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夏夜，暖风过境，卷来了千姿百态的美妙香气，融合着鲜花草本的芬芳，挟着各色品牌的香水味。
姜尔抱着瓶威士忌，慵懒地坐于前台附近的沙发，食指勾着发梢，裙摆如流云般铺开。
华灯初上之时，瞰江湾八十八号的大堂，行人来来往往，所经之人无不为她耀眼的美貌侧目。
姜尔下午便出院了，父母一起来接的。
在荣焉和钟宝拉走后，姜尔对林雪芽旁敲侧击，一边上网查，一边在脑中回忆《女王》的内容，震惊到她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首先，“中国小提琴之父”，何安谏从未收过“姜尔”为徒。
其次，十六岁时的“姜尔”，错过了“莫斯科国际音乐大赛”。那届获得小提琴组金牌，结束了十二年从缺的，是与之同龄的小提琴神童——primogallo。
再次，四年后的第十五届“莫斯科国际音乐大赛”，“姜尔”发挥失常，没有获奖。沈清浅凭借着优秀的表现，摘得铜牌。
然而，最令姜尔出乎意料的，不是“姜尔”惨淡的小提琴生涯。而是姜相和秦定武竟然一直处于婚姻状态，男主外女主内，典型的夫唱妇随。
现实中，姜尔的父母在她幼年离婚，保持了二十几年的朋友关系，各自安好。
书里的姜相做了半辈子全职主妇；书外的姜相，有一份不逊色于秦定武的傲人事业。
倚着沙发靠背，姜尔曲起手肘，用素白的指尖，点了点微微跳动的太阳穴。
陌生的世界，想要扭转“姜尔”的命运，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做，还有许多疑团需她解开。
前路漫漫，何其艰难。
闫筝走过风雨连廊，进门一眼看到了神色郁郁的姜尔。阔领设计的水红色连衣裙，因她扶额侧坐，露出了光洁圆润的肩头，平添出几分异于往常的娇美。
她也很快看到了闫筝，扬眸笑起的同时，郁色一扫而空。
“恩公……”姜尔携着酒，一步三摇地晃来，魅惑的声线藏着钩子，“我等了你好久。”
闫筝失笑：“恩公？”
她要配合着，跟她对几句戏文吗？
“这是对施恩于己者的敬称，我刚刚查过。”姜尔抬手，勾过她衣领的缎带装饰，“阿筝，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闫筝浅笑，任她把玩着她的衣带：“那小姐打算如何报恩？”
灯火辉煌，光线在水晶与金属间，折射再反射，五彩缤纷，姜尔朱唇轻启：“以身相许可好？”
闫筝含笑垂眸，闲雅之色自眉眼展开：“甚好。”
在前台值班的苏晴，忍不住惊讶地张开嘴，围绕着姜小姐和闫小姐的氛围，异常养眼，异常和谐，却也异常暧昧……
“晴姐，她俩哪一位是我们的业主啊？”新招进物管公司的丁妮，才毕业入社会，身上聚集了不少年轻人，所共有的特点。
外向活泼，好奇话多。
“两位都是。”苏晴作为前辈，热心地介绍道：“红裙子的是姜小姐，白上衣的是闫小姐。她们分别住在，八十八层的两套楼王里。”
丁妮瞪圆了眼：“就是成交价破四个亿的苍穹之巅吗？她们岂不是富人中的富人！天呐，两个人说话，怎么靠那么近？虽然自古红蓝出cp，但是一红一白才是yyds呀！”
苏晴有些没听懂：“什么意思？”
“姿势，眼神，动作……！”丁妮伸出根小手指，偷偷在姜尔和闫筝身上点来点去，“你不觉得她们非常暧昧吗？”
苏晴觉得，不过做这行要稳重：“还好。”
“她们是什么关系？”丁妮兴致勃勃，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晴姐，你小声告诉我，是我以为的那种关系吗？”
苏晴皮笑肉不笑，反问她：“你知道，上一个做你位置的人，为什么离职吗？”
丁妮眨眨眼：“这我哪能知道？”
“因为话多。”苏晴表情一收，看着十分严肃。
丁妮：“……”
姜尔挽着闫筝，路过前台时，听到苏晴批评新来的小姑娘多嘴，不禁对着她们微微一笑。
在她动人的笑靥里，丁妮如获新生，感觉自己又行了。
苏晴正好相反。
三天前，姜小姐还不认识闫小姐。而现在已经亲密无间，其中的牵扯肯定不简单！
室内空空，软装极少，一切与之前来时，别无二致。
姜尔将酒瓶放在深色台面，红琥珀色的酒，恍惚同背景融为一体：“其他的家具陈设，什么时候到？”
“不会到了。”闫筝拿着两个水晶洛杯，转身从冰箱里取出冰桶，“我的东西很少。”
姜尔一愣，转而一喜：“我从未见过，简约成这样的家，除了拍摄杂志的样板间。”
