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 章 腊日节2
侍人把放有整头羊肉的供桌抬上来,摆放在祭坛的中间。紧接着,从祭坛的侧面出来几个打扮怪异祈祷者,开始围着祭桌跳祈福舞。
没有成年的年轻人不能参加祭祀,我站在太庙祭坛的最外围,踮脚拉长脖子看。
舞毕,礼官开始拉长声调唱祝词。
“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勿作,丰年若土,岁取千百”。
大意是,土返回它的原地,水流向它的洼地,愿房屋、地基坚固,水在江河中不要泛滥,害虫不要成灾,草木繁盛,五谷丰登,收成像大地上的土一样多,这样的年份有千百年那么多。
祝词结束,鼓鸣则起。鼓是对雷声的模拟。以震天的腊鼓,感动天地,鼓舞人心。
在汉人眼中阳在下阴在上,阳气受限,因此以鼓动之,腊鼓驱赶阴冷,召唤阳春。故俗有云:腊鼓鸣,春草生。
紧接着,礼官伴随着鼓声唱贺,祭坛内的王公大臣,学子们,开始跪拜行礼,祭祀八神。
先啬一、司啬二、农三、邮表啜四、猫虎五、坊六、水庸七、昆虫八,先啬即神农,司啬即后稷,农即劝农之官,邮表啜即劝农官派驻在人民中间的分支机构,猫虎即猫虎之神,因为猫能吃田鼠,虎能吃野兽,保护庄稼。坊即管水塘之神,水庸即管水渠之神,昆虫是管昆虫之神。
整个祭祀活动一直持续到申时。结束后,王公贵族又随从今上原路返回,宫中设宴君臣同食。也就是皇帝宴请各位王公大臣们。
我未及冠,无官职,又无特殊召令,不得入宫。
回到住处,乳母她们已经贴心的准备好了吃食。
人口不多,在我的强烈建议下,要求韩大叔夫妻两人,平安兄妹两人,还有乳母和我坐在一处吃饭。
案几上摆有鸡鱼羊肉,主食“七宝五味粥”,也就是现在的腊八粥。
我认为这时腊八粥里的内容比现代丰富的多,只要是能吃,能煮的都掺和在里面。初尝,味道还不错。
晚间,乳母拿着做针线活的小箱子来我书房。我这才知道今晚还要祭家神守家财。这个仪式,可不就是现代大年三十晚上的守岁嘛。
腊日第二天,称为小新岁。家人欢聚一堂,吃过早食,拜贺长辈。
我拿着提前在东市淘到的一块笔枕,去太子府拜贺刘彻。
行过礼,我献上笔枕,说出了在现代雷打不动的新年贺词“恭喜发财”。
刘彻约摸觉得我在敷衍他,在这美好的节日里提起钱财,问我怎么想的。
我平静的说,“您有所不知,这俗语有言’钱不是万能的,没钱万万不能’,有钱能使鬼推磨,再美的想想要实现的话必须的有一定的经济支撑。这个经济支撑不一定得是钱财,也可以是物质,但拿到那些物质必须的有钱财。”
想当初研究经费不足,我和几个学长学姐跑前跑后到处拉投资,点头哈腰说尽好话可不就是为了几个钱吗?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来年的美好祝愿可不就是发财。
我吧啦吧啦说一大堆,刘彻中途不发一言,说完也没立即发言,手里摩挲着我送给他的笔枕把玩。
我放慢了呼吸,忍不住在心里打鼓,发现自己在刘彻面前有些“飘”了。我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王孙哪能提出这些观点,我心戚戚焉,懊恼不已,越想越忐忑。
一声嗤笑,刘彻说,“王孙最近进步不少,思想见地独特,看来读书确实能使人进步。”
我太清楚他是不是真心夸赞,即使是我也不敢贪大。我立在一旁不吭声,怕多说多错。
刘彻也没让我答,接着说,“昨天观祭祀礼,可有收获?”
