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
关中之人，百余万口，而戎狄居半！
汉武帝刘彻及其以前的诸多帝王看到此间，无不心神震撼，大感惊奇！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的盛大远景！
若非上天所示，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在这华夏王朝心脏般的关中之地竟然会有如此之多的戎狄安居！
“这晋朝竟降服了大漠戎狄！？”
汉武帝刘彻深深长叹了口气，满面惊疑。
他曾经亲眼目睹过，匈奴人纵兵南下后被攻破的边城是个怎般的惨绝人寰，遍地凄凉！
所以他暗暗立誓，大汉终他一朝，一定要平了匈奴之患，绝了这近百年的屈辱！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深知，这晋朝一定是征服了大漠草原了的！
要不然这高达五十万众的戎狄是根本不可能在关中老老实实安居牧马的，而不是纵马扬刀，在繁华的关中之地烧杀抢掠，肆意妄为！
然而让他感到十分奇怪的是，上天对晋朝是如何征服那些戎狄的，几乎没有任何的描述！
尽管上天对于西晋与戎狄之间的战争有所描述，但那并不是征服，而是平叛！
是西晋平定了匈奴和鲜卑的叛乱！
而并非是西晋征服了鲜卑和匈奴！
甚至西晋征服这些戎狄部族的过程，上天连只言片语都未曾有过！
思及此间，刘彻不由扪心暗念：“难道在这晋朝之前，匈奴就已经被征服了？”
“还有这屯田之制，是以军民开荒屯田？”
“若是朕施行此策，徙民戍边，开荒屯田，岂不是就能节约不少军费开支？”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自与匈奴交战以来，军费开支一直是困扰他与匈奴作战的重大问题。
前番上天垂示，他从宋朝学到了盐铁官营的开源之策，若是这曹魏的屯田之策能够施行，以军民戍边屯田，可也是上好的节流之策！
刘彻越想心中越是大定，“来人呐，速召郑当时、桑弘羊入宫！”
西汉，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未央宫。
“朕虽然知晓这晋武帝以招抚之策让这些戎狄入塞定居，有以借戎狄人口滋养华夏，恢复华夏人口之意。”
“可将这些戎狄安置在西北边州也就罢了，这晋武帝竟然放任这些戎狄迁居到关中之地！他岂不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关中可是中原腹地、帝都所在，聚集如此之多的戎狄，一旦作乱，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见闻司马炎招抚戎狄之策，汉宣帝刘询直直摇头。
自神爵二年以来，被大汉征服的匈奴部族就陆续前来投顺，而对于这些归降的匈奴，他则是尽数安置在漠南诸边。
一来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担心将这些匈奴人安置到内地，会造成动乱或作为内奸；
二来也是借用这些投降的匈奴戍边，将他们作为屏障，去对付那些未归附的其他匈奴部族。
可没想到这晋武帝司马炎心如此之大，竟然敢把这些异族蛮夷放到关中腹地来！
“朕不过将匈奴人安置在五原、云中诸边，尚有朝臣大肆谏言反对，不知戎狄真伪，这晋武帝竟然敢把戎狄放任关中，真是不知所谓！”
对于司马炎这一做法，光武帝刘秀同样是嗤之以鼻，很不认同。
可看到西晋太康年间增长起来的人口户数后，刘秀却是瞠目结舌，大吃一惊。
“短短三年间，人口就增加了一百三十多万户！”
“好手段！这晋武帝当真好手段！竟能从那些世家大族虎口拔牙，倒腾出这么多隐户！”
刘秀刮目相看，惊叹不已。
短短三年人口就增加了上百万户，很显然，这样的人口增长肯定不是正常的人口增长，而是司马炎改革赋税制度后，从那些世家大族手中清查出来的！
想当初建武十五年的时候，他也曾诏令全国州郡，清查户籍、人口、土地。
