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谁？！
餐桌上，冰轮阳和冰霖的面前都放着一个银色的不锈钢碗，两个碗里面一共放上四片吐司面包。冰轮阳一片半，冰霖两片半。
“姐姐你不吃吗。”
“吃啊，只不过今天没什么胃口，你多吃点吧。”冰轮阳哄弟弟。
这就是他们的食谱，有面包一餐两片，第二天早上还能剩点。平常爸爸都不在家，这也给他们省了不少粮食。
冰轮阳的父亲是上班族，每天都很忙，基本好几天回来一次，有时候回来很晚，冰轮阳没见到，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对于爸爸总是把弟弟托给自己这件事冰轮阳内心并不是很反感，他也在努力赚钱。但对于这有点像对家里不管不问这件事，冰轮阳会有点难受，感觉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但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任性应该收起来。
吃几片面包，冰轮阳没多久就吃完了，冰霖是吃的笨手笨脚的，时不时还把葡萄干一个个抠下来，留着当宝贝最后吃，弄得脸上，手上，桌上都是面包屑。
“姐姐，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冰霖吃到一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这种话。
冰轮阳又是一惊，今天让她听到这话题已经不下三次了。为什么每个人今天都这么敏感，都在问这个问题？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嘛，妈妈去外地给病人看病了，那个病人的病情有点特殊，需要好长时间的研究。你知道的，妈妈做事总是很认真。”冰轮阳将语气控制温和。“你怎么突然会这么问？”
“嗯……嗯……。”冰霖扭扭捏捏的“我只是有点想妈妈了。她好久没回来了。”
这句话再一次戳中冰轮阳的内心。她面部因痛苦开始扭曲。
调整，调整……。
冰轮阳微微歪过头，将脸上的笑容毫无保留释放出来，就和那时候和高帆在办公室一样。
“小霖，放心好了，妈妈会回来的，在那之前，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乖乖听话，等妈妈回来的时候让她刮目相看。好吗？”这是冰轮阳最好的演技了。
冰霖呆呆地看了冰轮阳好久，冰轮阳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下一秒他的话让冰轮阳大吃一惊！
“哈哈，哈哈，姐姐你在说谎哈哈，我看出来了！”冰霖好像忘了刚刚的话题，也没注意听冰轮阳的回答，只是很开心的像解开了什么谜题然后高兴地手舞足蹈。
冰轮阳沉浸在惊讶中，然后冰霖补充道。
“姐姐你每次说谎的时候头总是歪过来，姐姐你太好猜了！”
最后，这顿饭在冰霖的愉悦中结束。
吃完饭后，冰轮阳回到房间，无力地趴在桌上，刚刚的事情给冰轮阳的挫败不小，原来自己这么好看透的吗。
不解的冰轮阳坐起了身，眼神里透露着寂寞空虚。她演了这么久的戏，还是逃不过一个小小的举动。不过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不约而同的话题。
冰轮阳拾起桌上横放的那支刻着“阳”的笔。她双手握拢，把头贴了上去，回想着那一天……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早上，那天冰轮阳和她妈妈在街上，过马路的时候一辆大巴车失控，在歪七扭八的路线中撞上了她们，冰轮阳不知道被撞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可等冰轮阳回过神，妈妈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车也已经横倒在街上。
才初二的冰轮阳十分无助，她拼命呼喊，可没人接近，因为那辆大巴已经着火，他们都害怕它什么时候突然爆炸，早就躲得远远的。有几个稍微好心的人想去把离大巴较远的冰轮阳扶出来，可冰轮阳神情呆滞看着血泊中的母亲，嘴里一直在低语——妈妈。
她清楚得记得，她明明感受到了强烈的痛处，可身上的伤却不是很严重，以至于她还有力气挪动身体。
没人救，那就我救！
