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十万个为什么
摩托车如同离弦的箭,在路上狂奔。80年代的路没有2000年那么宽广,大道铺着水泥,倒也平整通畅。摩托拐过几个街道,随着道路变窄,车速开始缓缓下降。
“到了。”
井艺扭头看向一旁被树挡住的三层小楼。
“哪儿啊?”
“我家。”
韦言蹬下车撑,示意他下车。
胡同狭窄,房子看着也不大,井艺立马松开还搂着人家腰的手,翻身跳下摩托。
“来你家做什么?”
韦言没吭声,从鼓鼓的裤兜拿出钥匙。
他将摩托推进院子,在指定的车棚下停稳。
井艺揉着刺痛的小腹来回打量着。
高大的砖墙将这栋楼围起来,形成了个不小的院子。院内装着路灯,照亮了墙头刺网上爬满的葡萄藤。夏天刚过,藤蔓有些枯。底下放置着几个红色塑料花盆,看着像种了些不知名的小花。墙角有棵老槐树,树下是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
夏天倒是吃饭乘凉的好地方,井艺这么想着,仰头看向一共两个单元的三层洋房,白砖红顶,好看的紧。
“你们老大给的房子真不错。”
“过来。”
井艺跟着踏入其中一个单元,上到三楼。
韦言推开防盗门,侧身让井艺进屋:“进。”
“啪嗒”一声,客厅灯光亮起。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井艺有瞬间失神。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白墙水泥地,收拾的干净又整洁,看得出来,屋主是个利落性子。
井艺现在还不知道,许多年后,进出其中的屋主,会一遍一遍,一年一年不停的闯入她的梦中,这间普通小屋将会成为记忆最深处的一隅。
这是他第一次来韦言家。
“走什么神呢,你那胳膊不疼吗?”
一被提醒,井艺的手臂立马传来阵阵刺痛。他蹙起眉:“乌鸦嘴!哦对,你怎么在哪儿?那么晚,秋水湖边早没人了。”
“路过。”
“放屁,上次你也说路过,结果你家离那街可远了去了。”井艺满脸狐疑。
上次还真是路过。
那天甲顺喝的有点多,韦言包了辆车送他,汽车刚拐进马路就听到了厮杀打骂的声音,他扭头时恰好看那个被砍的身影。韦言觉得井艺辉这人对兄弟仗义,性子也直,又有趣的很,这么死了可惜的紧。将甲顺一送下,他就骑着摩托回来了,好巧不巧,和从药店出来的某人打了个照脸。车灯一闪,井艺辉后背那骇人的刀口尽收眼底,他这才多管闲事的凑了过去。
不过韦言不准备解释太多,特淡定的将药箱放到井艺辉身边。扭头脱掉身上黏黏糊糊的黑色衬衫,内穿的纯白背心早就染红了一大片。
那是井艺的血。
两人均是一怔。
井艺抓了把头发,毫无歉意道:“不好意思,弄你一身血。”
韦言没吭声,打开药箱,取出瓶酒精。
“我来,还是你自己洗?”
井艺怕他公报私仇,一把抓过酒精,想都没想就往伤口上倒。
“啊!!!!!!”
一声哀嚎,他老实了。
韦言嘴角重新挂上似笑非笑的弧度,拎起手边的衣服走向阳台。他接了盆凉水,将衬衫扔了进去,又脱掉身上的背心,一并泡在水中。
“为什么帮我?”井艺边吹着火烧火燎的伤口,边呲牙问道。
“帮就帮了,哪那么多为什么?《十万个为什么》看多了吧。”
《十万个为什么》是一本科普读物,以提问和解答的方式,帮助读者解决一些日常生活中遇到的科学问题。在80年代特别受欢迎。
井艺刚要反驳,一抬头,傻了。
韦言赤着上身,腰身劲瘦,腰肢笔直,身上的肌肉坚韧而有力,线条清晰流畅,如同大自然雕刻出的艺术品。他皮肤白皙,双腿修长,隐约间显露出的黑底内裤边,将他的人鱼线勾勒的淋漓尽致,加上那张冷峻俊美的脸,性感又禁欲,勾人的紧。
井艺不禁看呆了。
男人的身体他在武校上课时没少见,给女演员当保镖期间也是有幸看过几个男明星打赤膊,但像韦言这样既有少年的青春骨感,又有男人的成熟内敛,她还是头一回见。
“看什么呢,血都淌干了。”
韦言将一个塑料盆放到井艺脚边,见他迟迟没弄好伤口,从药箱里重新开了瓶酒精。
“这啥啊,比上次那双氧水可难受多了!”
“酒精,那人用的刀有锈,双氧水不行,忍着点。”
“哎,等等!啊!!!”
他不顾井艺反抗,拉过他的手腕死死按在腿上。酒精沿口子带着鲜血缓缓流入塑料盆。血液被冲淡,呈现出难得的鲜红色。渐渐的,血肉被酒精咬的发白。
很疼,井艺浑身都在抖,但是自幼要强的内心不允许他在韦言面前喊疼。
一连冲了几遍,直到伤口不再出血韦言才停手。他取出条纱布折叠几下,按在伤口上,又侧身从药箱里拿出卷绷带,无比熟练地一圈圈包扎,直到确定不会二次感染才松开。
“好了。”
韦言将药箱收拾好。少年紧闭双眼,咬牙忍痛的样子,让他有些忍俊不禁。
“睁眼。”
“嘁,我怀疑你公报私仇!”井艺红着眼眶,举起手臂,反复检查,“嗨,别说,技术真不错,比红袖那女人好多了!你还挺行。”
“经常挨揍不就会了。”韦言端起地上的塑料盆,将混着酒精的血水倒进厕所。
“你还能让人揍啊?”井艺想都没想就来了这么一句,丝毫没注意到这句话的浅层意思:我承认你很牛b。
“怎么不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对方人一多,我不就得挨揍?”
“我觉得诸葛亮打架不如你牛b。”又是脱口而出的一句。
韦言一怔,接着笑出了声。
井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跟着一块笑了起来。
“哎,我觉得你这人……其实还挺不错的。你偷袭我那仇,了了。”
“哦?”韦言递给他瓶水,“怎么就了了,你不让我记着吗?”
井艺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一抹嘴,赖皮道:“那你记着,我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