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血屠高昌
成化五年，腊月末。
随着鞑靼被苏将军击退的消息传到了京师，大明全境上下，皆放下了悬着的心，开始了对即将到来的新一年的庆祝。成化皇帝一向治国有方，治下百姓皆富足安居，百姓过得滋润，那当官的自然也不会差。
温江虽说只是一个小小县城，可其中的官户不少，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一个又一个的大红灯笼，一幅又一幅的对联红帖，把温江小小的街道映射的格外的喜庆。
这日，大雪降下，一缕一缕的寒风吹得人瑟瑟发抖。
云棠穿着新衣，牵着祖母的手，下了马车后，快步走到了贺家门前，边走还边说道:“祖母祖母，今天年夜饭，肯定有好多好吃的，咱们走快点嘛。”贺母笑着点了点头，略微加快了些脚步。常伟跟在二人后面，一起入了府。贺府几个院子都挂满了灯笼，尤其是江宁淑的东院，挂了数十个灯笼。
今日过年，书院特放了几天假给众人，婉棠和常佑也不曾读书，他们二人正在院子里堆着雪人。婉棠笑着道:“哎呀呀，二哥哥，你这手法也不行啊！不是说咱们神童举人样样精通吗？怎么堆得雪人这么丑呀？哈哈哈哈！好丑啊！好丑啊！”常佑笑了笑，随后说道:“你啊你啊，读书不行，贫嘴倒是很有两套啊！诶？四妹！祖母！还有三弟！你们来这么早啊！”说完常佑便笑着上前跟三人打招呼，云棠笑着回答道:“怎的，二哥哥难不成怕我们来太早了，多吃了你两块糕饼不成？”说完还俏皮的笑了笑。常佑故作抱歉道:“嗨哟嗨哟，岂敢岂敢，我这西厢房里糕饼有的是，四妹妹想吃多少就可吃多少！”婉棠则是在给祖母见过礼后笑着邀请常伟和云棠二人一起玩雪。婉棠笑着说道:“四妹妹，三弟弟，你们快看二哥哥堆得雪人。哈哈哈哈哈！笑的我哟。”说完便伸手指向常佑的雪人。云棠上前端详了一下那个雪人，随后也噗嗤了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二哥哥的手法真是好，这样式也是妹妹不曾见过的，许是什么京城里流行的新花样吧。恕妹妹一介乡野村夫，欣赏不来。”常佑听出讽刺之意，笑着回答道:“嗨呀，我可是读书人，堆不出好雪人很正常的！你们别笑了。”常佑说着说着，竟连自己都笑了出来。三人笑着，常佑的背后却被一个雪团子砸了来，直直的砸到了常佑的脊背上，常佑转身看去，常伟正一脸嬉笑的说道:“喂！前面的三位，来打仗呀！让你们看看本威武将军的实力！”四人便打起了雪仗。几人欢笑着，快乐的玩着。游廊边，常仁正如看猴一般的看着廊下打雪仗的四人，嘲笑似的自言自语道:“呵呵，四个蠢货，多大年纪了还玩雪，真是不及本大才子的三中之一聪明啊。”说完还得意的笑了笑。
随后贺母便到兰玉阁去拜访了江宁淑，江宁淑在与贺母攀谈几句后，便一同出门赏雪。江宁淑刚出门来，走到廊上，一眼便瞧着了当初为自己争公道的云棠。她似乎也并没有这么讨厌这些庶子女了……
而嘉峪关这里，年夜饭这些兵丁铁定是不得回去吃的，于是苏将军便下令，今日粮食翻倍分发，还有嘉峪百姓们送上的猪肉做的红烧肉发下。虽然说数万人平均分发下来，一个人只能分到区区一小块，可对这些几个月都只有馒头咸菜吃的兵丁们来说，已经是极好的美食了。兵丁们一个两个笑得跟孩子一样，互相攀谈，互相开着玩笑。他们今日终于可以放下沉重的战甲、杀人的血刀和炮弹，好好的坐下来聊聊天了……
不过几个时辰，天便擦黑了，众人共同坐在屋子里，贺佳章亲自端着一盘煮好的元宵奉上灶上的灶王爷画像，据说这元宵是为了糊上灶王爷的嘴巴，让他不能在玉皇大帝面前说这一家人的坏话，所以元宵都是必备的。
就在众人祭拜过灶神后，便开始着手准备用饭了，贺佳章把全家老小都请了来，一家子团团圆圆的坐在席面上，共同吃着年夜饭。只是可惜贺佳航没有来，据说淮阳那一带最近不大安宁，有贼人闹事，淮阳全城封城几日，不许进出，故而贺佳航不曾参加。
