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神奇的奶茶
“你先把他放下！”
宋凌烟强自镇定，神去病抬头看看陈先生，一个反手，陈先生下落，他的腿又伸出一挡，陈先生的身体像球一样空中暂停，另一只手再一揽，陈先生稳稳地落地。
大家都看呆了。
狂躁的陈先生攻击性并未解除，当他落地时，脚一蹬，似乎还想往前扑。
但神去病在他脖颈处若有若无地捏了一下，他的身体就瘫坐在地上。
“可以给他注射一阵镇静类药物，右美托咪定或者咪达唑仑，普通剂量减半，他的狂躁已经其实已经消退了，目前只是强弩之末……”
围观者吃惊地看着他。
“哇。一个外卖小哥，居然懂得开方？”
“有的外卖小哥还能帮程序员写程序呢……”
“有的外卖小哥嫌厨师炒菜慢自己上手炒……”
“那些都是段子，咱们这里可是心理诊所啊，镇静药是谁都能懂的么？”
宋凌烟看着神去病：“哪里见过你？这么面熟？”
神去病笑了：“李兰珠，江大，跳楼，外卖。”
四个词汇，串连起一个事件。
排序很讲究。
首先是李兰珠。对于普通人来说，遇上一个跳楼事件会记忆深刻，但对于宋凌烟来说，她见到的此类事件多了，说某个女生在学校跳楼，她得回想是哪一年的哪个系的。而李兰珠前不久刚和她见过面，并且拒绝了她的诱人邀请，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宋凌烟来说，李兰珠就是她记忆深刻的。
第二个关键词是江大，而不是跳楼。宋凌烟是江大的人，提起江大，跟她的单位相关，她的注意力会更鲜明集中。
第三个关键词才是跳楼。
然后再说外卖，跳楼事件中李兰珠拉住的那个外卖小哥……
四个关键词，将过去快一个月的事件快速地在宋凌烟脑海中定位，并且精准地定位到李兰珠身边的外卖小哥身上。
再看眼前的这位帅哥，宋凌烟立即回想起来了。
“你跟李兰珠是……”
“我是她表弟。我叫神去病，神仙的神，霍去病的去病。宋老师，你没事就好，我走了。”
说完，没等宋凌烟说话，神去病转身离开。
漂亮的前台小姐姐痴痴地望着神去病匆匆离去的背影：“哇，好帅啊。”
走过来的宋凌烟却给了她惨痛一击：“未按规定放病人以外的人员进入，罚款三百。”
“啊？！宋老师，他刚刚……”
“他刚刚救了我，我很感谢他，但规定就是规定！”
“好吧。”前台小姐姐灰头土脸，宋凌烟走后，她忍不住和别人吐槽了一番。“都说宋老师是解决变态的，我看她自己就挺变态的……”
“嘘！小声点！”
“你看她，四十多岁，博士生导师，还有这么大的生意，还不是单身，没男人，嘁。”
“人家是高处不胜寒。能跟她匹配的男人要不都有家室，要不……”
“要不看不上她，嘻嘻……”
“怎么会看不上她，她那么厉害。”
“嘁，年轻才是女人最大的要素，这个要素上，她并无优势。单说一个，她现在还能生孩子么？”
“哦，那倒也是，恐怕过不了几年就更年期了……”
两人嘀嘀咕咕，但显然，这种嘀咕影响不了宋凌烟，因为苍鹰从来不会在意蝼蛄的评价。
宋凌烟对李兰珠说过一句话，很多人看着很年轻，但其实在二十多岁时就已经死掉了，只是等到七八十岁才埋而已。心理咨询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还是一个非常有社会意义的事业，可以帮助很多人。每一天都会不一样，因为遇到的病人都不一样，他们生病的原因也都各不相同，生活不是简单的重复……
宋凌烟站在办公室阔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她对李兰珠和她的“表弟”兴趣盎然，李兰珠的拒绝，其实让她对李兰珠反而高看了一点——最起码，对提携自己的人的感恩之情，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这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李兰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有情的人很多。
有义的人也不少
