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力
在象牙筷子的加成下，方问竟然对着肉汤吃出了美味珍馐的感觉。
然后，他如愿以偿地撸到了白虎。
曜日一手抱着大白虎的脖子，一手给大白虎顺毛，然后示意方问：“你来摸吧。”
方问神情严肃，自小热爱人文自然的他当然知道，贸然抚摸动物的头部是大忌，就像对动物做出拥抱动作一样，都是挑衅动作。
同时，直视对方视线也代表着攻击意味。
正确的做法应当是，动作轻松自然，慢慢靠近对方，如果想要亲近，可以尝试先去挠下巴。
白虎警觉地嗅了嗅方问伸出的手，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又抬了抬眼看了曜日一眼，见主人并没有示意自己攻击对方，便随着两脚兽挠自己的下巴。
甚至还舒服地打起了呼噜。
曜日有些意外，无论是对方问的驯兽技巧，还是对自家白虎的放松姿态。
方问撸得心满意足，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养一只老虎，甚至产生了一种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算亏的感觉……
“它为什么要叫小泽？”
方问大着胆子把手往虎脸上移，白虎刚想抬头，却被曜日揉住了耳朵，被捏了耳朵的白虎懒洋洋地眯起眼睛，颇为享受。
曜日解释道：“因为我是在泽地里遇到的它。”
方问好奇道：“然后你收养了它？”
“不，我抢了它吃的，”在方问惊讶的目光中，曜日目光逐渐悠长，“它当时和我一样，被驱逐了，我和它同时在泽地里捡到了半头腐烂的羊……”
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曜日止住了话头，试图转移话题：“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没事，我只是以为它还有个名字叫白泽……”
方问还以为自己能听到原始版本的神话传说，却没成想听到了曜日的往事。
曜日被部落驱逐过？
方问忍不住偷看曜日，以人类的身体素质，若是离开了群体，是很难在野外中生存的，他不知道曜日经历过什么，但一定吃了不少苦，
而说起往事的却曜日一脸平静，他抚摸着白虎的头，笑了：“白泽？是个好名字，这样小泽就有大名了。”
见曜日不愿多说，方问也体贴地没有往下问：“这样改它的名字，真的好吗？”
曜日笑着看向方问：“有什么不好？祭司赐名可是一种祝福，是吧，小泽？”
获得了新名字的白泽自顾自的开始打理自己的皮毛，不给身边的两脚兽一个眼神。
方问脸上发烧：“什么赐不赐名的，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移开视线朝台底下看去，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方问迟疑片刻：“曜日。”
曜日看他:“嗯？”
“那个人是不是融伯巫师？”方问不解道，“他为什么会底下？”
方问的不解是有理由的。
要知道，巫师们的住处和活动地点一般都在高台上，一方面是为了享受高高在上的权利；另一方面，则是底下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
没办法，毕竟，这是个随地大小便的时代，在底下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勇气——上一次方问走路就走出了心理阴影。
于此同时，糟糕的卫生环境导致底下蚊虫滋生，要不是有台阶隔着，光是下面成群的虫子都能把方问逼疯。
如果哪一天爆发瘟疫了，方问一点都不会惊讶。
所以，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方问还是选择享受巫师阶层的特权，把自己与部落里的其他人远远隔开。
当然，方问心里的小本本上也记上了管理卫生问题的打算，不过以现在他的威望号召力，还不足以管理如此基础繁琐的问题——像隔壁的阿三国，哪怕有现代国家的管理结构，也依然没能解决这个问题。
方问思路一路飞奔，早就将融伯的事情忘之脑后。
而一旁的曜日却专注地看着融伯走向熊力，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
熊力并没有不知道融伯正在向他走来，此刻他正带着自家孩子玩独轮车。
“怎么样，雀鸣，好不好玩？”
雀鸣兴奋地从车斗里探出脑袋：“好玩！”
熊力嘿嘿一笑，颇为自豪。
独轮车的数量有限，为了争夺一辆车的归属，部落里的人打得是头破血流——按照部落里的规矩，谁拳头大谁说话算数。
作为曜日手底下重用的一员猛将，熊力轻而易举地为自家雀鸣抢到了一辆最好的车，看着雀鸣孺慕的眼神，熊力只觉得瞬身都是力气，恨不得把全世界的东西都捧给他的孩子。
熊力见雀鸣玩得高兴了，于是开口道：“雀鸣，你喜欢独轮车吗？”
雀鸣点头：“喜欢！”
熊力继续：“这是祭司大人创造出来的，那你喜欢祭司大人吗？”
雀鸣不假思索地点头道：“喜欢。”
哪怕没有独轮车，雀鸣也喜欢那个会摘下面具对他笑，纵容他摸脸的祭司。
熊力见状，放心了，于是便粗声粗气道：“那爸爸送你去当巫师怎么样？”
然而，这个时候雀鸣却犹豫了：“爸爸要我当巫师吗？”
看起来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怎么了，你不愿意当巫师吗？”熊力耐心道，“当巫师就可以见到祭司了哦。”
