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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登高跌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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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你说贺云棠鬼鬼祟祟的拿着一个盒子去大娘子房里了?不对……等等……之前她还告发了我,莫非……可恶,那盒番木鳌,肯定在她那!那我更留不得她了!给我把她喊过来!”郭拂云怒气冲冲的吼道。

    如樱即刻便去了。而此时的云棠,正在和江宁淑商议如何对付郭拂云。不想如樱却来了,她冷冷地说道:“拜见大娘子,四姑娘。四姑娘,我们家小娘听说姑娘带了个男人回来,请您过去一趟。”云棠低头笑了笑,刚准备起身,江宁淑把她轻轻按下,随后说道:“郭小娘好大的架子啊,老爷亲口说要留下的人,竟然也要过问么?”如樱听后,冷笑道:“小娘有这贺家的管家大权,怎么不能过问?”

    江宁淑听得不耐烦了,她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如樱,如樱被她这气势吓得一步步后退,江宁淑边左边说道:“我是这贺家大娘子,你们家小娘什么规矩?什么脾气?什么德行?敢从我这里要人?难道,你们是不把我这个大娘子放在眼里了吗?”说完一把推向如樱,如樱直接滚出了门外。

    如樱一个踉跄,从地上爬了起来,没再说话,只是匆匆忙忙的跑了。

    郭拂云一听这江宁淑这么嚣张,便气不打一处来,她直接抓起手边的茶杯,直挺挺的往门上砸去,茶杯碎了一地。她这次,是无论如何也要把云棠这个刺拔掉了。她怒吼道:“请不来就去抢!带上我们院儿的所有小厮丫头,把她抢过来!我就不信了,她江宁淑,一个无权无宠的贱人,又能奈我何!”

    如樱领了命,带着西院十几个小厮女使,一窝蜂的窜到了东院。

    小昭见来了这么多人,便气冲冲的说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贺府!难道大娘子都管不了你们了吗!给我站住!”说着便召集东院里的小厮女使过来挡住他们。

    江宁淑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拉着云棠和常佑从房内走了出来。她走出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几十个小厮女使,分成两方,剑拔弩张。江宁淑直接怒道:“放肆!”江宁淑这边的一众小厮女使立马跪下行礼。而郭拂云那边的小厮女使则是一动不动。江宁淑见自己吼不住他们,就大骂道:“干什么?要干什么?你们这群无章无法的贱婢刁奴,想造反吗!”领头的如樱笑着说道:“大娘子,奴婢不想造反,只想请您呢,把四姑娘交出来,我们家小娘问几句话就会放她回来的。”

    江宁淑才不会那么傻呢,虽说这云棠和她没怎么相处过,可是她也是自己对付郭拂云的一份助力,她可不愿丢了这份助力。于是她便回答道:“不!可!能!”字字铿锵有力,毫无恐惧之意。

    如樱见江宁淑不肯,便下令道:“那便是没办法了!给我把四姑娘抢过来!抓到她的,赏五十两!”随着如樱的命令下达,那二十多个小厮女使便上前要抓云棠。

    江宁淑赶忙把云棠护在身后,慢慢退回房间,小昭则带着几个人阻拦。其中一个体型健壮的,直接冲破了小昭的防线,他飞奔上前,眼见着马上抓住云棠,叶羽阳却一拳打退了他,几人一同退回了屋内。

    随着外头愈发吵闹,江宁淑的小厮和郭拂云的小厮打了起来,直到一刻钟后,贺佳章和贺老太太赶来,众人才纷纷罢手。

    “放肆!”当贺佳章雄浑有力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的时候。所有人立刻跪下行礼。江宁淑立刻带着云棠,一起从房内跑了出来。

    贺老太太万分疑惑,她惊叹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云棠哭着从房门口扑进贺老太太怀里,大声哭诉道:“祖母!祖母!云儿好害怕!郭小娘派了好多人来大娘子这里抓云儿,如果不是大娘子护佑,云儿不知道会被郭小娘给怎样欺负呢,呜呜呜,祖母……”贺佳章一听是这么回事,他气的怒发冲冠,怒吼道:“贱人,去把你们家郭小娘给我找来!”说完还踹了一脚跪在一旁的如樱。

