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平安公主
眼前的画面一转，平安已经离开了凌霄殿，远方是劲风和黄沙。
还有平安素昧平生的夫君和一无所知的大金。
宫女海棠，偷偷的抹着眼泪，一面问，
“公主，真的不再等等了吗？”
平安仰起头，不让眼泪留下，弄花了母亲亲自为她化好的新娘妆。
头上的珠钗，叮当作响，那是将军谢韫在遥远的南海边抓住了最大的蚌，为公主十五岁的生辰献上的贺礼。
这是大宋，最明亮的珍珠。
皇帝圣心大悦，“最明亮的珍珠当然要配上我大宋最珍贵的宝贝。”
谁都知晓，当顾云打败了南边的倭寇，就要班师回朝和平安公主成亲了。
可如今，大宋最珍贵的宝贝，要献给大金，作为两国休战的筹码。
平安说，“我是大宋的公主，百姓亦是我的手足，我不忍手足蒙难，我甘愿前往大金。”
皇帝把自己关在凌霄殿内三天三夜，终于在第四天，昭告天下。
“大金皇帝品格高尚，平安公主琼枝玉叶，乃天作之合，休两国秦晋之好。盼星辰常驻，愿天下平安。”
和亲事宜准备之迅速，堪称举世无双。
当谢韫知晓消息时，他顾不得前方战事吃紧，交代好副官之后，便马不停蹄赶往都城。
可是，终究是晚了。
平安没有等到谢韫。
当谢韫赶到时，官道上早已经没有了平安车队的踪影。
“平安，你说过，你会等我回来，等我娶你回家。”
黄沙漫漫，迷了谢韫的眼睛。
记忆里，平安的笑，平安的嗔，平安的闹。
桩桩件件，不停的冲击着谢韫的心房。
在军营里，平安会扮成他的书童，看他操练兵马。
马场上，他会牵起平安的手，轻轻的环住她，守护她向往的自由。
皇宫里，他们克己复礼，汹涌的爱意化作一声声，公主万福。
谢韫终究是再也克制不住，掩面而泣。
随身的长缨枪，掉落在一旁。
王朗捡起谢韫的长缨枪，“将军，你没能信守承诺。”
谢韫抬起头，发现是公主的陪读小倌王朗。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来送公主。”
谢韫一向不喜皇宫里的这些阉人，尤其对于王朗这样欺上瞒下，谄媚逢迎的小倌更是不齿。
“你不配！”
王朗盯住谢韫的眼睛看了许久，然后幽幽的笑道，
“在我面前，轮不到你说不配！”
说罢，将长缨枪狠狠地插进谢韫的胸膛里。
带着血腥味的风一阵吹过，舒遇卿为红缨白袍的将军捏了一把汗。
这是莲花台为山魈织就的环境，可是舒遇卿和姜南来了很久，似乎还没有看到山魈的踪影。
“师父，山魈在哪里？”
姜南没有回答舒遇卿，姜南的记忆里，五百年前，山魈的身份是当朝首富公子秦九。
当然真正的秦九已经在弱冠那年林中打猎被流箭射中，身亡了。
山魈借了秦九的壳，存在于世。
不过，那时，秦九的行踪很神秘，姜南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并不知道秦九身在何处，所为何事。
姜南皱了皱眉头，对舒遇卿说，
“山魈善于附身和伪装，莲花台的幻境里，山魈也许会有其他的形态出现，也说不定，我们仔细一些。”
彼时，在幻境的远处，王朗邪邪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捂住胸口，跪倒在地的谢韫，
昔日是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如今不过也是他王朗踩在脚下的蝼蚁一般，
王朗幽声道，
“不配又如何？哈哈哈哈！”
他俯下身，趴在谢韫的耳边继续说，
“如今，你的性命尚且需要看我的眼色，你又有什么资格评判我配不配？”
说罢，王朗一脚踹开谢韫。
王朗眼神如利刃一般，射向姜南和舒遇卿的方向。
舒遇卿下意识的抬手挡在了姜南的面前。
“这个人，好像能看到我们。”
姜南握了握舒遇卿的手，摇摇头。
“他看不到。”
姜南虽然心里这么说，但是王朗的眼神，确实也让她感受到了杀气。
王朗收回目光，脸上挂起了微笑。
他有一副好皮囊，尤其笑起来的时候，能让人如沐春风。
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刺骨。
“你是天之骄子如何？你是闺阁女儿梦又如何？”
“到头来，还不是丧家犬，无法保护自己最心爱的人？”
王朗笑了，笑着笑着，就发起了狂。
“我的平安，因为你的无能，因为你的懦弱，要去和亲了！”
他一把抓住谢韫的发冠，指着平安公主的车队消失的方向，
“你知道她将要嫁的是何种人吗？”
“你知道吗？”
王朗的声音有些发抖，双眼盈满了泪水，
“她的夫君已经年届四十，嗜血狂躁……”
“等着她的还有百十个娇俏的舞姬，食难下咽的羊膻，馕饼……”
“我的平安，她是公主，她本该是大宋最幸福的女子！”
那滴眼泪终于从眼眶中，滑落下来，王朗用力把谢韫丢开，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们！”
“我的平安才会去那样贫瘠荒凉的地方。”
谢韫仰面朝天，眼前的这个阉人，他虽然不喜，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没有一句谎言。
他，无能。
他，懦弱。
他，不敢违抗皇命。
王朗渐渐停止了狂躁，他走到谢韫的身边，丢给他一个水壶，
“平安心悦于你，她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王朗指了指旁边的水，“水，我给你留了一壶，你，能不能活，看上天，看你自己造化。”
说罢，王朗整理好衣冠，也消失在黄沙漫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