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年味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驱散夜里的寒冷,火红的太阳只在山头露出半只脑袋,显得有些那么点羞涩,涨红的脸好似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
怀里的人依旧沉睡着,两只手依旧紧紧的抱着,时不时还像个孩子般钻来钻去,有些可爱,又有些动人。
雾气如浪潮般在山间此起彼伏的翻腾,太阳一点一点的吃力爬上山头,无数光芒刺破浓厚的雾气,阳光晒在身上,或许是光的温度,也或许是来自心里的温度,丝丝暖意瞬间包裹全身。
两人坐在山头的草地上,她的头靠在我肩膀,一只手在我的手心,一只手紧紧的搂着我的腰,两个身影在阳光下成了一个影子,起初还红彤彤的太阳没了开始时的羞涩渐渐变成了橙色。
下山时,司机问我们昨晚在哪过的夜,我对他说在灌木丛里躲了一夜,司机不禁朝两人竖起了大拇指。
下山后回到家我随便吃了点东西,就钻进房间补觉,而这一觉直接从早上睡到了下午三四点,要不是肚子饿了估计都不会起床。
院子里空空的,沈文静也不在家,估计是跟妈出去玩了,我洗漱完了就去厨房找了点东西对付了一下。
妈跟沈文静傍晚才回来,两人手里都提了两袋东西,看样子是满载而归。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这个年或许就是大概如此吧,村子里今年格外的安静,就连那爆竹声也是沾河对面村子的光。
本就不大的村子,经过这些年的“发展”,进城的进城,迁移的迁移,显得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寂凉。
老人越来越老,孩童越来越小,留守的越来越多,欢聚一堂的时光越来越少。
过年之前,镇上的扶贫干部来了村里,干部对父亲说现在镇上还有很多安置房,而且我们的评分也达标,问父亲愿不愿意搬出去住,父亲想都没想坚定的回绝了,父亲说,镇上太远了,不适合他们住。而且已故的亲人在这里,我要是出去了,谁帮他们砍坟头的草,谁帮他们修理那个小土堆。
妈说爸是个老顽固,老思想,我知道父亲顽固,但父亲说的话总能触动我内心的那根弦,让我没办法去反驳和辩解。
沈文静的到来,给家里带来了一片欢声笑语,母亲自然是欢喜的,两人似母女那般亲密,洗菜,切菜,做菜,两人忙的不亦乐乎。
就连一向话不多的父亲时不时的也会主动过去跟她们聊几句,实在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过年之前我跟文静天天往县城跑,吃的,穿的,烟花爆竹,文静是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花钱完全没个概念,家里的东西也堆也多。
今年沾她的光,就连年夜饭也是格外的丰盛,鸡鸭鱼海鲜等等应有尽有,有些东西甚至我都叫不上名字,爸妈就更加不用说了,好笑的是父亲第一次看到一只跟个小盆一样大的螃蟹,着实让他觉得不可思议,拿着螃蟹左看看,右摸摸,琢磨半天也没搞明白这蟹怎么长这么大,他拿给妈看,把妈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妈问一旁的沈文静这蟹要多少钱一只,沈文静比我聪明多了,张口就说一两百块而已,尽管这样,妈还是忍不住说花钱别大手大脚,要懂得节约,然后就跟之前唠叨我一样说了一堆,把沈文静弄的哭笑不得。
院子里支了口大锅,每年必不可少的一道菜都是由父亲完成,几十年如一日,父亲依旧乐此不疲,一大锅油,然后把两块大的猪肉放进去炸,一会的功夫,院子里都是香味。
沈文静看了看,对我小声的说,这样做会不会太油腻了。
我解释说,一点不油腻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个菜,只是当个装饰,真正油腻的菜是那些鸡鸭。
我打开母亲炖好的鸡鸭,沈文静看了一眼,闻了闻,无奈的咧嘴笑,嘴里说,完了完了。
我好奇问,为什么?
她小声在我耳边说,过年之后我肯定得花钱去减肥了。
我说,你少吃点不就行了!
