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黄雀
偏僻小道上，徐念借着夜色的遮掩，静立着，他双目微凝，听着那远远传来的笑声。
其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古怪意味，随之加快脚步，向着林间别院之处，疾赶而去。
“啊……啊…，不……。”粗重的的呼吸与呢喃，伴随着沙哑的抽泣声，从陈风眠口中艰难响起。
他眼中的泪与血混杂在一起，滴落在翠绿草叶之上，同时，奋力挣扎着自身，可在韩千的镇压之下，均是徒劳。
一旁王如海的畅笑声过了许久，方才停下，他近乎是痴迷的看着双手上的血红源气，那源气分明带着股阴寒之感，可在他眼中却是如此的……如此的美丽……。
韩千看着这好似有些神经的王如海，虽有些惊讶其方才所吟，但仍是不满的冷哼一声。
“好了好了，不过是开个脉而已，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要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当你跨出这小小的亭山城时，就会知晓，远方的风景…很精彩。”
王如海闻言，连忙收起方才的猖狂面容，他脸上堆着笑，低声回应道：“哈哈，韩先生教训的是，在下有些失态了，见笑见笑。”
韩千嗤笑一声，摆摆手不再理会王如海，反而是转头看向了被镇压在地的陈风眠，眼中流露出几丝冰寒。
“小子，因果轮还，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尔等盗我之灵在先，如今，也该偿还这苦果了。”韩千此刻平淡的说着，倒是没了先前的那般怒火中烧。
他手中黑紫色的源气凝聚成一根尖锥，当即便要朝着陈风眠直刺下去，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风眠却忽的扭过头来，直视着他。
其血目中的神色如同只狂怒的野兽般，竟是看的韩千心中一寒，连带着手中动作都慢了半拍。
也就是在这半拍之间，陈风眠紧攥着的右手中，突然白芒乍现，随后，其身形便在这刺目的白光中逐渐消失……。
临了，只剩下一句仿若要透到骨子里的怒言传出，回荡在了这园中。
“韩千，王如海！你们记好了，我陈风眠，终有一日会砍下你二人的头颅，高高挂起，为她祭奠！”
一阵风吹过，扰的林中枝叶哗哗作响。
院中白芒消散。
韩千看着身前的空空如也，面色冷漠，只是他身上那逐渐紊乱的源气，还是证明了他此刻心中情绪之不平。
“百踪灵？呵呵……。”
“好啊，好……，我倒要看看你这近乎绝命的废物，还能跑几时！”韩千话语冷漠，随即转过身，闭目微凝了片刻后，化作一道黑紫疾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而站在原地的王如海犹豫几分，再又扫了眼院中景象后，似是轻摇了摇头，便也朝着韩千消失的方向，匆忙赶去。
……。
随着院中人的离去，一道隐在暗处许久的身影，才缓慢的从林间走出。
徐念瞥了眼韩千二人消失的方向，不急不缓地抬步踏入院中，迎面的腥气扑来，他面上却并无半分意外神色，反而是细致的打量着这血泊中的众人。
她们死相凄惨，皆是瞪着双目神色惊惧，浑身肤色更是白的有些渗人。
徐念神色平淡的掠过诸多尸体，直至走到王婉筠身前时，才停下身，他看着这浑身惨白却面目安详，好似只是睡着了般的女子。
一时间竟怔在了原地，他久久地望着，好似想起了许多，亦好似看到了她的影子。
一直就这般看了许久，他才回过神，而后轻叹了一声，兴许是不忍，亦或是其他些什么，他想要抱起王婉筠，将她安葬。
可在伸手触碰到女子臂膀的那一刻，徐念却是猛地停下了动作。
他双目微凝，竟在触碰到王婉筠尸身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一缕缕正在悄无声息间逐渐溢散的……精纯源气。
徐念回身站在月光下，目光悠悠的看着她，其右手中黑灰之气突然涌现缭绕起，但却迟迟未有动作。
直至过了片刻后。
他才伸出了手悬在半空中，屈指轻弹，一点黑灰之色如星火般飘落在王婉筠身上，而后似火燎原，蔓延开来。
随着躯体中残存的源气被盘世气快速蚕食，反哺给徐念，王婉筠那失去了源气滋养与全身血气的尸身，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干瘪。
徐念看在眼中，但却未曾停下手中动作，反而是就地盘坐微闭其双目，开始借助这股力量，冲击起下身脉络。
渐渐的，夜色如墨。
时间来到了后半夜，而徐念周身则是被浓浓的黑灰之气包裹，他双眸紧闭，以慧念引动四周的盘世气不断涌入体中。
终于。
他身旁的最后一缕黑灰之气，被纳入到了体中，而其本人也在十数息后，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平淡的眸中掺杂着几缕喜色，感受着体内的通畅之感，不禁自语道：“全脉皆通！甚至……还跨入了四炼。”
“不愧是灵源三转啊……。”
徐念有些感慨的站起，淡白的源气覆盖其全身，至此，外五炼之中便只剩下了最为脆弱的耳目之炼。
可随后，徐念却散去了周身源气，他的目光落向了那已然腐朽，皮肤干瘪紧皱在一起，枯瘦的再难分辨的王婉筠身上。
他忽的淡笑一声，自言自语着：“王姑娘，任你这一身莫测修为消散于天地间着实可惜，反正已身死魂消，何不助在下一力呢？”
夜风吹过，除了林间偶尔而传来的虫鸣声之外，便只剩下了树叶的沙沙声，少年站在月光下的尸堆中对着具枯骨发问，显得有些悚然。
静立了片刻。
他面容上平淡地笑褪去，而后转过身，抬头辨认了下方位，随之扫视了一圈别院，将目光停留在了一处朝阳之地……。
……。
夜空中残月仍旧明亮，而天边的繁星，则渐渐被一丝悄然冒出昼光所淡去……。
一座陡峭无比的巨山。
呈弯钩状的耸立在大地上，山脚下，一条潺潺溪流，映照着明月如一条银色丝绸般，从巨山上蜿蜒而下。
而此刻，这溪流边却突然闪烁起了刺眼的白芒，紧接着，一道浑身是血的凄惨身影，从中浮现而出瘫倒在了地上。
随后白芒消失，半空中一只形似长梭的异灵显现而出，其表面此时尽是裂纹，仿佛是终于到了极限，在震颤了几下后，那长梭轰的一声爆碎开来，化作点点荧光，散落向四周……。
亦散落在了那道身影的面庞之上，他瘫倒在地上，如同失了魂般神色呆滞的望着，一直过了不知多久，其眼中方才逐渐有了神色。
他是……陈风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