可等到到了妈妈身边，她却无能为力，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直摇着妈妈的肩无助地喊“妈妈……”。
记忆回到现在，她心里并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痛恨着那些人。毕竟我们如果是别人，我们到底有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勇敢。如果我看到这种情况，我是否也会像那些行人一样避而远之。
冰轮阳不解，但她也只能默默承受。弟弟那时候还小，他们并没有把实情告诉他，只是说妈妈去工作了，弟弟也是傻乎乎的认为是真的。
但今天的这件事真是让冰轮阳心疼。
她快崩溃了……。
妈妈是医生，她救了无数的人，却没能救自己……。
无数的自责多年来一直缠绕着冰轮阳，她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也许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去怨别人。
“妈妈……。”冰轮阳又对着笔说。她紧紧地握住笔，眼角凝聚出了一滴泪水。
“妈……妈？”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
一个声音又从冰轮阳脑海里唤起，是下午的那个声音！只不过声音劳累了很多。看向狭小的房间周围，没有任何人，她又看向手上的笔，冰轮阳竟感觉笔身上有几缕黑色的暗流在涌动。
冰轮阳一怔，觉得事情不简单，赶紧将手松开，可在笔即将与手分开的瞬间，另一只手却不受控制，把在半空的笔接住。半空的一瞬间，冰轮阳感到灵魂分离般的难受。她吃惊的看着自己的手，居然放不开！
“ji……u！！”没等冰轮阳把一个字说完，冰轮阳空着的那只手居然把自己的嘴给捂了上。
“唔……唔！”她奋力挣扎，试图挣脱开这份力量。完全没用，她没想到有一天被自己绑架了。声音再次传来。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我不会伤害你的。”
像是受到了一种命令，冰轮阳不由自主地冷静了下来，不再挣扎。
“听……听我说，拜托了，给我1章，不……1立，不不不，半小时。拜托了，这段时间不要松开笔，这里……好安静。”
男人的话语很混乱，像外国人还没搞清时间差一样。但听起来真的很累，它的话居然还有一点讨好的感觉，不会造成什么威胁。不过说完，冰轮阳的脑内就恢复了安静，手也恢复了控制权。结束了一场闹剧，房间异常安静。
冰轮阳此时一脸懵逼，那到底是什么，它让我别放开，我要听它的吗？
还在思考之中，冰轮阳的心脏突然剧烈震动，感觉灵魂在抽离！身体轻飘飘的感觉随时会倒下。她双肘靠在桌上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两只手抱头，冷汗直出。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出现在了脑子里。是一个又一个画面。
“你叫什么名字？”她看见了一个红色头发扎着马尾的男子问她。
我？什么名字？
“阴间不谈阳间事，阳间不扰地狱人。你仔细想想，以前的名字不能用了。”
他在说什么？
“向殇。”声音回答。
这不是我的声音……。
说完，红发男子走进了一堵墙，他穿了过去，随后“自己”也跟上了。
穿过墙后，画面一转，只见一个又一个繁华的石街道，灯火通明，街上都是奇奇怪怪的人，像是万圣节的角色扮演。她就这么站着，一个长相奇怪的牛面人身看向她。
“嘿！向殇，这里这里！”声音憨厚。
方才的阴冷被温暖所取代，这里的“人”都充满热情。
“看！是燎姬大人！”一群声音从身侧传来，刚刚叫她的那个牛头人也被空中吸引。她也是不受控制地抬头看向天空，有一个火红色的物体从天空划过。
有点像是……龙？！
这好像是谁的记忆……。
冰轮阳后知后觉。
突然，“自己”感觉被什么东西撞倒了，重心不稳倒在地上，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等视线再度恢复正常，画面又变了，这次在一个泛着黄光的电梯里，此时的气氛远不如刚才那样温馨，变得寒冷阴暗，令人窒息。电梯是上个世纪的那种拉门式电梯，电梯的门没关，门外黑到如同虚无。看着电梯的门”咔咔“地慢慢合拢，心情却越发地紧张。
就在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一根粗壮尖锐的金属制品猛的突了进来，电梯门因承受不住压力扭曲变形。
