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 章 发怒
下了马车,我嘱咐平安安心的在一边等我。在他担忧的目光中,我走进了刘彻的宫殿。
侍人通传后,刘彻没有让我回避,但也没有立即召见我,我就这样被他晾在门外。
刘彻如此待我,我倒安心不少。
看着进进出出的侍人,求见的权贵走了一波又一波,我还心宽的欣赏起了刘彻这书房外的春景,跟他这么久,还从来没停下来好好看过他这院子。
史书上记载刘彻喜奢华,他在位期间大兴土木建筑,弄得百姓苦不堪言。
他这院子左边一丛竹林,打理的还挺干净。右边有一成年人粗壮的大树,顺着枝干往上看,我辨认出那是迎春花树。地上是用石砖铺砌的路,路面被世人打理的光可照人。
我立在门边左瞄右瞄,整个院子除了这些,可谓是空无一景,我难以置信,所谓的奢华就是这些……这院子太空旷了,实在是没啥好看的。
春日里的日头照的我浑身懒洋洋的,来往的侍从惊起了竹林里的小鸟,它们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的叫着,飞起来离开竹林,又落到了院子里的迎春花树上。
外面的天地多广阔呀!我要是有双翅膀,那该多好。我羡慕的仰望着在枝头蹦蹦跳跳的小鸟。
眼见着日头逐渐西斜,我想,大概今日刘彻不会召见我了。
“韩侍郎”一侍人来到我身边,低声唤我说,“陛下召您进去。”
我抬头看了看天光,这时的太阳已经散尽了它的金光,渐渐西沉下去,只留下一点余晖,还挂着天边。
我抬手对着侍人行礼说,“多谢!”
侍人连忙回礼说不敢当,拉开门示意我自己进去。
我抬腿踉踉跄跄向前走了几步,好在侍人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拉住我,才没有摔倒在地。
我再次道谢,立在原地活动了一下手脚,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几步,深吸几口气,这才从容的走进刘彻的书房。
刘彻还是同以前一样,伏在案几上处理公务。进了书房,我不敢打扰他,安静的跪在一边,等待他说话。
“韩侍郎今日怎么这般安静?”刘彻百忙从中抬起头来看我一眼说。“滋事打架的嚣张劲儿哪儿去了?”
“不敢。”以额触地行大礼回话说。
“不敢?外面的传言可没有说你韩嫣,有何不敢的。”刘彻语调平缓的说,似乎在述说一件极其平凡的事。
我心下稍安,抬头看向刘彻。
“啪嗒”一声,他将手中的笔扔到我面前,笔上的墨汁,有几滴溅到了我的脸上。
我吓得连忙再次将额头贴近地面。
“不学无术,心思歹毒,目无王法,飞扬跋扈,仗势欺人”刘彻边说边走近我,“你听听,你听听,外界都是怎么说你的?!你从小跟着朕学的那些学识、礼教,都到哪里去了?”
刘彻吼完这些话,我匍匐在地不敢出声。
“你的伶牙俐齿到哪里去了?站起来跟朕解释。”刘彻恨恨的说。
我怎么解释?难道要向他坦白,这都是我自己策划,散播出去的?告诉他这些,恐怕他没被我气死,反倒我自己被他先打死了。
我依旧趴在地上,放低姿态,说“奴,错了,请陛下息怒。”
“你自称什么?奴?”刘彻气急而笑,蹲下身,提起我的领子,迫使我抬头直视着他。
他额冒青筋、咬牙切齿的说“朕不知你何时学会了这个字,你知道真正的奴隶是什么吗?你以前是朕的伴读,现在是朕身边的侍郎官儿,不是什么奴才,谁允许你这样自称的?”
刘彻暴怒的样子,着实吓我一跳,衣服领子被他紧紧抓在手里,勒的我喘不上气儿,更张不开嘴回答他,一时间整个书房里只剩我俩的呼吸声,“呼哧……呼哧……”
这时侍人在门外面禀报说,“张骞求见。”
闻言,刘彻慢慢平复下来,手里松了力道,依旧揪着我的领子,缓缓开口说,“你想脱离韩家,求得朕的庇护,得拿有价值的东西来跟朕交换,朕的身边从来不缺奴隶。”
说完他凝视着我的眼睛,松开了手,失去了他的桎梏,我闷哼一声,如同一摊烂泥,趴在了地上。
刘彻正在气头上,我不敢再失态挑战他的容忍度,迅速调整自己的仪态,匍匐在地,行跪礼。
余光瞥见刘彻的手从我的肩胛处划过。随即,他站起来,沉默一会儿,背对着我说,“回去好好想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出口的语气,同平时一样,好似刚刚那个暴怒发狂的人不是他。
我沉声说,“是”,再次行礼,以手撑地艰难的站起来,躬身退了出去。
行至门口,和前来求见的张骞四目相对。我拱手行礼,虚弱的对他笑了笑,感谢他及时相救。
张骞看见我走出来,似是松了一口气。瞥见我心口时,脸色突然变的紧张起来,想要伸手过来扶我,我摇头后退一步躲开。
我知道我心口的伤口裂开了,血水浸湿了外衣,我今日穿了一件深黑色外袍,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没成想张骞一眼就看出来了。
“韩嫣,你……”
这时传来刘彻叫他进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我指了指里面,做了个沮丧的表情,告诉他刘彻被我惹恼了,我笑着点头示意他快进去,免得被牵连。
张骞回答,“是”,抬脚推门进去。路过我时,低声嘱咐我好好休养。
微笑着回答好。
我强撑着一口气回了家,下了马车平安抱着我飞奔进屋。
屋里一阵人仰马翻,医师竭尽所能为我清理伤口。
强忍着痛意,问医师伤口能否缝合处理。
医生说曾见人处理过。
有人做过就好,我要求医师尽快为我缝合处理。医师见我意志坚定,就利落的去准备器材。
羊肠线,缝合针,这些都有就是没有麻服散。
乳母一听,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各地封王要启程回封地了,在韩儒临走之前,我单方面的想同他们划清界限,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养好伤,这样我才有底气去和刘彻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