    如樱万分恐惧,小心的退了出去,飞奔到了郭拂云园子里。原本等着好消息的郭拂云,一听到这么回事,她便焦急地说道:“废物啊!人没抢到就算了,怎么还惊动了老爷!可恶!这次该找个什么理由啊!”如樱也急的不可开交。

    贺佳章见郭拂云迟迟不肯动身,他便带着一干人等,一窝蜂的走进了西院的大门。

    郭拂云见这架势,吓得连连后退。贺佳章一踏入西院就十分大声的质问道:“郭拂云!你要请云棠过来干什么呀?”郭拂云立刻跪下,左思右想,随后开口道:“妾……妾身只是想请四小姐过来喝茶……”江宁淑听不惯她的胡编乱造,上去就是一个巴掌,郭拂云还如以前一般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可这次,贺佳章对她已经没有了一份怜悯。

    她还不曾想到,自打郭拂兰被她赶走的那夜起,他就已经看清她了。

    贺佳章轻轻的拉回江宁淑,随后指着郭拂云质问道:“你把院里所有的小厮奴才弄到东院去干嘛?要造反吗?”郭拂云眼睛一转,随后又娇滴滴的哭泣道:“老爷……妾身冤枉啊,都是如樱,她自作主张,妾身可从来没有做过背叛老爷的事啊!”

    云棠见此,不忍的笑出了声,她上前说道:“郭小娘在我们贺家可真是一向温婉贤淑,恪守妇德呢。来人呐,请上来。”云棠拍拍手,身后两个女使,扶着郭拂兰走了进来。郭拂云一见自己的姐姐,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只听见郭拂兰说得一字一句,字字扎其心底:“禀贺大人。大明律法,杀人偿命。郭氏拂云,自入贺府以来,深受恩宠,贪污无度,二十余年,共得银三百四十八两,金银首饰不计其数。这便是证据。”说完便把袖子里藏着的账本掏出。

    那账本上明明白白的写了,郭拂云的月开支和月收入,以及她这个长姐寄给她的钱。她每个月的开支,是收入的两倍有余,她的钱是从哪来的呢?难怪当初淳棠走的时候,说她才给半吊钱一月,原来那三吊钱的月俸,都被这郭拂云贪了。

    地上的郭拂云汗水直冒,她在思考自己该怎么样解释,她同时也在想自己如果被禁足的话,该怎么样哄骗贺佳章。

    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贺佳章看着账本,越发愤怒,他怒火中烧,气的上去狠狠地踹了郭拂云一脚,这还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打郭拂云。贺佳章气的大骂了一声:“贱人!”郭拂云脑子转的飞快,她怼道:“胡言乱语!这账本是哪来的!说不准是你们伪造的!来污蔑我!”云棠见她不死心,也不恼,冷冷的笑着说道:“小娘别急啊,我们还没说完呢。”

    云棠随后轻轻咳了咳,身后的羽阳和芳兰便各自拿了一张纸来念。羽阳念道:“大明成化五年九月二十七,贺宅姨娘郭氏于长阳街百春堂购番木鳌四两,计钱二吊。”羽阳念完后,芳兰又接着念:“大明成化五年十月十一,贺宅姨娘齐氏,咳疾有重,体躯无力,呕泻难止。其病异怪,状如食有番木鳌,然未于饮食察之,故无药可下。”

    芳兰越念越哽咽。毕竟齐小娘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奴才就是她了,她最感恩的主子也是齐小娘。一旁的云棠,则完全没有悲伤,少女清澈的眼眸中是燃烧不尽的怒火和难以撼动的坚毅。

