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生不舍
凤栖宫皇后寝殿内,安元元坐立不安。
偏偏叫她坐立不安的人此刻稳如泰山,拽着她的手腕,为她刚刚被抓伤的地方上药。
“嘶——”刚刚她实在太慌张,也没有注意手腕被抓出几道伤口。
这会儿,倒是疼得她忍不住出声。
——一定是权煊明太用力了!
权煊明手一顿,抬眼,安元元马上乖巧微笑。
权煊明不动声色继续给她上药,她面上一直恭敬得很,心里倒是大胆地直呼自己名讳。
“这会儿知道痛了?告诉你躲着权逢泽,也不听话。”
安元元委屈,她心思都在黑白无常的身上,根本没注意。
她嘟嘴嘟囔,“我也不认识他嘛。”
权煊明挑眉,语气不明,“你与他情深义重,怎的就一点都想不起来?”
安元元着急地抓住权煊明给自己上药的手,解释,“皇上,依若说我和大王爷确实牵涉不深的!而且,您说过,过去的事我记不得了,您也不计较的,皇上的话没有收回的道理,您不能生气的。”
四目相对,权煊明垂眸,她这么怕自己生气吗?她这般在乎自己的态度吗?
丝丝蜜饯在心中化开,缕缕甜味若隐若现。
安元元当然怕他生气,书上说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她能不害怕嘛~
权煊明语气温柔道,“朕说过相信你便不会改变,好好上药。”
“皇上,其实您不用亲自给我上药的,我可以找我宫里的丫头们帮忙的。”
“难道你想明天宫里人都知道你是怎么受伤的?”
“那,那我可以找依若嘛!”
“你那个丫头伤成那样,怕是没余力管你。”
提到这,安元元很是担心,“皇上,依若的脸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放心,阿忠会带她去找太医,用不上几日就能完好地继续在你身边了。”
“那就好……”安元元把脑袋搭在桌子上,忙了一天,她好累。
迷迷糊糊间,她含糊不清地说着,“权煊明,你会害怕有一天离开这个世界吗……”
权煊明将她抱起,轻轻放在床上,“朕……一直在为那一天做准备。”
看着女孩的睡颜,安稳美好,他轻声道,“如今,倒有些不舍了。”
刚到殿外,权煊明再也忍不住,猛地咳嗽。
一股腥甜的味道自下涌上,自嘴角流出。
墨青惊呼,赶紧扶住权煊明,“皇上!”
权煊明抬手,示意他噤声。
他拿出手帕擦掉嘴角的血迹,鲜红的血分外扎眼。
看来,他真的得快些,再快些准备好一切。
“墨青,放一些消息到宫外,就说有太医找到了治愈朕的法子,朕的身体会越来越好。”
他等不及慢慢布局了,只能逼这些蛇鼠自己铤而走险。
权煊明回头看向凤栖宫殿内,眸光闪烁,叹气,“走吧。”
他从出生便被断定气虚孱弱,他早认命了。
可如今他也忍不住想,为什么上天如此待他,为何偏偏是他?
权煊明自嘲,诸多琐事,庸人自扰罢了。
翌日,安元元早早地梳洗过后,便去到凤栖宫后院的下房。
她还是要亲眼见到依若没事才能放心。
下房位置偏僻,从凤栖宫正殿走过来要穿过花园才能走到。
接近下房,安元元也不知依若住在哪里,便想找人问一下路,却听得有隐隐哭声和一群人的嬉笑之音。
安元元循声过去,在假山背阴处,七八个太监正围着一个瘦弱的小太监指手画脚,动辄打骂。
“住手!”
几人转过身,瞪大眼睛“扑通”跪下,“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以多欺少,仗势欺人,这就是凤栖宫教你们的规矩吗?!”安元元摆出威严的样子。
几人不敢抬头,瑟瑟发抖。
领头的太监硬着头皮,“娘娘您有所不知,这小太监什么都干不好,害得大家陪他一起受罚,大家也是气急了……”
安元元将目光落在被欺负的小太监身上,骨瘦如柴,连衣服都撑不起。
安元元沉声道,“这不是你们欺辱他的理由,你们可以有不满,也可以报给本宫,但你们不应该将一切归咎于一人身上,这更不是你们欺辱弱者获得满足的理由。你们在本宫的宫中做事,这种事本宫不希望再看见,也要你们转告其他人,再有此等事,定严惩不贷,都下去吧。”
“谢,谢皇后娘娘开恩!”几人连滚带爬跑开,劫后余生。
惹皇后娘娘不快,还以为死定了,没想到皇后娘娘就这么放过了他们,还说他们可以把不平报给娘娘……
这是真的吗……
阿喜跪在地上,依旧不敢抬头,身子抖得像秋天的树叶。
皇后娘娘刚刚是教训了那几个人吧,是为自己鸣不平吗?
不,他只是奴才,这宫中随便一个人都可以踩他一脚,皇后娘娘一个不开心就可以要了他的命,哪会专门替自己出气。
他只觉得皇后娘娘身上的香气越来越近,随之是白皙纤细的手拿着手帕递过来,白色的手帕只绣有满纹,是内务府给各宫娘娘日常使用的手帕,没有任何花样。
而后,是悦耳温柔的声音,“起来吧,这个给你擦擦。”
阿喜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到处是泥。
他站起身深深低着头,只能看见安元元淡粉色的衣袂,随风轻扬,一尘不染。
“谢,谢娘娘。”他从袖子里只伸出一点点手,迅速接过手帕,放进怀里。
安元元觉得他的头都要低折了,疑惑,“我很吓人么?”
刚刚不是帮了他?怎么他这么害怕自己?
安元元不知道,那不是怕,是卑微。
阿喜听此话,赶紧跪下,“娘娘恕罪,奴才,奴才不敢,您不吓人。”
“那你干嘛又跪下?”这人怎么心口不一啊?“你叫什名字?”
“奴才阿喜。”
“阿喜,我刚刚帮了你,那你也帮我一个忙,带我去找依若好不好?”
阿喜舒了一口气,“奴才遵命。”
安元元跟在阿喜身后,有人带路找人要方便很多。
刚进下房的门,安元元便看到破旧的房子,这里和主殿相比仿佛根本不在一个宫中。
阿喜见安元元皱眉解释道,“娘娘,这里很多砖瓦都不结实了,您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