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变故
穆婷察觉到他的目光，将手中的水葫芦放下，不解的问道：“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徐念却只是笑笑，也不回答，只是伸出手，以鼻尖偏上处为分隔，从左脸虚滑到了右脸。
穆婷眸中带着疑惑，伸手在自己脸上摸着，她忽然想起，今早出观前，自己是将下半张脸都遮住后才在脸上点满了麻子妆容。
看着少年嘴角那抹莫名的笑，穆婷白了他一眼，有些不满的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懒得和少年计较这些。
忽的，一阵清风掠过，吹得满山的杨树枝叶哗哗作响，兴许是天地自然发出的畅笑声吧。
两人正歇息着，少女突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下身体，而后，迎着徐念疑惑的目光。
她嘴角勾起抹狡黠的笑，紧接着，从宽大的布袍中摸出了个不足半个巴掌大的玉瓶，她将玉瓶打开，霎时间，一股浓烈之极的药气，缓缓逸散开来。
徐念闻着那股熟悉的药气，嘴角不禁抽了抽，可看着少女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得干笑一声，接过了玉瓶。
随后，他甚至直接闭起双眼，将瓶口塞到嘴里，头一仰，把药瓶里的黑色糊状药一饮而尽……。
而这一幕，也是把刚从包袱里摸出两个烙饼的少女看的有些呆愣，足足过了十数息，徐念才一脸愁苦的将玉瓶放下。
可当他看到少女手中的烙饼，以及她那副憋笑模样时，徐念不由得怔了一下，旋即本就愁苦的面色，不由得更添了几分。
穆婷终是没忍住，噗嗤一声捂嘴轻笑了起来，虽可能有些来不及，但她还是把手中的烙饼递给了徐念。
感受着嘴中浓浓的涩苦之味，徐念也没犹豫，接过烙饼便大口的吃了起来。
同时二人也是继续启程，向着西方走去。
两人就这样一点点的走着，一路上，穆婷也逐渐的有些开朗起来，她看着山间从未见过的花，伸手感受着只在他人口中听闻过的溪泉河流，整个人连步子都不由得轻快了几分。
徐念就静静的陪着，看着，观赏着这处处风光，他心中亦是涌起了些怀念，举目远眺，他的目光却是仿佛穿透了层层山林，望见了熟悉的小院中，那熟悉的人……。
就这般走着，待得灿阳西挂，暮光渐近之时，一座算不得多大的村落，映入眼中。
徐念与穆婷一前一后的走着，看着在眼中渐渐放大的村落，他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些。
走近村口，看着一座刻有西荒二字的大石，徐念眼中泛起了些怀念，他依稀记得幼时，常与村中群童在此嬉闹。
定了定神，他向着少女点了点头，眸光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是热烈，顺着从前的记忆，快步朝着家的方向赶去。
此刻，村中也有不少人看见了徐念，兴许是因徐念患病而多年未曾见过的缘故，均是未曾认出他来，只有少数人看着他的面庞，感到了有些熟悉。
可徐念此时也无心去管这些，在村中不断的拐了好几个弯，又跑上了一条青石台阶后，一座依山而建，周围尽是些树林的小院浮现在二人眼前。
“到了。”
他口中喘着些粗气，但还是对着一旁的少女说道，接着他迫不及待的上前，叩响了家门，可静待了好一会儿，仍然不见有人前来开门，徐念有些疑惑，他伸出手，猛地用力一推。
面前的家门竟被直接推开，他呆愣了下来，随后直接踏入院中，抬眼看去，院中却空无一人，徐念心中渐渐的有些不安，他不由得大喊道。
“爹！娘！”
“我回来了！”
喊完后他等了几息，仍是无人应声，不知为何，越是如此他心中就越是急虑，他直接小跑着到主屋前，伸手推开了屋门。
也就在推门而进的那一刻，两口黝黑的木棺，出现在他面前。
看着这两口横放在堂中的木棺，徐念整个人仿若直接傻在了原地，而这一幕也是将门外的穆婷看的一惊，她正欲上前。
却听到身前的徐念，口中开始不断的低喃着：“不会的，不会的，才短短几日一定不会的……。”
他双目瞪得滚圆，步子走的缓慢，甚至可以说是一步一顿，但终归是逐渐走到了棺前，他将低着的头抬起，仿佛抽干了心中最后一点勇气，看向了那躺在棺中的两居已经逐渐发青的尸体。
也只是一眼，便让他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那棺中，躺着的两人赫然是他父亲与大哥徐亦。
一旁的穆婷见状，赶忙上前搀住他，但他的一双眼眸早已赤红，甚至目中都有些无神，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
“怎么会，不对，不对……，不会的……。”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整个人一时间都仿佛有些呆傻了，也恰在此时，院外猛地传来一声稚嫩的厉喝。
“谁？！”
徐念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他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起身，也不顾穆婷拉搀着的手，摇晃着走到门口，双手扶着门，死死地看向了院中，正缓缓走来的二人。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披麻戴孝的小少年，正搀扶着一个面容和蔼，此刻脸上却带着浓浓忧伤的妇人，缓步朝着院内走来。
徐念口中唤道：“三弟，娘……。”
那少年与妇人也已停下了步子，他们正呆呆地看着门口的徐念，许久，那徐母竟是双目通红，直接瘫坐在了地上颤抖地抬手指着他，口中咿咿啊啊的大哭了起来。
而徐念的三弟徐浩，此时也是缓过神来，他眼中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颤抖的开口说道：“二哥……，回来了？”
但随即，他赤红着双目，大步上前，直接揪住了徐念的衣领子，口中不断的大喝道。
“为什么？你还活着，不……，你去哪儿了？”
“你去哪儿了？！你知道吗？那天下着大雨，爹和大哥为了寻你，大晚上冒着暴雨四处去找，结果都被山间滚落的巨石砸死了，你到底去哪儿了？！”
“啊？你回答我，这么长的时间，你到底去哪儿了？！”
“你现在又凭什么回来？凭什么？！”
他不停的摇晃着徐念，一时怒急攻心，也不顾赶上前来徐母的阻拦，口中不停的诉说着。
而徐念此时，如同被抽了魂般痴傻的听着，他不断地摇着头，涕泪横流，口中想要解释，却只能哽咽着喃喃的发出几个音字。
“不……不，不该啊……”
身后的穆婷看着这般，心中不忍，走上前想要将徐念拉过来，却在失去理智的徐浩不断推搡下，被扯下了裹头的头巾……。
霎时间，一抹醒目的白色极为突兀的出现在了屋中，而这抹白色，也是使得徐浩与徐母皆是愣在了原地。
他们后退几步，失神的看着穆婷的白发，随后又看向徐念胸口处被扯开，而露出的大片青白色皮肤，好一会儿，才听到徐浩口中喃喃说道。
“灾星，灾星……。”
“他们说的没错，你是个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