情义兼而有之的却不多。
隔壁，狂躁的陈先生逐渐冷静了下来。宋凌烟接到电话后，来到隔壁房间，对陈先生温柔地说道：“陈先生，从今天开始，你的主治医生换成我，陈先生，你现在不用想任何事，也不要为刚才发生的任何事情抱歉。现在，我们听听音乐好么？”
陈先生点头，宋凌烟给他放了舒缓的轻音乐。
咨询室经过了宋凌烟的特别设计，整体装修风格不像医院那样到处都是白色的冷色调，而是暖色调为主，房间的音响设备非常巧妙，采用了最新的智能技术，音响设备嵌入在房间中，而且音响的效果非常好，宋凌烟手腕上戴着的智能手表轻轻一动，便控制了这个房间的音响设备，她的手指点了一下，舒缓的音乐流淌而出……
陈先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宋凌烟看着他，内心却是在发愁。
她心里其实是没底的。
狂躁症一旦再发作，谁能控制得住他？
宋凌烟想起了李兰珠的表弟。
她又走出来，前台正在嘀咕着，不防宋凌烟走到她们身后了。
“你们知道外卖小哥每个月挣多少钱么？”
两个前台小mm吓了一跳。
“啊——得有七八千吧，新闻上说的。”
“现在外卖小哥也不好干，竞争可激烈了，看业绩，也看分的区，有的分的区域好，能一万多点儿。”
“哦！”宋凌烟心里有谱了，转身离开了。
她给李兰珠打电话。
李兰珠正在公司里验收网站，对面坐着可怜兮兮的薛达木——有时候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太小了，公司要做一个全新的网站，承接网站搭建的网络公司就派了人过来，而这边负责对接提要求的就是李兰珠。
万万没想到，李兰珠是甲方，薛达木成了乙方。
“甲方爸爸”这个词不是随便说的，李兰珠见对薛达木带的小团队所提出的方案提出了多项批评：
“这种套版不行，我们不要现有的模板，必须单独设计……”
“网页必须有这个功能，你们如果实现不了，我们找别人做……”
薛达木苦着脸做，不敢发火。
李兰珠正说着要求，电话响了，一看是宋凌烟，她左右看看，立即跑到洗手间去接电话。
“宋老师你好……”
“兰珠，你的表弟小神，能否转告他，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咨询室做安保总监，月薪一万五，五险一金，14薪，就是年终奖是两个月薪水，看他是否同意……”
“同意！我替他同意了。”
“啊？你还是问问他本人意见吧……”
“不用问了，我做得了他的主。”李兰珠开心到飞起，“谢谢你宋老师，其实小神送外卖很辛苦，我一直想给他换工作呢，我们公司招聘销售，底薪两千五，其余收入要靠提成，就这我还想让他来呢。你那里能接收他，还给了他这么高的薪水，我特别高兴，我替小神高兴，我想让他轻松点儿……”
李兰珠高兴得话都说不囫囵了。
轻松么？如果李兰珠知道咨询室刚刚发生的惊魂一幕的话，她就不会觉得轻松了。这其实是一个挺危险的工作，像陈先生这样的武功型病人虽然比较难遇到，但遇到一个就够受了——那十几个保安现在还躺在正骨的科室里接受着骨科大夫的正骨呢。
“你呢？”
“我……”
“你们俩都来的话，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谢谢宋老师，我已经做了决定，目前我不想离开男神公司……尽管你给的薪资都比这边好，说出去也比这里体面，工作的环境也高大上，但我昨天说的理由的的确确就是我的真实想法，我特别感谢宋老师这么照顾我和小神，小神看着是高高大大的大男孩，其实挺可怜的，最近也吃了很多苦……”
从洗手间出来，李兰珠长出了一口气。
但忽然想，咦？！宋凌烟怎么知道神去病？
“表弟”只是她的托词，宋凌烟直接就说出来了，难道……
神去病一定和她见过面了……
李兰珠回到小会议室，又开始跟薛达木谈搭建新网站的事情，要求网页必须有交互，必须方便消费者看到产品介绍后就可以直接下单购买，支付的渠道必须多样化，不仅仅接入支付宝和微信，还要接入银联支付，甚至邮政的方式也要加入当中……
一桩桩一件件，李兰珠条分缕析地将要求说完了。
