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书信错移
郭拂云与张李氏的送信小厮乃是故交,温江于成都城西边,崇庆于温江县东边,二人本不会相遇于中途,可毕竟都是干活的奴才,都有趁机游玩的想法,便在温江南边的文阳相遇。于途中相遇,二人便坐下共饮薄酒。谁知微醉之间,书信错移,郭氏的信移交到了江宁淑手上,而张李氏的信转交到了钱夫人手上。
江宁淑看过信后,瞥了一眼来送信的小厮,她对着墙上的挂画沉吟良久,随后开口问道:“这信,当真是李大娘子给我的吗?”那小厮懵圈的点了点头。随后江宁淑皱了皱眉头,她再次端详了一下此信,那信上写道:“妾温江者,子嗣稀薄,相貌粗陋,无宠贱身,然性尚温良平,不欲生事端,而主母江氏克俸削禄,虐待与妾,妾本婢命,本不欲锋,然稚女无辜,累及稚嗣,紧嫁为妻……今欲相交于崇庆知州尊正夫人钱氏大娘子,望娘子相与。”江宁淑看了半天,信中大概说得是她克扣别人俸银,虐待妾室庶子女,那人还说自己多么多么可怜,如此胡言,哪个大娘子可忍?江宁淑想了一会儿,贺家现在的妾室一共有两个,一个郭氏、一个关氏,其中动机最大的是郭氏,可信中所言,急着出嫁为妻的女儿,分明是指淳棠,那不就是关小娘吗?证据指向了关小娘。江宁淑虽掌握了所谓的证据,但并未急着动怒,只是留那送信的张家小厮于贺家小住了两日。
而韩家宅里,钱夫人正仔细看着手中的信,她越看那信越想笑。信上写道:“见信安好,见字如晤,江氏主母,自为温江正室,勤俭聪慧,治家有方,然今年宴,钱氏有计,行于其身,吾截不及,以为歉疚。且钱氏之狠厉,非吾等可行为矣,今吾难败其势……”那信中所写,大致是说她钱氏不是啥好人,可别与她一般见识,可别与她往来。而且这文笔,一看就能看出来是李大娘子的,她可是每年都给各家写请帖的。钱氏笑了笑,把那信放到了烛台,一把火焚了去,随后便对郭拂云派来的小厮小声说了几句话,他便丧着脸离去了,钱氏想着做个顺水人情,便写了一封信,托一个小厮带去给贺佳章。
而江宁淑这边,她前思后想,却想不出来究竟是郭小娘还是关小娘。不过她却想了个办法,不论这件事是不是郭拂云干的,她也一定要推在她的身上。毕竟她这些年,她可受了郭拂云不少算计。她提起手边的毛笔,轻轻的在信的末尾,补上了一个字。
而郭拂云此时可得了消息,她正巧在园子里浇花,如樱却寻了小道消息而来,她焦急的说道:“小娘,奴婢方才偷听到大娘子在宅里自言自语道:‘郭氏……应该就是郭氏吧……’之类的话,想是她抓到了我们什么把柄。”郭拂云一听,顿时就不高兴了,她问道:“详细的呢,你可听着了吗?”如樱摇了摇头,郭拂云只得愤怒的说道:“废物!我要你顶什么用。还不去快快寻个人来打听。”如樱领了命,即刻便退下了。郭拂云现在浇花的心思也没有了,便焦躁的向着屋内走去。
郭拂云坐在椅子上,左思右想自己有什么把柄会被江氏拿住。就在此时,门外进来了一个女使,她低着头,端着一盆花进了来,她把花放好后,禀报郭拂云道:“小娘,前些天大娘子吩咐奴婢将后园新开的梅花摘些下来摆在各屋宅子里,奴婢奉命前来置花。”随后便躬着身子准备退出去。谁知此时,如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她没看到路,一下子便撞到了那女使怀里,那女使受力向后一倒,啪的一声把桌上的花瓶砸烂了。郭拂云一见,即刻便怒不可遏,她站起身来怒骂道:“贱婢,走路都走不好吗!本小娘的花瓶都被你撞烂了!”那女使跪着一个劲的道歉,然而如樱走上前去,对着郭拂云小声说道:“小娘,这婢子好像是大娘子院里专门养花的,我记得大娘子说话时她也在场。”郭拂云一听,更加怒不可遏,随后便冷笑道:“好啊,好啊,仗着是大娘子的人,就在这里乱砸本小娘的东西是吧?”那女使听后,更加害怕,连忙磕头道:“奴婢知罪,奴婢知罪!请小娘饶恕奴婢吧!”郭拂云冷笑道:“呵呵,这么嚣张?不愧是江大娘子的人啊,来人呐,把她给本小娘带下去,重刑伺候!”话刚出口,门外便进来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一起把那女使带下去了。那女使被拖了一路,哭喊了一路。