听得我心里一咯噔,咋滴这是要问观后感,需要临时发挥来篇小作文?!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要借此来试探。
我不敢马虎大意,说了一句“祭祀仪式辉煌盛大,震撼人心。”
“嗤”刘彻一把丢掉手里的笔枕。
笔枕落在桌子上“哐”的一声,吓的我连忙行礼,说“腊日祭祀,君臣齐力,普天同庆,五谷丰登,国泰祥和,能成为大汉子民是我幸事,能亲眼所见更是我一大幸事。”
我说的是真心话,没有身在乱世,不必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国家强盛,不用担心外来人的侵略,沦为阶下囚亡国奴。
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的那段历史太惨痛。透过历史,我们深知祖国强大的重要性,和平生活的来之不易。
我的回答,刘彻没做评价,也没再冷脸。他站起来,走到他后方放竹简的架子前,他一格一格的看,像是在找什么。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我也不敢吭声。
果不其然他从书架中间靠下一点的位置,抽出一卷竹简,说“找到了”。
他拿着竹简走到我面前,说“韩嫣,韩王孙,这个拿回去看看。”
他边说边把竹简递给我,我不明所以,识趣的伸手接过。
“回去好好看看,仔细读读,过段时日我再问你”。他坐回书几前说。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竹简,外面套了个深褐色的锦袋,什么标记都没有。
“这是我今日送你的贺礼”
听言我准备行礼谢恩,他阻止我说,“不必再行礼,今日就到这儿,你回去吧。”
我声称“是”。
他一再要求我回去好好读,挥手让我告退。
回去的路上我在路过东、西两市,围着城区绕了一大圈。
回到家,还在家门口就听见有陌生人的说话声。以为是乳母她们那个中相熟的人来互相庆贺。
进门后,才知道是阿兄韩说。
一进门,乳母眼疾手快的拉着我去跟韩说见礼。
韩说并没有因为我没去先拜贺他而责怪。笑眯眯的递给我一个小箱子,说是给我准备的贺礼。
接过来拿在手里,我突然想起来我没有准备回礼,我显得有些不自然。
还好乳母大圆场说,“大公子一来,奴差点忘了,前几天公子去逛市,买了一支狼毫笔,给奴收着,说是要作为贺礼送给大公子。大公子现下过来了,奴这就去取来。”
我印象中确实买过几次笔,但我都是随手丢在书房里。没想关键时刻乳母提出来缓解了尴尬。
我松了一口气,自责的说,“没有先去拜贺阿兄,还请阿勿怪。”
“阿嫣,不必如此,你我兄弟之间不讲究这些,兄长照顾幼弟,本就无可厚非。”
韩说宽解道。
我只能说,“阿兄不怪就好”。
韩说向我述说了到长安城来了以后的活动行迹。他跟随着韩婴,认识了一些王公贵族。官场上的那种诡计策略,他不喜欢。
他说,比起那些他更向往策马疆场。他想改变,不得父辈支持,自己也无门路。他很是颓败。
我不知该如何劝解他,只能说“阿兄,亦可把那些当成是边疆战场上的千军万马。”
又鼓励他说,“阿兄有万夫之勇,我信阿兄来日必能破解。”
听我说完,他似重见天光,灰败的眼神豁然清明。
晚些时辰,乳母留他吃饭。他也就顺应留下。席间一直滔滔不绝的讲述了这十年间,他在父亲身边的种种。
不知不觉间我俩都喝大了,他被带来的小厮护送回去,我则一觉到天亮。
腊日第三天,到祖坟举行祭祀活动。祭祀结束之后,举行一年中最大规模的宗族聚会。
我们没有祭奠亡亲,在家闲置。平安帮韩大爷劈柴扫地。乳母教小樱女红,韩大爷的老妻则一直在厨房忙活。我抱着刘彻给我的竹简艰难的啃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