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 章 兄长2
我如约来到韩说指定的地点。
引我落座,为我添加茶水,近乡情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俗套的问我过得好不好。
我看的出来韩说是对韩嫣这个“弟弟”很上心。
这个世上对韩嫣毫无芥蒂,全心全意爱护的人少之又少,韩说是为数不多的人当中最亲的人,这个最亲,是指血缘关系。
真正的韩嫣一定会乐意跟他亲近,诉说成长的各种趣闻杂事。可我不行,我的认知里他就是个陌生,主观上他还是个迫害韩嫣的刽子手,虽然他没有直接参与,但他是既得利益者。
为了成全韩嫣心底那点可悲的血肉之情,我不能对他的关心和示好置之不理。
我淡淡的回应,“太子殿下待我如知己,同窗们都谦和友善,待我极好的。乳母也将我照顾很好”。
回答一切都好太笼统,且不能让人信服,回答的稍微细致一点,他不至于太过纠结于我。
如我所料,听见我的回话,他欣慰的说,“阿嫣如今都长大了,不再是跟在阿兄后面要抱抱的鼻涕孩儿,在外也能成长的很好。”
他说的是真实存在的,我没有参与,不能缅怀,更不能共情,转移话题,说“阿兄近几年好吗?”
“嗯,好。就是每日的课业繁重,除了讲堂上夫子要求学会的知识,私下里父亲还布置了许多,每日还有骑射课。”
我这礼貌性的一问,让他直接理解成我对他关心,他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
“阿嫣你是不知,自从你走后,父亲像是换了个人。我不喜读那些死板无趣的书籍,他对我要求特别严厉,有时候都有些苛刻,没完成学业轻的就是不给饭食,重则要跪祠堂。回想起来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幸好阿嫣不曾经历过那种地狱似的磨练。”
为了培育出优秀的接班人,他们确实下了一番功夫。看的出,韩说是个直性子,要学会官场上的那些心机策略确实不易,我诚实说“兄长确实辛苦。”
“也不尽然,父亲说待我的课业学习有所成效时,就会让我来长安找你。”说完他还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少年人的真诚做不得假,韩说想念自己胞弟的心思坦坦荡荡。
我真诚的说“大喜,阿兄成功了,恭喜阿兄。”
“也不是,我喜的是,阿兄终于来长安见到了阿嫣。阿兄想说,一切都是阿兄的不是,要是阿兄聪明些,阿嫣就不用那么小离开家,这些……本该是阿兄该做的。”
韩说满脸懊恼,对自小离家独自成长的韩嫣心疼不已。
“阿兄不必自责,谁来都一样,都会背井离乡,独自成长,是你亦或是我,并无差别。分别数年,阿兄心有阿嫣,已是幸事。”我宽慰道。
“嗯,这次父亲让我来长安跟在伯父的身边,精进学业。我虽不喜,但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韩说阐述了来长安的原委。
“我高兴了好几天,我终于可以和阿嫣团聚。”
韩说对韩嫣的思念之情总是表达的很直白,那是血亲之间割舍不断的情谊。
随着交谈的越来越多,韩说这人性格率真,豪义,有一股子侠士风格,是个将才。待亲人宽厚,亲近。
我能肯定,他不知韩氏家族对韩嫣的所作所为。
呵……这算什么,特别保护嘛,想让他毫无负担的承袭家主之位。
父亲让他来长安跟在韩婴身边学习,更深层次的意思是伺机将我取而代之。
一心想和韩嫣培养兄弟情谊的韩说还被蒙在鼓里。
被保护的太好,远离藏污纳垢,韩说率真的过于可爱。
单独和韩说的这次相聚,我们默契的没有提起家族中的事宜。
韩说还没参与到家族的决策中,无事可说。
被他们丢弃的我,完全是不关心。
话别后各自分开,半路被刘彻的人带回。
太子府,还是那个书房。这次刘彻的态度不同于上次。
他见我就问,我是否和韩说私下见过。
我回答是。
问我与多年未相见的亲人团聚有何感想。
我仔细思索,回答不出来。
刘彻沉默的坐在书几后,执着的等一个答案。
我不想扮演兄弟恭友的戏码,直说自己性子慢热,与阿兄分离太久,幼时的情谊早就忘了。
“你来长安几年了。”
“十年”
“十年……这么久了。”
刘彻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的语气只是在单纯的感慨飞逝的时光。
“孤记得,在送来做伴读的一群小孩儿当中,你的表现最显眼,或许你自己都不曾察觉。”说到这儿刘彻眼底带笑。
“那些个王公贵臣的公子,见到父皇时两股颤颤,吓的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清楚。”
随着他的讲述,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清晰的画面,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这……怎么可能呢……
“而你,”刘彻停顿了一下,直视着我眼睛继续说,“睁着一双大眼睛,到处打量。父皇问话,你回答的条理清晰,表现出色。”
可怕的是,他说的这些,在我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终于想起来了,那些事我曾在梦中经历过。初中,我追过《汉武大帝》这部电视剧,当时我还以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成想这些都是我的亲身经历,真实存在。
“父皇问你愿不愿当我的伴读,你可还记得你当时的回答!?”
我点头。
“记得,我说韩嫣只能是胶东王的伴读。”
在那场梦中,我因超出同龄人的表现被指派给当时还是胶东王的刘彻做伴读。行为认知上也与他人表现的不同,理智上有着上帝的视角,跟刘彻亲近。
“后来,阿嫣开始疏远我,心心念念的是你的阿兄。”
刘彻悲伤的陈述事实。
高考前期,我戒掉了一切电子产品,作息规律,那个梦境再也没出现过。或许那个时候真正的韩嫣回来了。
“如今,你和你阿兄之间的兄弟亲情疏远,你可曾后悔。”
我后悔吗,韩嫣后悔吗?!
她是后悔的,全心全意为家族奔命的她,病重后惨遭家族的抛弃,明明有药可医,硬生生的被拖死,她不止后悔,应该是恨的吧,不然我也不会来到这里接替她的人生。
我与他们韩家本就没有亲情,又何来后悔。
我回答的干脆,“不曾”。
刘彻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似是放下了一件心事。郑重的说,“如此,我会谨记阿嫣今日所言,亦请阿嫣遵循当初的承诺”。
我重复着昔日所言“韩嫣只能是胶东王的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