如樱随着那几个大汉走了出去,将那女使拖到了一个小房间,随后如樱便对那几个大汉小声说了几句话:“我们小娘有些把柄在大娘子手上,她是大娘子的亲信,你们只需把这事的详情撬出来即可,记住,不许伤了嘴巴口舌让她不能言语,也不许把她弄死,其他的就随便你们吧。”随后她便离开了。那女使的哭喊声充斥了整个院子,鞭子一下下的打在她的身上,盐一撮撮的往她身上撒。就这么过去了很久。
天渐渐暗下来,江宁淑眼见被自己派去送花的女使染嫣还没有回来,于是便把小昭叫过来询问,小昭随后便出去打听,小昭得知染嫣在进了郭小娘的院子以后便没有出来,于是她便将此事告诉了江宁淑,江宁淑一听,顿时愤怒无比,随后她便命小昭即刻寻人去郭拂云院子里搜院。
小昭领了十来个小厮女使,到了郭拂云院门前,郭拂云闻此,便出门询问道:“小昭姑娘,不知姑娘今日来此,是何贵干呀?怎么还带了这么多奴才呀?”小昭一见她想装傻充愣,便冷脸说道:“小娘,奴婢奉大娘子之命,来此搜院,小娘切勿阻拦。”郭拂云闻此,依旧笑呵呵的询问道:“哎呀,不知妾身做了什么事,要被大娘子搜院呐?想必姑娘是记错了吧,搜的不该是我们院吧?”小昭并不与她废话,她斩钉截铁的下令道:“搜!”随后他身后的十几个女使小厮便入院搜查,郭拂云的几个小厮还想拦几下,却不曾成功。如樱上前对着小昭怒喝道:“你做什么!我们家小娘可是老爷最喜爱的郭小娘!你怎么可以随便搜院!还不快快撤了人去!”小昭毫不废话,直接就是一巴掌,她斥责道:“放肆!本姑娘是大娘子的贴身侍婢,你家小娘再高贵也只是个妾,本姑娘的主子才是贺家的正夫人!敕命的夫人!大娘子说话,还轮得到尔一个小小贱婢来质疑?大娘子下令,哪容尔等区区妾室在此胡言乱语!”如樱闻此,再也说不出话,只是退到了一边,生气的咬着牙。郭拂云一向脾气不好,可见到脾气更不好的小昭,便不得不露出了一个笑容道:“小昭姑娘,我们家如樱,似乎没得罪你吧,她只是说了一句,你不必如此动怒吧?”小昭用狠厉的眼神瞪了一眼郭拂云道:“郭小娘,奴婢教养不好,便是主子的错,大娘子的命令,小娘竟敢阻拦,小娘我是打不得了,但是这个贱婢,我想打就打,这是老爷给的权力。”说完还眯着眼的笑了笑。那笑容充满嘲讽。
小昭为什么对这件事有这么大的火气呢?那染嫣,乃是小昭的旧友,因幼年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从小和小昭一起在金堂县乞讨。自江宁淑遇到小昭后,小昭就多次提起染嫣,敏锐的江宁淑察觉她的意思,便收了她当女使,不曾想染嫣十分勤快,干什么都能干的又快又好,江宁淑也十分喜欢她。染嫣本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可念着与小昭的情谊和大娘子的恩情,迟迟不肯离开,拖了好些年,其忠心可鉴。
郭拂云拿小昭没办法,便笑着放了行。
经过小昭等人的一番搜查后,院里不曾有什么,倒是敏锐的小昭在一个小房间发现了一个暗门,打开一看,原是一个地下室,染嫣正躺在地下室里。她已经被折磨的遍体鳞伤,新陈的血已把她的素纱青衣染的通红,她满身伤口血痕,脸上全是咬痕,衣服已经被那几个禽兽撕扯的破破烂烂。被小昭的人找到时,她披头散发,满身伤痕的躺在破旧草席上被禽兽践踏。她虽已经遍体鳞伤,可嘴里还依旧嘀咕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娘子…什么都…没做…”小昭一见了此景,一下子便瞪大了眼睛,随后便流下了眼泪,她即刻冲上前去,对那几个禽兽一人踹了一脚,随后叫人去把那几个禽兽带了出来,随后便差人去请郎中给染嫣治疗伤口。
而郭拂云,经过一会儿思考,早已经想好了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