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山村（3）
熟睡中的余江舟再一次被凉意冻醒了。
窗外的月亮好像还是上一次醒来的位置，色若银盘，亮盈盈的挂在天上。
余江舟拢了拢身上的被子，突然发现床尾坐着一个身量纤细的人影。
他揉了揉眉头，又以为是刘白打算夜探什么地方，正欲出声，身躯却突然僵住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那个明显是女性身量的背影正将自己的头发拢向一侧，看背影正在一下一下的顺着自己垂在胸前的头发。
他悄悄的缩了缩露在被子外的脚，打算趁着女人没发现，慢慢的躺回去。
然后他就听见了一声无异于平地惊雷的一声响。
靠里一侧的房门打开了，露出刘白那张泛着死白的脸。
刘白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床尾人影的脸上，余江舟很明显的发现她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她的目光越过那个女人，飞快的把床上的余江舟一把薅起来，试图在女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逃出生天。
刘白的手劲大的惊人，余江舟被领口卡住喉咙勒的直翻白眼。
他像只刚上岸脚底打滑的虾，连滚带爬的被刘白又拖又拽硬是扯出了门外。
真是要命。
他身心俱疲。
两人坐在村长门口的台阶上直喘气儿，余江舟紧张的朝后看了一眼，往刘白身侧挪了挪：“咱们这样子不会很快被鬼追上吗？”这也没跑出来多远啊。
刘白也跟着往后看了一眼，二话不说起身往屋里走了两步。
余江舟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里，刘白也没再继续往前走，只是趴在门口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村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正裹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单薄的被子底下印出一个凸出的人形，一头泛着花白的头发露在外面，像是一朵颜色杂乱快要凋败的花。
借着月光，有一条暗色的痕迹从他们的屋子里蔓延出来，在村长的床头凝了一滩。
像是有谁湿淋淋的站在村长的床头看了他许久。
然而就算他们弄出了这样大的响动，村长也没有要醒的意思，只是很沉默的睡着。
他们谁都没有睡意了，在村长台阶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一夜。
天色刚白，刘白就站起身来走进了屋子。白天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一个保护期，能够短暂的安抚他的情绪。
昨天早早就不见踪影的老村长这会儿倒还是躺在床上睡着，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空气中的血腥气没有散去，反倒是一直萦绕在房子里。
余江舟昨晚上睡的床尾有一个血红的印记，是有人浑身是血的坐在床尾留下的一个血印。
刘白看着那一摊血迹，罕见的露出来几分复杂难言的神色。
“…她…你看见她的脸了吗？”
余江舟摇摇头，逃出房门的那几秒钟他心里慌得什么似的，压根不敢回头看。
“她的脸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甚至衣衫都是整齐的。那么她的死亡原因应当是血崩。”
“而在这个破落的小村庄里，造成失血如此之多的应当是意外或者”她顿了顿，目光又移向那片干涸的暗红色血迹上：“生产。”
余江舟一下子懵住了。
他有点艰难的随着刘白的目光落在那片血迹上：“我不明白…生孩子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医院？”
刘白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这什么时候？在这种落后的村子里谁会送产妇去医院？钱、交通还有偏见。”
她的声音带上几分嘲讽：“这些还不够杀死一个人吗？”
刘白双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转身去了村长的房间。
村长的屋子里血腥气好像比之前还浓一点，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充斥满了屋子里。
余江舟闻着有几分心烦意乱，他不过在血迹上多看了两眼，一回头就看见刘白一把掀了村长的被子。
余江舟：！！！！
他的大脑“咣”的一下空白了。
刘白还是神色平淡的插着兜站在村长床前。
余江舟还是没能抵得过自己强烈的好奇心，小心翼翼的从刘白背后探了个头去看。
这一看差点把他的脑子宕机清空了。
村长侧躺在床上，身下大片大片流出的血迹浸透了棉絮。甚至被子朝里的那一面也沾上晕染开的大片血迹。
破成抹布的蓝色内衫被血浸染成了很深的紫红色。
但是比内衫更烂的是村长的身体。他的肚皮不知道被什么抓烂了，血从那流出来，肠子和没了包裹的内脏几乎可见。
余江舟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了。
他作为一个根红苗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一个遵守社会法律法规的五好青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血腥残暴的场面。
刘白贴心的伸了只手挡住了他的眼睛：“别看了，因果报应而已。”
他喃喃自语：“我是入党积极分子，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下个月就能入党了…”
刘白面带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本来以为村长才是幕后大boss，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死了。
她目光凝滞在村长乱糟糟的尸骨上，发现了他花白的头发上沾着的、细微的灰白色粉末。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连接起来了，但是她仍旧想不明白村长为什么要去那里。
“我们去开那个门。”刘白豁然抬起头看着他：“我有思路了，但是还差最关键的一项。”
余江舟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傻呆呆的抬头看着他。
“跟着我就好了。”刘白拉着余江舟走到了那间锁起的门前：“村长已经死了，白天进去应该没有特别危险的地方，你跟着我。”
她锁上了村长的房间门，又从袖中掏出来一片薄而小的金属片，两下就撬开了门。
这是余江舟头一次正视刘白娴熟的开锁手法。
手法熟练的简直令人震惊。
推开门后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非常熟悉的沉香气息，屋内非常昏暗，几乎看不清屋里的摆设。
屋子正中央是一个非常古朴庄重的香案，打扮成神龛样式，里面放着一个牌位。
余江舟凑近了仔细看，中间供奉的应该就是刘白说的那个“儿媳”。
只是为什么要这样供起来？余江舟不懂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是直觉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太阴诡了。
那头的刘白正在费劲的翻翻找找，不多时就从香案背后的暗格里找出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余江舟看着香案左右的浮雕，心痒难耐的将其中一个看起来不那么端正的扭了扭，没扭动。于是他暗暗使了大劲，浮雕咔哒一下落下来，随之弹出的是另一个暗格。
暗格里摆着一本非常古朴陈旧的书，烂糟糟的。
刘白眼睛一亮，攥着那本书翻了几页：“这就是破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