一个赤裸裸的诱敌之术。而我手下这帮营统制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了,哎,真是军功名利让人眼花缭乱,心中不稳,一个个绣花枕头一般,光想着怎么立功,却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自己放弃了,真是可悲可叹。”
说完宁国平从张余手里接过雷鸣枪。摸着雷鸣枪的枪头。他觉得心中无比自豪,笑着对枪说:”老伙计,这么多年了,我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再带你沙场起舞了。&34;
再一次仔细擦干净了雷鸣枪后,银色的枪身,笔直的身躯,宛如银蛇一般的蜿蜒枪头,好看的银纹雕刻在枪神之上,一直蔓延到了尾部,这一切使得全枪在墨色的夜里显得格外耀眼,像是带着一腔决绝的信念要和自己的主人共存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