她喜欢清心寡欲的人，与纵情遂欲的自己，形成鲜明对照，宛如盛夏和严冬。
姜尔同样喜欢自己，欲望使她闪闪发光。
“人活久了，自然淡泊。”闫筝往杯中，夹了几块晶莹剔透的冰，“想拥有的，越来越少。”
“你下句是不是要说，对世间万物看得特别淡？”姜尔拧开瓶盖，弯着双眼揶揄，“你才比我大四岁，弄得像比我大四十岁似的。”
闫筝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你走路慢倒是。我爸妈送我回来，靠近路口的地方，我就看见你了，以为你很快会到。没想到在大堂，等了你十分钟。”她撇撇嘴，“酒都被我捂热了。”
浓郁的混合果香从瓶口溢出，闫筝调侃她：“你的十分钟，约等于好久？”
“不然呢？”姜尔挑眉，给她俩各倒上小半杯，“我的时间很贵的。”
黑巧乐力咖啡样的味道在味蕾上化开，余韵悠长，荡漾起果实成熟的香味。
姜尔小口啜着，细细品尝其中的甜。不是她说，山崎18年比闫筝不知哪买的伏特加，好喝多了。
贪杯多饮，姜尔不由微醺，脸红心跳，酒精味缠在了呼吸中：“阿筝，我想跟你讲个，相当魔幻的故事。”
“你说。”闫筝凝视着她，眼神温柔得要化了，“我听着。”
姜尔捧着杯子，放松地窝进沙发：“昨晚在医院，我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我还是姜尔，可是我的成长经历，还有和身边人的关系，与现实天差地别。我明明是她，却又不是她。”
“梦里的我，处境挺惨，日子过得一团糟，还可能会遭人暗算。”她抬起眼，醉眼朦胧：“我变成了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孤苦无依。”
姜尔喝了口酒，香香甜甜，冰冰凉凉。她慢悠悠咽下，忽然笑了，瞳孔亮得惊人：“我才不会把人生过成这样，我一定要逆转她的命运！”
闫筝静静地听着，神色未曾有过变化，只在姜尔说最后一句时，轻轻地与她碰了个杯：“一定。”
她太安静了，太淡定了。姜尔与她单独相处，时不时会生出一种错觉，像是看电影放慢了倍速，时光以优雅的姿态，缓步前行。
闫筝的恬淡闲适，让她的心绪起伏无所遁形。
“我不能再喝了。”姜尔放下水晶杯，主动爬过去，环住闫筝修长纤细的脖颈：“我喝多了，就会说些有的没的，显得傻傻的样子。”
闫筝蹭着她的鼻子：“我不介意。”
“真的不介意吗？”姜尔笑得娇媚，神态恣意地张开五指，在闫筝面前撩人地勾了勾指尖，“醉了没办法用它给你带来愉悦，恩公也不感到可惜？”
她呵气如兰，在闫筝怀里软成一滩：“我可是答应了，以身相许呢。”
“我想离你更近一点。”闫筝牵住她的手，四目相交，语气柔和得令人心颤，“做亲密的事，是身体更近一点。听你说话，是让灵魂更近一点。”
申城的天空，黑成幕布，不见一颗星星。万家灯火亮成了都市中的璀璨群星。
姜尔的眼睛发着酸涩，有液体往上浮。她抽出手，侧过身，佯装被夜景吸引了注意：“要是能看到天上的星星就好了，最好能看到星云，举目便是漫天星辰。”
闫筝也侧过脸：“我们可以去光污染较少的地方，带上天文望远镜。”
“嗯……”姜尔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最近太忙了，下周六我有小提琴比赛。以后总有机会的。”
闫筝转着洛杯，压抑住久违的激动：“好久没亲眼看你拉小提琴了。”
确实过去了好多年，漫长的岁月里，全是靠一个个视频，聊以慰藉。
“怎么？”姜尔笑步双颊，眼中充满惊奇，“你不会是我的粉丝吧？”
她缕过时间线，“姜尔”十六岁前，参加了不少国内外的青少年组小提琴比赛。与现实中的姜尔一样，由于成绩优异，受邀在各类大型文艺晚会中演出。
可以说，“第十四届莫斯科国际音乐大赛”，成了“姜尔”事业生涯的分水岭。
“姜尔”曾经辉煌过，有几个小粉丝不奇怪。
闫筝一饮而尽，樱花色爬上耳垂：“被你发现了。”
劳累了一天，丁妮乘着末班地铁，回到了自己的小家。一路上，她的手指打字如飞，每刷新一下界面，便多出不少留言。
“文字直播吗？好想知道后续！”
……
“顶级白富美的百合恋情，也是我可以免费看的吗？”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
标题赫然写着：【朱砂痣与她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