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扶楚河下山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楚河突然踉跄了一下。我下意识地扶住了他。
他的脸色有点苍白，额头上居然有一层密密的汗珠。
“楚河，你怎么？”我有点担心地问。
“累了。”他虚弱地对我笑了笑。
“我记得你以前是运动健将……”我的眼前浮现出楚河在球场上恣意奔跑的样子，那么阳光，那么欢畅。
楚河的脸上泛起苦涩，脸色变得更差了，“那是以前。我已经有八年没打过篮球了。”
“八年没打过篮球了？以前不是每周都打篮球吗？”我诧异地问。
他“嗯”了一声，脸已经变得惨白。
“你……是不是特别难受？”他看起来很糟糕。
因为又下雪的缘故，山上的游客都回去了。整座山上一时间除了我们外，没看到别的游客。
我把楚河的手臂架在我的肩膀，让他把更多的重量压在我的身上。楚河180厘米左右，虽然瘦，但是应该也有140斤。从有积雪的沙山上下来本来就很不容易，我还搀扶着一个孱弱的大高个，艰辛可想而知。
我的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担心，空旷辽阔的沙海，曾经抚平过我的忧伤，让我觉得自己的烦恼很小很小。此刻，却无限放大了我的担忧，我和楚河就好像两只置身天地的小虫子，无边的沙海，不知何时才能走到酒店，也不知楚河到底有没有事。
明明是那么美丽的雪景，也仿佛化成了一滩茫茫的无助。
楚河说：“实在是很抱歉，辛苦你了。你这么瘦弱，我……”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辛苦。等下了山就陪你去看医生！”
楚河吃力地摇摇头说：“不用看医生，我只是不能剧烈运动。本来我是不应该这种天气来爬沙山的。冥冥中仿佛是有命运的指引，特别想来，就来了。你知道，我一向不是个冲动的人。”
是的，我好想说，我也是突然做了个决定来了宁夏。就好像是为了来赴一场命中注定的约会一样。
两个冷静克制的成年人，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果不是命运的指引，谁信？
原以为我们已经山水陌路，不会再相见。抑或再见也就是淡淡地点头微笑，就像上次在后湖见面的时候那样，陌生而友好。
我想过很多次再度重逢，我没想过，我们会这样再度相逢。
楚河的声音断断续续：“林夕，我最近总想起你呢，想起我们一起在烈士公园玩雪，想起我说带你来腾格里沙漠看雪。想起有次给你煎鱼吃，你硬是要凑过来帮忙，手上被烫出了水泡。”
是的，那时楚河住在校外，我们一起在那间屋子里做过好吃的鱼，做过东坡肉，还做过一些我们自己研发的奇奇怪怪的菜。
楚河在窗台上种过一盆大红色的长寿花。后来他去德国，把长寿花搬到了我家里，现在还是每年准时开花呢！
楚河说：“我到德国后就给你买了个戒指，一直想等你22岁的时候送给你……那时，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你。”
雪花飞进了我的眼里，我的眼睛止不住地开始流泪。
楚河说：“最近我经常做梦。你知道吗，我昨天还做梦，梦到我跪下来给你戴戒指，你看着我，美好得像一个梦。”
楚河重复了一遍，“美好得像个梦……”惨白的脸上挂上了一抹看起来有点凄凉的笑，“一个像梦的梦。”
我一边用更大的力气扶着他，一边流泪：“楚河，我快结婚了，你知道的。你也好好生活。我们互相祝福。”
我一直是个冷静的人。即便在八年前最迷恋楚河的时候，我也依然知道，爱情如海面的阳光，看到了就好好珍惜。哪天深夜来临，海面的阳光消失不见了，也不必怅恨。所以，即使楚河消失了八年，我也没有一刻放弃过自己的生活，我每一天都好好学习，也努力成长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楚河，你以前总说我悲观。我一直想问你，你悲观吗？”我的声音里有破碎的悲伤。
楚河认真地想了想，断断续续地说：“林夕，以前我总觉得你悲观。但是，当我躺在德国的病床上时，我就不这样想了。后来，我才是更悲观的那个人。”
“躺在德国的病床上？你在那边得了很严重的病吗？”我下意识地反问道。
楚河迟疑了一下，掩饰地笑了笑：“有机会我把这八年发生的事都说给你听。”
“你一个人在那边生活这么多年，一定很辛苦吧！”
楚河点点头，他似乎有点排斥这个话题。
他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林夕，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对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只是老天爷不给我机会，让我没办法做到。”
他顿了顿，声音低哑地问：“林夕，我还有机会吗？”
我定定地看着他，疑惑地问：“什么机会？”
“重新追求你的机会。”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一字一顿地说，“我害怕遥遥无期的没有你的生活。”
我认真地摇了摇头，说：“楚河，我很珍惜我现在的生活，我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再发生大的变动。”
那种山崩地裂，世界尽毁的日子，我连回忆一遍都心惊肉跳的，哪还有勇气再去经历一次？
楚河看着我，眼里浮上了一层泪光。
我真的搀不动楚河了。我扶着他，坐在雪地里稍作休息。
这时过来了一家三口。
我向他们求助。
那位年轻英俊的爸爸二话不说就伸出了援手，搀着楚河往山下走。
小女孩问妈妈，“妈妈，叔叔怎么了？”
妈妈温柔地回复：“叔叔生病了。”
“阿姨为什么在哭呀？”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因为他们是恋人，阿姨担心叔叔呢！”妈妈的笑容包容而温和。
“就像妈妈担心爸爸，爸爸担心妈妈一样吗？”
“嗯。”
“阿姨好漂亮，叔叔好帅，他们也会有一个像我一样的宝宝吧！”
小女孩的话在我的心里激荡起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