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喜
说着住几天，井艺也没待住。
当天晚上抢着刷锅，摔碎了个粗瓷碗，第二天非要做饭，烧糊了一锅鸡蛋，第三天帮忙喂猪，结果把张娟辛辛苦苦从城里带回来的地瓜全倒进了猪圈……
“你走吧，我求求你了！”
张娟嘶吼着把他推出大门。
井艺不恼，扒着门缝，将兜里仅剩的两张珠穆朗玛1塞了进去：“赔你的地瓜钱。”
“滚！”
井艺拎起地上的双肩包，在村里人的围观下呲着白牙，笑嘻嘻的离开了。
见到想见的人，他爽了。
原来，张娟曾经是村花一样人物，丈夫宠着，儿子听话，可是耐不住变故。井艺的爷爷井卫国四十多岁帮大队收粮食时，从高粱垛子上摔了下来，脑袋着地，当场死亡。大哥霸占了井建国的房子，大队要赔给张娟钱，张娟不要，要了桥头边的破屋，这才不至于和儿子露宿街头。那一年正值改革开放前后，儿子井大庆选择辍学跟着村里人去外地工作，这一走就是七八年，期间没寄过一分钱。幸好井家有块地，张娟将地里收的粮食背到城里卖，赚点小钱，才不至于饿死。
想起张娟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井艺握紧了拳头。
他把重生以来拿到的钱都留给了张娟，当下需要搞钱，然后把杜九给的那件小屋好好收拾收拾。
无论前方道路多难，他都要把人接过来。
——
黄金头断了只胳膊的事逐渐平息，消失十几天的井艺辉重新出现在秋水湖湖边。
月亮高升，湖边的游人渐渐离去，独留他一人在月下享受着美景。微风轻轻吹过，水面的波纹轻轻荡漾，倒映在水中的月光随着水波轻轻起舞。
十几天的时间对井艺而言，足够他看清一些事。
夜色渐深，湖面上的景象越来越朦胧。这时，湖对岸传来了口琴的音律，和湖水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穿过水雾飘向观景亭。
井艺大喜，立马起身冲河对岸大喊：“好久不见！”
琴声骤停。
井艺意识到自己失态，想要开口道歉，对岸却响起了熟悉的旋律。
嘿，还真是那个人。
井艺笑了。
“我过去找你！”
说完和个毛头小子一样抬腿就跑，结果没跑几步就被对方制止。
“站那。”
是个男的，声音还挺好听。
井艺一下止住：“之前你怎么好几天没来？”
啧，隔着湖喊话，真傻。
对方可能也有类似想法，没出声，回给井艺的是那首他十几天没碰的《南屏晚钟》。
琴声悠扬婉转，带着淡淡忧伤，融合着微风和水波，仿佛把人带到一个静谧的世界，让人不自觉的心安。
井艺的神经慢慢放松，从兜里拿出口琴，用心感受着节奏，小心翼翼的跟随。
果然有人带着就是不一样。不多时，井艺可以完整跟下来，连嘴角都不自觉的开始上扬。
“哎，你别走啊，听我来一遍！”
上次没打招呼就跑，让他等了好几天，这次要是再错过，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上。
井艺举起口琴，抬起头，隔着湖面，看到了那人的背影。
没走！
一阵激动，吹得小心又谨慎，磕磕绊绊，断断续续，好歹是完整的演奏了出来。
他长舒一口气，想当年武校毕业考都没这么紧张过！
“怎么样？有没有进步！”
那人站起身，身形瘦削挺拔，看样子是挥了挥手。
“走了！”
异常简单的两个字，井艺却觉得对方在笑，下意识开口喊道：“明天还来吗！”
背影一顿，没有回答，消失在茫茫雾气中。
失落攀上井艺心头。
他怅然若失的将口琴放回兜中，朝路口的小卖部走去。
黑色车架，红色车漆，门口停着辆本田cg125。
井艺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韦言，他不想让对方坏了自己的好心情，扭头扎进旁边的副食店。
“老板，来瓶酱……”
话还没说完，一撩眼就看到了站在柜台前的人。
黑衣黑发，剑眉星目。
井艺一怔，不禁视线下移，对方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宽肩窄腰，身形修长，裤口袋里好像放着什么，有些鼓，不过并不影响那双腿颀长的观感。
“你把车停人小卖部门口，跑这里来干什么？”井艺出口不善。
韦言看上去情绪不错，微微眯眼扫了下井艺的口袋，缓缓靠上柜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酱油吗？自己做饭？”
“关你屁事，上次约架你跑什么，净装逼！”满脸挑衅。
韦言没在意，扭头要了两瓶汽水。
装汽水的玻璃瓶和牛二1一样高，通体绿不拉叽，肚子上贴着广告语和生产厂家。井艺一脸惊奇，从没见过这种样子的饮料。
韦言拿起一旁的啤酒起子，修长的指尖微微用力，瓶盖“啪”的一声弹开。
他轻轻晃了晃，白色泡沫涌到瓶口，橙子的清甜扑面而来。
“芬……芬达？”
“你总是说些我没听过的话，”韦言在他面前放了一瓶，“尝尝？我请。”
井艺看了韦言一眼，毫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汽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嘴里立刻出现一种冰冰甜甜的感觉，一颗颗的气泡窜来窜去，惹的上颚一阵瘙痒。
他喝的太快，一股气体淤积在胸口，然后……
“嗝——”
打了个饱嗝。
两人均是一怔，井艺有些躁得慌。这汽水气挺足，味道也可以，就是色素重了点。
他清清嗓，一抹嘴，冲老板道：“来两只老冰棍，哦对了，再给我一瓶酱油。”
“你还真自己做饭啊？哈哈哈……”
那双深邃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欢快，他的笑容没有一丝杂质，纯净又温柔。整个人仿佛春日里的阳光，让周围一切都变得柔和而温暖。
韦言这一笑，井艺有些看呆了。
他根本无法将面前这个美好的少年，与之前在大街上痛揍程大嘴的那人联想到一起。
“给，两个老冰棍。”
井艺拿起桌上的冰糕塞给韦言一只，“吃，还你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