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年后
年后的走亲来往对于我家来说,其实家里也没几个亲戚可走,而且大多都在城里,父亲永远是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些年事情几乎都是母亲在忙碌,但也不是年年都能坐在一起,有时一年,有时两年,都说不定,主要还是看大家的时间和意愿。
母亲本要去舅舅家走亲,和我一起进城的,亲戚的电话提前打了过来,说是不在家。
对于这种事情,我已经习惯,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唯独母亲身上的那点血缘,艰难的维持着这时有时无的关系,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不过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沈文静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意味深长的扫了我一眼后,见我不明白,自己跑去跟母亲聊些其他的事。
母亲自然明白小丫头片子的心思,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太过于计较,或许她心里明白,只是不太情愿接受和面对而已。
那个年代,父亲舅舅他们算是最早出去的那批人了,那批人出去以后几乎都定居在了城里,像父亲这样跑出去又跑回来务农的据我所知道的,确实没有几个。
不能说是没有追求和理想,只能说是个人的想法不一样,追求的东西也有所不同。
缘分本身就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如果父亲没有回来也就不会遇到母亲也就不会有我的存在。
爸妈这么多年下来,日子虽然清淡,但却很和谐,虽然穷,但从不会抱怨生活的苦,毕竟娶嫁都是自己的意愿,日子过的好与不好只有自己知道与承受。
父亲虽然顽固,但明事理,母亲唠叨,但能包容,尽管日子寡淡,却依旧相濡以沫,共同打理这个家。
反倒是我这个三十好几的人,虽还没到啃老的地步,但也没对家里付出过什么,父亲不怪我,母亲安慰我,但自己心里却始终憋着一股莫名的气,卡在心里不上不下,实在让人难受。
一场细雨揭开春天朦胧模式的同时,也给饥渴许久的大地带来了生机,盎然的春绿悄悄的爬上了枝头。
沈文静坐在屋前的门头处,看着远处云来云往发呆,认真的模样很严肃,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拿张小凳子坐到她身边,从口袋掏出几颗糖果递给她,好奇问:“想什么呢,这么严肃!”
她随手拿颗糖果,说:“想起些以前的一些事,有些感慨!”
我本想劝她一句,她却先开了口:“过完年我得去趟国外。”
我一把把她搂过来说:“自己要注意安全啊!”
她把头轻轻依靠在我的肩膀说:我可以当你女朋友吗?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心里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有些时候真么的不知道该如何决定,很多原因,有她的原因,有自己的原因,自己心里始终乱如麻。
我想想说,:“顺其自然吧!”
她有些发愣,或许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因为之前我是拒绝的,其实我也没多想就顺口而出,或许是自己的心里早已有了明确答案吧。
她盯着我一脸不可置信,抓着我的手说:“这可是你说的啊!”
我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笑着说:“就算强迫也无所谓!反正你有的是办法!”
她呵呵的笑,得意说:“那是!”
雾蒙蒙的天空,极速翻腾的云雾让人无形中产生一种窒息的感觉,我不是很喜欢这种天气,太过压抑,也太过多愁伤感。
两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或许此时此刻两人的心境大概都是有些喘不过气来的那种心理。
两人相视一笑,有些无奈,有些感伤。
沈文静有些怨气说:“好好的我居然被你传染成这样,以后你给我乐观一点,不然我都变成你那死闷死闷的性格了。”
她看了看远方继续说,“不过,我是真的很喜欢这里,田野,河流,大山,还有这里安静的生活!我甚至都有留下来养老的冲动,盖几间竹屋,然后和爱的人,种种菜,养养鸡,流浪于田间地头,藏身于山间丛林,多好!”
我微微一笑:“老板,你要转行当农民?”
她转过头质问:“怎么?你不欢迎!”
我握住她的手说:“不用我欢迎,你已经是一个农民了!”
她有些不解:“怎么讲!”