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触目惊心！
他堂堂天子，竟然连京师河南、帝乡南阳的户籍、人口、土地都问不得！
哪怕他一气之下杀人立威，将大司徒欧阳歙下狱赐死，一连诛杀河南尹张伋为首的十几个郡守，可到最后非但没有清查出真实的田亩人口数据，反而闹出了动及全国的巨大叛乱！
以青、徐、幽、冀四州为首，郡国大姓，兵长群盗，处处并起，攻劫在所，害杀长吏！
面对这动及全国的重大叛乱，身为皇帝的他，无可奈何，只能忍辱就屈，无奈将此次度田事件不了了之！
正因为他和那些世族豪强们交过手，而且还失败了！
所以他非常清楚司马炎能从那些世族豪强们身上虎口拔牙有多么的不容易！
虽然他也对司马炎放任戎狄内迁关中之举并不赞同，但就司马炎改革赋税，从那些世族豪强们身上虎口拔牙这一手来说，无论是手腕还是气魄，都令他佩服不已！
而且，这可不是一般的虎口拔牙！
高达一百三十万户！比原来晋朝登记在册一半的人口还多！
就算剔除那些内迁的戎狄人口，也只怕从那些世族豪强身上足足啃下了近百万户籍的血肉，着实是让那些世族豪强大出血了！
“看来这曹魏果然是孤之后人所立！”
“只是不知，是哪厮不肖子孙继承大统，竟如此的纵容世族豪强贪污腐败，蛀食国基，至于江山社稷，竟为他人所夺！”
曹操气呼呼的大骂道。
看到天幕上枣祗、任峻的名字，此刻的曹操心中已经百分之百笃定这曹魏就是自己后人建立的国家了。
枣祗和任峻，先后为他麾下屯田制的建言之人与推广之人，分别担任屯田都尉和典农中郎将。
正是依靠屯田制，他曹操才能积蓄充足的军实，征伐四方，一统中原。
可让他大跌眼镜的是，如此明智的立国基策，竟会被后世子孙玩到崩坏的地步！
更令他痛心疾首的是，在屯田制的崩坏上，竟还有贪官污吏、世家大族上下其手！
作为汉末之臣，他亲眼见证了大汉在那些贪官污吏、世族豪门的手上，是如何一步步大厦倾覆、天下大乱的！
所以他曹操施政，素来便是严惩贪腐、清平吏治，重用寒门、制衡士族！
可到了他后世子孙的手上，反了！一切都反了！
“怪不得会亡国！屯田破坏，屯民逃亡，军心、民心尽失，兵员、粮食锐减！吏治腐败、贪墨横行！士族膨胀、侵蚀朝野！”
“权、臣、民、军、实五者尽失，如此之国，怎能不亡！又岂能不亡！”
曹操咬牙切齿，气得脸色煞白。
看到曹操满面愤慨、怒气冲冲的模样，随侍在侧的曹丕可是如芒在背，汗流浃背，随时担心自己千辛万苦争来的世子之位不保！
因为以他魏王世子的身份，如果接下来没有任何意外的话，他父王百年之后，王位肯定是会落在他的手上的！
而那些后来的曹魏皇帝，也都将是他的后代子孙！
可是现在曹魏亡国了！
尽管眼下上天没有明示，谁也不知道曹魏究竟是亡在第几代国君手上的！
可也正因为如此，眼下的他，就成了将来曹魏灭亡的第一责任人！
谁也说不准，是不是就是亡在他曹丕的手上！
一想到自己才刚接位不久，屁股都还没坐热的世子之位，很有可能因此被震怒的父王褫夺，曹丕急中生智，赶紧上前建言劝慰。
“父王息怒！儿臣以为上天所示，于我曹家而言，非但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有意属我曹家天命之瑞！”
“正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眼下事情尚未发生，若我等能以此为鉴，从此便对后世子孙加以匡束、教诲，避免使其误入歧途，则我曹家今后未必会有亡国之患！”
曹操闻声，好是愣了一阵，这才想起，他曹家眼下连代汉建国都尚未做，距离亡国也就更远了！
旋即心头一松，恍然大笑，“吾儿所言甚是！上天着实厚爱我曹家！”
“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上天今番如此示警，汝可千万引以为戒，万不可让我大魏再入此祸！”
目视着曹丕，曹操语重心长的教诲道。
曹丕闻声一凛，松了口气，肃然躬身拜下，“父王唯才是举，任用寒门而制世族，儿臣如何不知父王心意！”
“请父王放心，孩儿必不负父王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