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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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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蝶服侍着慕容绮回了自己的小院,慕容绮在院门口见到了护卫陈子安。

    在夜色的掩护下,她的脸微不可见的红了一片。

    陈子安朝她作揖行礼,“大小姐,出门为何不带上属下,以守护小姐安全?”

    慕容绮微微抓了一把小蝶搀扶她的手臂,很快稳定住了情绪,四平八稳说道:“子安,我只是去演武场找了一趟三哥,你风寒未愈,先歇着吧。”

    陈子安默默地施礼后退。

    仆妇们把屋子里的地龙烧的极暖和,条桌上一个青瓷瓶中的一束腊梅开的正艳,树枝虬结蜿蜒,上面开出一朵朵娇艳的花朵,馥郁的香气阵阵袭来。

    屏退完左右,小蝶拿起桌上一盏玉如意,兴冲冲笑道:“小姐,这是宫里太后赏赐给你的,上京城这些贵族小姐里面,你是独一份呢。”

    慕容绮但笑不语,端起一杯热茶浅浅啜了一小口。

    芳香寂静的房间里,从外面清晰的传来慕容仪的声音,“陈子安,你说大小姐已经安歇了?我还想给她看些好东西……”

    慕容绮不悦地放下茶杯,茶杯底部清脆的一声磕在桌子上,她漠然说道:“小蝶,吹灭蜡烛!”

    别看慕容绮娇弱,她板起脸来发号施令的时候,慕容仪也拿她没办法。

    小蝶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立即照办,一口熄灭了桌子上的烛火。

    瞬间黑下来的房间里,慕容绮不惊不惧,稳稳的坐在黑暗中。

    慕容仪大概知道今晚得罪了妹妹,低声嘟囔了几句就带着众人呼啸而去。

    在彻底的黑暗里,门外陈子安的身影越加清楚明了,慕容绮也能毫无遮拦的盯着他看。

    慕容绮觉得,这样子,离他才能更近一点。

    慕容绮在心里赞叹:子安,还是你懂得我的心思。

    自从慕容绮六岁开始,陈子安就被父亲派来专门保护她的安全。

    经过这么多年,慕容绮看着陈子安的身影从稚嫩到挺拔,也感受着他一日日的站在她心上。

    小蝶屏住呼吸,紧张的等着慕容仪的声音消失,这才小声道:“小姐,奴婢去点亮蜡烛,你别害怕。”

    慕容绮轻声一笑,“你也这么怕我二哥。算了,小蝶,蜡烛不必点了。你去歇息吧,我服了药自会就寝。”

    小蝶打小就知道慕容绮喜欢一个人待着,内心坚定,心思缜密,于是不再啰嗦,轻轻退了出去。

    慕容绮抬手,满不在乎的把玉如意丢到一旁,再顺手把一碗药倒进了身边的痰盂里去。

    慕容绮难以抑制的伏在桌上咳了一阵,她没有看到的是,门外的陈子安身影晃动了一下,随即停下了脚步,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过了好半天,慕容绮微喘着,一只手抚着心口,极慢极慢的苦笑了一下,心道:子安,我此生是不由我自己做主的。太后的心思,我明白,她想挑一个有前程的皇子,好给我赐婚。我这病,能拖多久就拖着吧,总不能强行下旨赐婚。她也是从慕容家嫁出去的女子,现在,这命运又轮到我身上了……

    在这个寒风凛冽的夜晚,不止慕容绮的心在苦苦煎熬,还有慕容江也是心绪难平。

    徐朗一路跟着慕容江去见长兴候慕容云海,这父子俩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见一面,还是在今晚这样的时刻,未必是一件好事。

    走在前面的慕容江,猛地想起来一件事,回头盯着徐朗,淡淡地问道:“徐朗,银炭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徐朗大惊失色,他的公子不是正在为慕容仪烦恼么,这又是哪一出?

    慕容江耐着性子,慢慢说道:“银炭,冬天烧地龙用的东西,价格很贵么?”

    徐朗长吁一口气,笑道:“公子,你是打哪儿听说的这个银炭?那是咱们府上最低等的奴才用的东西,不暖和不说,还常常无缘无故冒黑烟,更绝的是,烧着烧着就成了死炭,半夜里能把人冻得直哆嗦。”

    慕容江犹疑了一下,徐朗对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慕容江再不说话,沉默不语的转身继续前行。

    柳绾绾连最低等的银炭都用不起么?还得张口问他要?在她厚颜无耻的外表下,又受了多少的磋磨?

    慕容江又开始烦恼,他怎么会被柳绾绾的三言两语就刺激的没有理智,她只是一个闺阁弱女子,不到万不得已,怎么会开这个口。

    眼前就到了慕容云海的书房门口,慕容江整理一下情绪,平静地走了进去。

    慕容江每次走进这个房间就觉得憋闷窒息,一脚踏过去,落地只能感受的到厚厚绵软的地毯,丝毫听不到足音。

    慕容云海很怕冷,每年冬天,他都要把他房间的地龙烧的极旺,房间角落里还要摆上几个火盆。

    书房是慕容云海最看重的地方,连门窗都不让人轻易打开。

    慕容江因此最不喜欢来见慕容云海,只要他多待上一刻,就能热的满头满身的汗。

    今晚也不例外,慕容江只穿一件单薄长衫走了进去,空气不流通的房间里到处是阵阵怪味,慕容江感觉眼前迷蒙着一层青烟,看都看不分明。

    慕容云海拄着拐杖,缓缓转动了一下身体,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走到慕容江面前,拧着眉头,用拐杖点地,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他不悦的说道:“你母亲的画像在这里,你也该向她行礼。这话,你要我说多少遍?”

    慕容江镇定的跟慕容云海对峙,沉声问道:“父亲,母亲已经去了十年,你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了十年。你不关心任何人任何事,就连你最在意的慕容家,你也不再过问了吗?”

    “不肖子孙!”慕容云海怒不可遏的大睁着双眼,拐杖再一次重重点地,“你母亲是去了十年,你敢这么快就忘了她?!这里是她的画像,你好好看看她!”

    慕容江沉沉的抬头去看墙上挂满的画像,每一幅都以极细致的白描画法,一笔一笔都画出了母亲的风姿,隽永,且深情。

    慕容江此生都不会忘记,母亲突然过世以后,父亲发疯般的抓来一批又一批的画师为母亲画像,有画的不像的,打一顿板子都是轻的,严重的,还有把画师的手打废了的。

    自此,长兴候淡出了朝堂和人们的视线,他以往那些铁血军魂的辉煌经历都因为他的癫狂而随风而逝,人们再不记得他的战绩,只记得这个为亡妻伤心疯了的鳏夫。

    慕容江的视线自动转到慕容云海那张苍老的脸上,他容颜憔悴,在最后一战中右腿永远落下了残疾,几番折磨,终于把铁骨铮铮的汉子磋磨成了这副模样。

    慕容江看他的眼神有悲悯,有痛惜,有怒其不争,有无可奈何,慕容云海一见之下,立即就气的七窍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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