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捡回一命是万幸
刘学生坐上了从北华市开往滨城市最早的一班火车。到了滨城已是晚上十点，市里开往县城的公交已经停运。为了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刘学生一狠心一咬牙坐了人生第一次出租车。
长这么大，刘学生还没有坐过出租车，平时全靠两条腿，远路全靠公交车，坐这一次出租的车费够他坐几十次公交的费用了。虽然心在滴血，等待手术的母亲的病情更让人焦急万分。
出租车行驶了快1个小时，终于赶到了县第一人民医院，这是县里唯一一家二级公立医院，也是全县最好的医院。即使是最好的，也赶不上城市里最差的医院，很多科室都没有老医生，清一色的中青年医生，偶尔能见到几个仙风道骨的老专家，一个星期也坐诊不了两小时，能不能碰到全靠运气。很多要做手术的重病急病，送到了县医院，医生无奈的摇头，开个转院通知单，就让往市里医院送。有些病人在转院的途中就走了，路程实在是太远了，远水解不了近火。
刘学生的母亲叫王秋菊，她正在重症监护室，不幸中的万幸，县医院没有让她转院，刚好有市里面的专家在这边巡诊，要是平时，怕是凶多吉少了。
刘学生到了医院，前台的护士有些倦了，趴在桌上小憩，这个点医院的人流量很小，大厅很安静，偶尔能看到几个行人。在前台一打听，重症监护室怎么走，护士立马来了精神，从后门出去，后面那栋楼的6楼，到了那边再问前台的护士。
出了后门，路上的路灯也很稀少，好在路边的树木是天然的指引，像列队一样等待刘学生的检阅。
穿过一片长廊就到了另一栋楼的大厅，刘学生没有坐电梯，而是走了楼梯，徒步上6楼。
在护士服务台，刘学生报了病人姓名王秋菊，护士像等到了救星，长舒一口气，“你是她儿子吧，昨天你媳妇急得要命，好不容易才凑齐了手术的押金，及时动了手术，你母亲算是救回来了，但是住院的押金还没有交，救人要紧，要不是你媳妇求院长，说你今天一定会带钱赶回来，医院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你回来得真是时候。快去看看吧，你媳妇在重症监护室外守着呢。”
别说护士还挺热情，刘学生在护士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母亲所在的重症监护室，他媳妇半躺在医院的长凳上，身上披着一件军大衣，对面的长凳上，他的父亲裹着一床被子已经睡着了。
刘学生看到这样的场景，差点掉下泪来，父亲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在这里熬夜守着，没有床，在长凳上都能睡着。他媳妇也很少吃苦，这次居然牺牲这么大，大晚上还在这里陪着，守着，连被子都没有。
刘学生过去坐到长凳上，把媳妇搂到怀里，紧紧的抱着她，想给她一些温暖。他媳妇立马醒了过来，刚要喊是谁，睁开眼看到是自己的老公，一把搂得更紧了，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哭声传遍了整层病房，怕吵醒了其他病友，刘学生赶忙安慰，“别哭了，别哭了，一会儿整栋楼的病人都要来围观了。”
哭声不知道有没有吵醒整栋楼的病友，但没有吵醒刘学生的父亲，他的鼾声依然很响。
刘学生帮媳妇擦了擦眼泪，又过去叫醒父亲。
“别在这里睡了，去宾馆睡吧。我给你开个房间去。”刘学生不忍心看到父亲在冰凉坚硬的长凳上睡觉，要带他去旁边的宾馆休息。
“不用麻烦了，这里挺好，离病房近，有什么事起来快。”
刘学生心想，你儿媳妇都哭成这样了，你都没醒，还起来快，谁信啊。
刘学生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为了省钱，母亲的手术费都是东拼西凑借来的，哪里还有钱住得起宾馆。
“不用操心钱，我带回来了，够够的。”刘学生拿出了装着几捆现金的塑料袋在父亲面前晃荡。
“你有钱也不能乱花啊，你妈这病还不知道要住多久的院，还得花钱。”
“没事，都够，我还有工钱老板还没有结完呢。你要是在这里睡病了，我可没有工夫照顾你，走吧，你儿子现在有钱。”刘学生为了打消父亲的顾虑，谎称还有工钱没有结，他哪里敢说这一大袋子钱都是借的，不是自己赚的。
刘学生和媳妇打了招呼，在旁边的宾馆给父亲开了一个小单间，又从宾馆的杂货铺里买了几块面包一瓶水，回去医院接媳妇。
“你也回去宾馆休息吧，这家宾馆价钱不贵，一天只要几十块。这两天辛苦你了！”
一向嘴巴刁钻得理不饶人的妻子，今天安静了许多，以前她总觉得刘学生整天在家游手好闲，看了他都烦，今天她的目光明显柔和了，甚至有一点示弱，希望找到一根柱子，可以依靠。
“我不想去，我就想你陪着我说说话。”刘学生的媳妇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刘学生把父亲盖的被子拿过来了，搭在俩人的身上。
“你知道吗，昨天妈倒下的那一刻，我差点吓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我当场就愣住了，还好隔壁四喜婶婶过来串门，看到了，是她指挥的一切，又是叫人去请大队的医生，又是叫人去联系车辆，要不是她这么冷静的安排，后果不堪设想。”刘学生的媳妇目睹了母亲摔倒意识不清的全过程，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当场就惊慌失措。
“四喜婶婶的父亲就是这么走的，从被发现到走了，前后没有一个小时，当时没有人知道他怎么了，也没有人知道要怎么帮他，就以为他昏迷了，拍拍他的手臂，拍拍他的脸，呼唤他的名字，他已经没有了心跳，没有了呼吸，等两个小时后，大队的医生来到家里，直接宣布了人已经去了。”刘学生还记得当时的情况，那时候他在读初中，那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