我笑而不语,她忽然明白过来,哈哈大笑起来。
我苦笑:“这里有什么好的,穷山穷水的。”
她深情的看着我说:“因为这里有故事,还有在乎的人,还有家的温暖!”
她的话让我既欣慰,也有些愧疚,我时常在想,她为了我牺牲了如此多的东西,到底是值得不值得,我不知道,而我,又能为她做点什么呢!
一年多的相处,仔细想想除了那次车祸之外,我似乎,好像什么都没为她做,这让我很是愧疚。
志峰曾经说过,爱这种东西,是相互的,是你情我愿的,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开呗,多么简单的一个道理,直到现在我还是拿不起也放不下。
佳佳的事让我心里有一个死结,尽管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可有些人和事始终时不时会出现在你的脑海,或许一年,或许两年,哪怕出现一次,依旧会让你不知所措,依旧会让你心痛,那是记忆的疤痕,一碰依旧会流血,一碰依旧会疼!
算了,人何必总把自己搞的那么累,活的轻松一点不好吗,我时常这样劝自己,可父亲那越来越佝偻,越来越消瘦的背影;母亲那满头的青丝转白发,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深邃的皱纹,如海浪不断的拍打在岸,不断的冲刷着心中不安的心。
于是越来越小心,越来越胆小,生怕一个不注意,他们就会离我而去,但我知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人来人往,我们无力抗衡,只能珍惜当下,或许问心无愧很难,或许说只能少些遗憾。
接连几天的雨,还有些担心沈文静会有些无聊,却不曾想那个无聊的人却是自己。
她躺在父亲多年前用山竹做的躺椅上,闭着眼,椅子摇啊摇,歌声飘呀飘,虫鸟叫,溪水流,空中飞着雨,雨中荡着心。
天空的雨并没有把眼前的这个人逼疯,反而却是我这个土生土长的人有些不知所措,沈文静说这是一个人的心静不下来,说明那个人的工作和生活次序节奏一定出现了问题,于是我便被她一个嫌弃的眼神所抛弃。
好吧,尽管两人有着生活上的差异,但我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我,无论哪个方面都是乱糟糟的。
她见我半天没反应,于是坐起身子,耐心的解释说:“想不明白?那你就去给我冲杯好茶,我给你好好上上课。”
等我帮她冲了杯茶回来,她闻了闻,然后吹了吹,喝了一口,说了一句:“这茶还不错!”就又悠然的躺回来了椅子上,再也没了下文。
我高高的竖着两只耳朵,本来想着听听她的高解,却没想到啥都没等到,不过也不奇怪,谁叫她叫沈文静呢!
而二老就算下雨也拦不住他们外出的脚步,雨帽,蓑衣加水桶鞋,风雨无阻的去田间地头忙碌。
我曾经想过劝父亲少种点田和地,可话刚出口就被父亲给回绝了,父亲一边卷焊烟一边说,什么都不做,浑身骨头还不得散架,几十年都这样过来了,我能闲得住?
而父亲的话也时常让我无法聊下去,好吧,只要他们身体健康只能随他们了!
农村的生活真的很简单,简单到一碗茶水,一碗米饭就能解决,这种简单到极致的生活不断的冲刷着两个早已被城市的尘埃所包裹的人,当一切被冲刷的干干净净,两人都仿佛如出生的婴儿,沈文静享受着这简单纯粹的生活,甚至开始留念这样的生活,她不仅一次说过等她在外面玩累了就回来这里,或许让她的心留下来的不仅仅是这片山水,还有人的温度。
沈文静说过外面的世界尽管绚丽夺目,缤彩纷呈,但也是最容易让一个人迷失自我,什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统统的去tmd,做一个踏踏实实的自己比什么都要重要。
她的话让我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不知道是这个世界改变的太快,还是我的脚步不够快,始终处在与这个世界脱节的状态,一直在底层混迹的太久了,自从她的到来后,我开始有种想去上面看看的冲动,哪怕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