其他人都去忙时，磨磨蹭蹭收拾包的薛达木看看会议室就剩他俩时，赶紧坐到李兰珠身边：“嘿，兰珠，一个月不见，你变化挺大啊……”
李兰珠莫名其妙：“有什么变化？”
“瘦了，漂亮了……”
“瘦了么？”李兰珠可不相信他的说辞，“你别跟我来这套，我提的要求，不是故意为难你，这是我领导给我提的，我只不过是转述给你而已，你们做的东西，我点头同意了一点用都没有，领导摇头你们后续的款项还是拿不到……”
“我知道，我知道……”薛达木苦着脸，“这事其实怪我们的领导，我们错误地估计了，还以为就是搭建一个普通的产品销售网站，目前存在的模板一抓一大把，把模板改吧改吧，然后再上几个云服务器就行了……既然合同签了，我们肯定会按照你们的要求去搞的。兰珠，说真的，以前，抱歉了哈……”
李兰珠说：“无所谓了……”
“晚上我请你吃饭……”
“薛达木，我说无所谓了，就真的是无所谓了。”李兰珠收拾了东西，就去找申总汇报了。
汇报完工作，她要走时，申总说，兰珠，有人挖你？
“没有啊……”李兰珠一惊，她跑去洗手间打电话，其实就是避免在办公室人多眼杂啊……
呃，行，你去忙吧。
李兰珠坐在办公桌前，环顾了一下，又想了一下，自己去洗手间前其实眼光瞄了一下的，申总蒋总他们都在自己的办公室，张欢等策划部的人都在自己的办公位上……
也就是说，其实大家都没出办公室。
那她在洗手间打电话时被谁听到了然后告密给申总了呢？
抬头看看，薛达木等几个穿格子衫的男生正在电脑前奋战，她溜到张欢跟前：“欢姐……”
张欢警惕地问：“怎么，电动车有什么问题？”
“不……不……不是电动车的事儿，你这儿是不是有个体重秤……我想称一下……”
张欢笑了，把脚地下的体重秤踢了出来：“你不会连个体重秤都没有吧……”
“我从来不称体重，称一次受打击一次，就干脆不称了……”说着，李兰珠拿了一张打印过的a4纸垫到体重秤上，自己站了上去，张欢看了看数字：“572公斤……”
“天啊，我真的瘦了啊！”李兰珠太惊喜了，“我以前可是65公斤的，大二那个时候71公斤！”
“你怎么瘦的？”张欢来劲了，一听是减肥的话题，策划部的女将们纷纷围拢过来，交流减肥信息，此时此刻，什么“相逢一笑泯恩仇”已经过时了，应该是“共商减肥大计泯恩仇”。策划部的小田本来挺瘦，但最近体重狂增了15斤，脸都肿了，她苦求李兰珠给减肥方法，李兰珠说：“我表弟小神热爱跑步，我就被他带着每天早上跑十公里；没忌嘴——我吃午饭时大家都看到了，你们都不吃米饭只吃菜，我可是米饭和菜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李兰珠一通分析，认为小田体重飙升的重要原因就是她是一个“奶茶控”，“一杯奶茶所含的糖，换成这么大个儿的方糖，得是三块。一次让你吃三块方糖你肯定不干，但一杯奶茶你不知不觉就喝完了……所以，管住嘴迈开腿，首先是管住嘴。管住嘴不是说不吃饭，正常的饭该吃还要吃，但要避免吃高糖高脂肪类食品……”
张欢也附和说：“小田你一天四杯奶茶，太多了，前天我看你从早上到晚上叫了六七杯吧，把奶茶当饭吃了，肯定不行啊。”
小田苦恼地说：“我也没办法啊，喝了奶茶有精神，不喝就特别困。任务摆在跟前，我焦虑得不行，人一焦虑，就特别想喝奶茶，恶性循环了都！”
李兰珠心里一动。
其实她毕业论文，就是谈焦虑症已经成为都市人群的一大精神疾病，比抑郁症更具警惕性。
别说小田了，策划部的都很焦虑，只不过深浅程度不同而已。张欢头发掉得很厉害，就是焦虑的表现。
李兰珠对小田说：“先戒掉奶茶，我就从来不喝奶茶……”
这时，神去病拎着一个大箱子进来了：“李兰珠，你叫的奶茶，好大一箱子，得有几十杯……”
李兰珠愣了：“我？我叫的奶茶？”
神去病看看订单地址：“没错啊，姓名和电话都对。你没叫啊？”
李兰珠摇头。
小田跑过去，很兴奋：“兰珠你叫这么多，肯定是请我们喝的，对不对？设计蛮特别的嘛，我先尝尝……”
小田熟练地将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口，顿时，她整个人仿佛僵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