门外有什么东西在追“自己”！
那尖利的刺头离它的头部只有分毫，要是没有电梯的阻力它的头就会当场分裂四溅。
电梯剧烈摇晃，身体也无法稳住随着电梯摇摆。
电梯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撞击而停止运动，它依然转动生锈的齿轮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然后坠落……。
电梯不断坠落又坠落，一股强大的压力压在它身上让它无法动弹，它迫于压力，身体跪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头死死地贴在地面上，双手撑着地面。
好……好难受……。
冰轮阳感觉要被压的喘不过气了。同时也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呼……呼。”
轰！
一声巨响，身上的重负不见踪影，但环境变得更加寒冷，感觉再待一会身体就会结成冰雕。
抬起了头，画面又变了。
眼前是不亚于刚才电梯外的黑暗，但是这里的场景惨绝人寰。这里好像是监狱，监狱的牢房，墙壁，铁栏上血肉横飞，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惨不忍睹。
这里……这是“地狱”！冰轮阳感慨眼前的场景。她感觉胃在翻江倒海，但是她吐不出来。
视线开始向周围移动，心同时也渐渐凉了下来。
有五个监狱的门是打开的！
“吸呼……吸呼……呼……。”
“自己”再次回看地面，又抬起头，眼前莫名出现了四个人……
“谁？！”冰轮阳在心里惊叫出来，她也被吓了一跳。
她可以看见黑暗里的场景，但她看不见那五个人的脸。只能隐约地分辨出，那是两女两男。
无穷的恐惧涌上心头，不只是冰轮阳的，也是“自己”的。
那五个人就直勾勾地看着它，一动不动。冰轮阳突然注意到他们之间有一支笔，纯黑色的……。
“笔……笔！拿到了！”那四个人其中一个忽然大呼。
“别想！”
“自己”的身体瞬间发力，和那四个人一齐扑上，冰轮阳感受到了身体上的传来疼痛，痛之入骨，痛之入魂……。
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疼痛消失了，冰轮阳也睁开了眼，她的身体可以跟着自己的意识活动了。
可看到自己身处的地方她又被吓到了。
她此刻站在一条河上！
她的身后被雾挡住看不见边界，她身前是一片黑暗，这条河被这条黑暗分割，像一堵黑色的墙。
她所处地方的水是牛奶般的浑浊，但可以清楚地照出她的倒影。她走近眼前的黑暗，透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真的就像一面墙。
冰轮阳鬼使神差伸出了手，把手贴到了这堵漆黑的墙。当手碰到“墙”有一股力量阻止冰轮阳继续前进，“墙”浮现出石子入水似的涟漪，不断扩张延伸。
但什么也没发生……。
可下一瞬间，冰轮阳隐隐约约看到在“墙”的另一边有一只手也贴了上来，正好与冰轮阳的手重合。
“！”
冰轮阳被吓得退后踉跄了几步，而原本以为会一直被水托住身体的她，突然坠入水中。
冰轮阳毫无防备，沉入了水底，做不出任何反抗。只能静静地让她下沉。
她身体出现很多难受的感觉，很痛苦，但她已经不想反抗了。
她好累，神智也渐渐不清晰。
我要……死了吗……。
咕噜咕噜咕噜……。
身体不断被气泡包围，无数的气泡把她的身体立了起来，她在水中竖直飘着，眼睛时刻准备闭上。
眼前那堵墙还在，这堵墙像是没有边界一样，扩展到这个世界的尽头。
咕噜咕噜咕噜……。
就在冰轮阳即将闭眼的时候，一只手从黑暗的墙里伸了出来，渐渐靠近冰轮阳，逐渐，那只手的身体从另一边钻了出来。
是个男人，面色苍白，头发黝黑，是梦中的那个“人”。
只不过这时的他眼睛空洞，流着鲜血，身体残破不堪。
那个“人”和冰轮阳的身体不断接近，快要接触的时候，在他们身体之间突然爆发出白光，亮的冰轮阳睁不开眼。
光占领了世界。
等光线回收后，冰轮阳也回到了现实。
眼前是她熟悉的书桌。
冰轮阳身体无力，眼睛逐渐翻白，上身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
她用最后的力气，看到了摆在桌子左上角的一个小立镜上。
可是模模糊糊的意识让她看到镜面反射出来的身影，不是她……。
“谁……。”
说完，冰轮阳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