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神不宁
刘辟本是闲赋的官员,外派任职品级上提半级是应有之意,除了多些俸禄实际意义不大。
但是后面那一长串职位加起来,就有些过于夸张了,特别是对当朝来说更是极为惊人。
只因为这一连串头衔,已经几乎可以替换成另一个名字,两淮道节度使。
大梁自建国起就有意压制地方势力,这种手握政军财三权,封疆大吏般的职务,别说是老师这种备受猜忌的南附之人,即便是梁帝的心腹大臣都不见得能得到。
事出反常,必有妖。
至于原因,吕青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捧杀?”
刘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了头。
“本来应该只是一个两淮道都指挥使,之后因为一些巧合,越加越高,最后就变成了南北两党彼此心有灵犀的捧杀。”
“实际上,朝堂上也是刚刚得出结论不久。你洪师伯当世圣人嘛,无所不能,人在湖州也能听到临安的消息,恐怕同行的三皇子殿下都还不知道呢。”
尽管刘辟看起来仍是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可吕青还是忍不住担心道。
“顶得住吗?”
得到却是刘辟翘起胡子的一句。
“不过尔尔”。
吕青脸色一黑。
“那我就不去了。”
刘辟刚翘起的胡子立刻又松拉下来,认真的看着吕青。
“你还是坚持要参加今年的秋闺?”
“你是知道我身份的,如今的大梁理学一脉一家独大,先不说你能不能被录中,即便是他们愿意给你个官身,最终也必然是在一个苦寒之地虚度一生,毫无出头之日。”
对此,吕青只是淡淡一笑。
“总归还是要试一试才知道的。”
名正方能言顺。
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从治一地,到领一州,继而治大国,平天下,最终立功立言。
在大梁,没有一个正统出身,是很难真正做出什么事的。
这天下多的是读书只为做官的人,但总要有些人做官是想要做一些事。
刘辟看着自己这位得意弟子那平静中透露着坚定地眼神,不仅没有对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的自负感到不满,反而打心底里感到开心。
吕青愿意跟自己去两淮道他满意,不愿意在自己的羽翼下成长他也满意。
少年人就该有少年人的朝气和自负,不知天高,不畏险途,哪怕明知前面的路很难走,也一定要亲自去试一试,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难走。
毕竟,年轻的时候不敢去碰壁,老了以后就更不敢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这位弟子有足够去试错的资本。即便会碰的头破血流,有他在,也是无事。
心中全是满意,嘴上却全是嫌弃,看着眼前与自己当年近乎一模一样的少年,刘辟开始嘴上不耐烦的挥手赶人。
“不去就不去。没别的事就到翠风亭里去调息一会吧。瞅这小脸白的,真就这么不在意你的武道修为?”
看出老师还有事要忙,吕青行了个礼,辞别老师,独自向翠风亭走去。
望竹书院是刘辟当年来到湖州后围着一片天然竹林改建而成的。
翠风亭便在这片竹林之中,每当清风拂过,竹林随之摆动,亭内便是竹影婆娑,叶声岑岑,如听风吟。
吕青一直想把亭子改名为听风亭,可惜无人理会。
只是看着眼前一片碧绿的竹林,吕青却多少有些心神不宁。
杨定安之事差不多可以算了结,无论是前线军情还是与这位皇城司密探的误会,随着理圣的介入,应该都不会再影响到自己。
淮安王府对双全帮的觊觎也该因为那位小王爷的铩羽而归告一段落。
平云并非淮安王世子,只是淮安王众多庶子中的一个,否则也不会被允许出家修道。经过此次教训,想必平云往后余生,都不会再走出道观。
至于后续,就如吕青跟大全说的一样,他不可能一直待在湖州,以后的日子终归要靠他们兄弟二人自己去支撑。
思来想去,吕青都不知道让自己心神不宁的地方在哪里。
渡难大师师徒?灵溪老道?还是呼延大观和长春子?
这些人在一个上午里轮番出现,对吕青的冲击多少还是有点大了,或许这就是导致吕青心神始终无法平静的真正原因。
正在此时,一道略显随意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吕青的沉思。
“小青子,在想什么呢,又跑来我这里发呆。”
吕青抬头,只见翠风亭外一个浑身都透露着放浪不羁的青年男子正满脸促狭的,朝着自己挤眉弄眼。
单良,刘辟的师弟,不是理圣洪溪那种同在一个书院读书的师兄弟,而是真正同在一位老师门下,修习同一种学问脉络的亲师兄弟。
虽然说刘辟他们象山学派这一脉,并不太注重世俗礼节。但是如单良这般如此不修边幅,放浪形骸的,终究还是不多。
乱糟糟的头发从未认真梳理过,只是随意的用一跟竹签扎起。
蓄着长须却从不认真打理,虽不至如杂草丛生,却也能看出最多是早晨起床后用水捋了几下而已。
一身儒衫更是穿的歪歪斜斜,最近几日的饭菜都能在上面找到点蛛丝马迹。
“师伯,是老师让你来的吗?”
知道这位不喜繁文缛节,吕青也没有多礼,径直问道。
单良点了点头,一手拎着一把竹剑,与吕青隔了一段距离站定。
认真的打量了吕青几眼后,单良顿时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就说你小子根基扎实的异于常人,区区血气亏空对你根本没多大影响。师兄偏偏不信,一定要我来看看。”
“还好我来的早,要是再来晚点,你小子恐怕就已经恢复好了。”
一边说着,单良抬手把其中一柄竹剑丢给吕青。
“来都来了,练剑练剑。我昨日又琢磨出几招,给你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