    贺佳章听后,没有震惊,只有愤怒,他似乎早就知道真相,他上前对着郭拂云狠狠地踢了几脚。郭拂云刚想反驳,云棠又发话了。

    “自郭氏入府以来,所作所为,无不大恶大毒之事,如此之蛇蝎祸害,合该杖毙。”贺佳章瞪大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云棠说道:“你…云儿,你怎么这么残忍。怎么连杖毙这种话都…”贺佳章话还没说完,贺老太太直接打断道:“什么话?我觉得这话挺好的,她郭拂云手上的人命,又何止齐小娘一条?”贺佳章这才闭了嘴。

    地上的郭拂云百口莫辩,不知道该怎么办,只一个劲的求情。众人沉默良久,贺佳章终于开口了:“郭氏,丧尽天良,着,杖责三十,发卖市集。”郭拂云傻眼了,她瘫坐在地上,久久说不出来话。一旁的淑棠和常仁磕头求情也无济于事。

    郭氏发卖,已成定局。

    直到被庆安拖走,她才反应过来,边挨打边骂云棠和江宁淑。

    打完板子后,郭拂云被关了起来,就等着第二天被卖到市集里。众人各自散去。

    这不过是云棠和江宁淑做的一场局。

    而淑棠,只是静静的看着天空,流下悲伤的泪水。在她眼里,云棠非嫡非长,却处处受到嫡母和祖母的关爱,她却还要抢自己喜欢的韩家公子,还要害死自己的母亲,她这个人,终究还是不能在一个屋檐下的了。

    这日半夜,久违的没有蝉鸣,格外的寂静,寒冷的月光拂照在大地上,仿佛又回到了齐小娘死去的那个夜晚。郭拂云披头散发的靠在柱子上,望着那皎洁的月光,静静地发愣。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云棠带着她那温柔的笑脸走了进来。郭拂云似乎知道是谁,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随后云棠笑着在她身旁坐下。

    过了良久,云棠开口道:“郭小娘,您后悔吗?”郭拂云听后,仍然不动身躯,只是冷冷的浅笑道:“为什么会后悔呢?”云棠点点头,随后又道:“云儿,有一事不明。”郭拂云面色苍白,冷淡的回应道:“你问吧。”云棠听后,果断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的娘亲。”郭拂云听后,笑了笑,随后开口:“因为她该死。”

    云棠站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瓶东西,放在了郭拂云的身旁,随后她道:“小娘,你去了集市以后,过得会是每日遭受凌辱的日子。”郭拂云癫狂的笑着,随后开口道:“哈哈哈哈!他们都说我郭拂云是恶人,手上有无数人命。可是你又是什么好人么?贺云棠!”云棠静静地看着她,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至少不会害那些对我好的人。”郭拂云听后,依旧癫狂的笑,她问道:“所以在这个世道,没有心机算计手段的人,真的能好好的过完一生么?”云棠叹了口气,自顾自的退出了房门。

    次日,看守郭拂云的小厮来报,昨日半夜,郭拂云突发恶疾,暴毙而亡。

    江宁淑不可置信的听着这个消息,扭头看向了身边静静品茶的云棠,她把那小厮大发下去,有些疑惑的开口道:“郭拂云……是你杀的?”云棠轻快的回应道:“是。她杀了我娘亲,我为什么不能杀她?”江宁淑听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云棠这么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能有这样的杀伐果断。

    云棠似乎看出了江宁淑的顾虑,她放下手中茶杯,笑着开口道:“我知道大娘子在疑惑什么。大娘子,如果真的要斗倒一个人,就要让她永无翻身的机会,而彻底清除干净的方法,就是宰了他。”江宁淑听后,了随即开口道:“我是没想到,你才十六岁,怎么就想着杀人不杀人的了……”云棠发笑,随后便说道:“所以人家才说您装个清冷样子呀,您一味地忍让,偶尔的小戒,可是会让她们蹬鼻子上脸的哦。”江宁淑听后,对云棠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个女儿,既腹有诗书,又懂得心机算计,还杀伐果决,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嫁给一个小官草草一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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