随着一道道美食上桌，众人便开始用饭了。数十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佳膳刺激着众人的味蕾，数十坛陈年的老酒沁醉着每一个人的心脾，吃完饭后，大家开始守岁，随着打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成化六年，便到了……
而季家这里，由于季姑妈和淳棠实在掏不出什么银子，淳棠只得将上次云棠送给她的钱用来置办了些菜品对联之类的玩意。季姑妈有些担忧的说道:“淳儿，你买这些菜回来，可费了不少银钱吧，多浪费呀……”淳棠回答道:“姑母，你就别担心了，这钱是我四妹妹给我的，我还有剩的呢，而且我买菜的时候都算好了，每个菜都只买一点，这样菜的样式又多，又能吃饱，又不浪费。”季姑妈叹了口气道:“淳儿，我们现在的日子都这么难过了，你何不去求求你娘亲，叫她匀些银子给你？虽说她只是一个小妾，可好歹也是县太爷的小妾呀…”淳棠摇了摇头道:“唉，我娘亲的日子也难过呀，她每月的月俸也要被郭氏克扣不少，她也活得艰难呀，我如何能找她要银子呢…”二人的年夜饭吃的很寂寞，也充满了对生活的忧虑。
而嘉峪关这边，众人才刚刚吃完饭，便接到了来自西边的急报。
原来是鞑靼兵败以后，原本的将领孛拖术被鞑靼大汗下令处斩，新上任的将领京京达赖达木欢，乃是鞑靼的名将，曾助鞑靼灭了北边的阿沙潭部落。他下令全军西攻高昌城，高昌地处哈密卫偏东地，原本应该直接从哈密卫调兵支援，可偏偏是这会儿子，西边帖达国来攻，哈密卫的兵丁大部分都被叫去守疆去了，京京达赖达木欢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铤而走险，想快速穿越鞑靼与高昌间的袁肃堆沙漠，直取高昌这个明朝在西域的贸易要城。就在鞑靼军队奔驰了许久后，沙漠的尽头---繁荣的高昌城终于到了。
高昌自东汉以来就是西域的贸易要地，几乎所有从西域来的胡商和从中原来的商人都要经过这里，这里本是一片普普通通的平原绿洲，可来的人多了，这里渐渐的变了。从贸易点到村落，从小镇直到今日的坚固城池。高昌的文化经济之繁荣，不输于洛阳长安，其战略地位之重要性，堪比京师门户山海关。若高昌一失，则西域不保。西域不保则贸易断，贸易断则势力削，势力削则鞑靼便有可乘之机。
可繁华坚固的高昌城，却即将迎来莫大的危机。高昌的守将刘胜勇，乃是个花钱上来的无才之人，虽有兵力，却无能力。
面对着鞑靼的两万兵力，刘胜勇自以为兵力是他的双倍，且自己有火炮火枪，自以为鞑靼绝对打不下高昌，殊不知，在他残暴贪污的治理下，军心涣散严重，难以抵抗精力正旺的鞑靼军，就算兵力再多，也是一冲即散。高昌常年和平，故而连火炮炮弹的钱都被刘胜勇贪污了，现在的高昌明军，根本就是一盘散沙。
鞑靼军队在京京达赖达木欢的指挥下，只用了五日时间，以两万人攻破了高昌四万明军组成的防线，四万明军死伤过万逃兵过千，丢失火炮四十多架。刘胜勇领着几千残军一路向东逃跑……
整个高昌城里，本该是新年新气象，可却被如豺狼虎豹般的鞑靼军队进行了血洗。各地贸易的财物被劫掠一空。高昌城原本繁华的街道上尸横遍野，满是残垣断壁。已经干涸到发紫的血染红了各个摊子上的布料棚子，城墙上还有着温热的血渍。一条小小的高昌河，从浅绿的水变成了血红色，满河里泡着尸骸，残骨断臂，几件破烂的衣服挂在河上的桥前。一户户普通的人家被抢劫，家中的男人被杀害，女人则被强暴后苟活。曾经光耀的门楣被攻破，一个个肥的流油的达官贵人命丧鞑靼刀口之下。一个个刻薄刁蛮的夫人小姐，被鞑靼军队糟践后残忍杀害。
驻扎在嘉峪关的苏将军听闻此事后，气得浑身发抖，他愤怒的一拳砸在桌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他愤怒的说道:“此番，定要夺回高昌城！叫那些糟蹋我大明百姓的混账一个个偿命！”随后他便下令，全军西进高昌。三万明军加上高昌将领刘胜勇带来的七千残军，再略略统合了一下几千嘉峪关守军，共计四万多人，一同西进高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