若是换做旁人，早就直接揍人了，但熊力不一样，他之前所有的孩子都夭折早亡，所以对雀鸣向来是宠上天的，还因此遭到了不少人的嘲笑。
不过熊力却自觉良好，乐得当儿奴。
雀鸣耳朵一动，忽然小声道：“爸爸，我不想去计星巫师那里。”
虽然不明白雀鸣为什么抗拒计星巫师，但孩子不是不想当巫师就好，熊力大手一挥，正想告诉自家儿子不用担心，爸爸送你去的地方是祭司那里，却被雀鸣打断了话头。
雀鸣大声道：“融伯巫师好。”
熊力这才发现融伯巫师正在向他们父子两走来，连忙抱下孩子，对融伯恭敬道：“融伯巫师，您怎么来了？”
一旁玩闹的人群安静下来，他们纷纷向融伯问好。
融伯巫师没去管他们，而是直接对熊力开口道：“刚刚我听说你要把孩子送来当巫师？”
熊力抓了抓脑袋：“是的。”
事实上，他一直都想这么做了，为此没少问过旁人，也绞尽脑汁对每一个巫师都示好过。
只可惜，除了前几年老祭司破格收了陶匠的孩子之外，就再也没有一个巫师愿意开口额外收孩子了——部落里能养起的巫师数量就这么点，连巫师自己的孩子都可能被淘汰，怎么可能容许其他人在争夺名额？
所以熊力才会绕过专门负责培养下一代巫师的计星，试着直接把孩子送到方问身边。
融伯苍老着声音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把……”
说到这里，融伯卡壳了，熊力小心翼翼道：“叫雀鸣，当初还是您帮我向老祭司讨名字的。”
为此，他付出了一双熊掌，老祭司见他力大无穷，便也顺便给他起了熊力的名字。
融伯点点头：“那我就把雀鸣接走了，到时计星那边自然会教他。”
熊力大喜过望，虽然祭司那边也很好，但终究计星巫师那边才是正规渠道，若是可以，熊力还是希望能把孩子送到计星那边。
他连忙点头：“感谢您的恩赐，您放心，雀鸣很聪明，他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熊力的恭敬让融伯相当舒坦，他一把扯过雀鸣，强调道：“你明白就好，这种机会旁人可是得不到的。”
融伯干老的手指扯着领口，让雀鸣极为不舒适，他委屈地看着熊力，低声道：“爸爸……”
熊力张了张嘴，正欲提醒融伯，但对方带着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给父子俩告别的机会。
见融伯巫师离开了，人群也纷纷散去，他们一遍恭喜着熊力，一边又玩闹开来。
熊力莫名有些怅然，他下意识地想去摸身旁的手推车，却发现自已提不起任何兴致。
他心不在焉地敷衍着众人的恭喜，却发现和他一直不对付的长目在冷冷地看着他。
熊力下意识地想要和长目吵架：“看什么？你羡慕我家雀鸣不成？”
“羡慕？”长目嗤笑一声，“我可不想再尝到被排挤的滋味。”
那可是能把人逼疯的……
回想起曾经阴暗的时光，长目低着声道：“奉劝你一句，还是把孩子接回来的好。”
说罢，长目便离开了熊力的视线。
什么叫把孩子接回来？
回想起雀鸣确实有表达过不想去计星巫师的意思，熊力皱起了眉，说起来，似乎没人知道，那个老祭司接走的陶匠孩子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熊力越想越不对劲，踌躇良久，起身决定找曜日帮忙。
……………………
“所以，你想让我帮忙去看看计星巫师那边的情况？”
熊力着点头：“对，我不放心雀鸣。”
曜日盯着熊力：“先且不说我能不能做到，如果我帮你查探到了情况，你打算怎么做？”
熊力憋着声，哼哧道：“如果雀鸣情况良好，我就放心了，如果他受了委屈……”
之后的话，熊力有些说不出口。
曜日帮他说了下去，缓缓道：“如果情况不如你所愿，你是不是打算把雀鸣接回来，然后让祭司接手？”
熊力不吭声了。
曜日厉声道：“熊力，在你眼里，祭司算什么？”
方问在一旁撸着白泽没说话，他能理解熊力的做法，家长总是希望孩子能走正规的渠道，但理解归理解，对方做得确实不地道。
而且，这是融伯和曜日之间的斗争，他也不好插手。
熊力涨红着脸：“我当时……没想到那么多……”
曜日没再说话。
长久的沉默，熊力努力憋出声：“首领，我，我错了，我就是想让雀鸣好……”
曜日叹气道：“熊力，你要清楚，祭司无需对你的孩子负责。”
熊力羞愧难当，浑身冒汗：“对，对不起……”
“算了，”曜日摇头，“就这样吧……”
熊力心一凉，首领这是打算不管这事了？
随后，他听见曜日问：“方问，你还愿意收雀鸣吗？”
瞬间，熊力的心又热了起来，他希冀地看向方问。
方问眨了眨眼，曜日这是大棒加萝卜啊，手段很高明啊。
他清了清嗓子，配合道：“我答应过要收下雀鸣。”
听见这话，熊力都快哭出来了：“谢谢首领，谢谢祭司。”
曜日在一旁补充道：“巫师那边不会轻易放人，我们还要准备好东西换人。”
熊力连忙道：“这些东西我会准备。”
曜日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什么时候准备好，我们什么时候就去吧。”
熊力连连点头，马不停蹄地离开去准备东西。
曜日目送他离去，也起身准备离开：“我也去准备点东西，你在这里等着就好。”
方问不明所以：“不是说熊力会准备好吗？”
曜日摇头道：“我担心他准备的东西不足以满足融伯。”
事实上，就连曜日都没把握能把雀鸣换过来，毕竟融伯的目的就是为了挖曜日墙脚。
在曜日离开后，方问犹豫再三，也从屋里拿出一包兽皮来。
方问颇有些心疼，叹气道：“希望用不上这些吧……”
毕竟，这玩意儿，他也就搞了这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