她说,我就怕到时我忍不住啊,土鸡土鸭,山泉鱼,一桌子的菜,再加上阿姨手艺,太香了。
我一阵好笑,忍不住捧着她那张精致的脸说,没事,胖点也挺好的。
她说,要是胖了你可不能嫌弃我啊!
我玩笑说,大小姐你别逗了,你不嫌弃我就不行了,我哪敢啊。
她哈哈大笑,拉住我的手说,走吧,带我去村里转转!
今年的天气格外的好,晴空万里,不像前几年那般,不是倾盆大雨就是绵绵细雨,弄的人心里很惆怅。
两人在村子里格外的扎眼,准确来说是身边的这个女孩,遇到熟人打招呼,都会忍不住的打量她几眼,小孩就更加不用说,一口一个姐姐好漂亮,沈文静则从口袋掏出糖,奖励这些孩子,一路下来,把沈文静乐开了花。
从出家门开始,她就一直拉着我的手,此时手心全是汗,我玩笑说,可以请你高抬贵手吗?
她看了我一眼,根本不接话,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两人的手,然后又紧紧的抓着我的手塞进我的口袋。
傍晚时分太阳西落,山林间吹来的风夹杂着冰凉的味道,沈文静来这边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种天气,穿上棉衣又热,不穿又冷,于是跑到我的房间翻箱倒柜的找衣服穿。
年夜饭之前,很多风俗,沈文静既好奇又新鲜,沈文静也跟着我们上香烧纸,看着她那认真的模样,内心却有些复杂起来。
喝酒很讲究环境气氛,我陪着父亲喝了好几杯,尽管头晕,但依旧清醒。
母亲见众人开心,也没有从中阻拦,反倒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塞了一个给我,又塞了一个给沈文静。
沈文静没有推辞,接过母亲手中的红包,一声妈,把母亲感动的双眼满含泪水。
饭吃的差不多了,沈文静拉着我去院子里放烟花,说是要消化消化,母亲也不急着收拾,也出来看热闹。
十个大烟花在院子里排成一排,然后我拿了根烧了一半的树枝给她,我帮她打手电,她一个接一个点燃。
随着一声声的呼啸声划破安静的夜,一个个烟花在空中炸开,五彩斑斓的色彩把小院照的五颜六色。
沈文静拉着母亲手,问她好不好看,母亲笑着说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费钱,此话一出,把众人都逗乐了。
大的烟花放完,沈文静又去房间搬来二十个小一号的烟花继续放,她说自己还是第一次放烟花,不放过瘾哪能对得住这么好的机会。
我见她玩的跟个小孩似的,就在一旁默默的陪着,她忽然抱住我,深深一吻,在烟花的氛围下,我终是沦陷了。
守岁要熬到晚上十二点,吃饱喝足就很容易犯困,我离开暖洋洋的屋里,去院子里用冷水洗了把脸。
沈文静靠在母亲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的看着电视,最后实在熬不住,趴在母亲的双腿上睡着了。
我跟父亲去外面抽烟,看着眼前黄砖黑瓦,心里实在有些看不过去。
我对父亲说,爸,明年家里重新修一下吧,实在不行重新盖一座简单的房子也行。
父亲说,明年肯定得修了,趁我还有把子力气,这房子是你爷爷留给我的,我总不能再把这些破砖烂瓦在留给你吧。
父亲的话,沧桑中带着自责,心里很不是滋味,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但我呢,父亲母亲养我这么大,我又回报了什么给他们呢,趴在母亲腿上睡觉的那个人的话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我歉意的说,爸,对不起啊,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帮上忙。
父亲笑笑,傻小子,说这些干什么,我和你妈商量好了,等路修好不管怎样我都得帮你把房子弄起来,不然我这个当爹的到头来,什么都没给你留下来,那就说不过去了!
父亲老了,头发越来越白,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越来越明显,急躁的脾气也越来越温和,越来越小声。
守完岁,众人都回了房,沈文静倒头就睡,看来是实在困了。
外面鞭炮声此起彼伏,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让我无法安静下来,思绪万千,我真的是该为这个家干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