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初见
可惜，梁上之人，对秦圭这一套却毫不感冒，冷声笑道。
“嘿嘿，秦圭，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却对你颇为了解，升州之事，我当年可是全程目睹，你是什么货色，我一清二楚。”
“消息延误一事，我自有办法给尹相一个交代。至于对你造成什么后果，又与我何干。你想拉我下水，却是痴心妄想。”
“顺便提醒你一句，大梁目前还未收到前线的消息，你现在动身前往临安，或许还能抢得一些先机。”
“言尽于此，告辞。”
说完，竟是真的就此离去。
任凭秦圭在堂内反复呼叫，都再无回应。
少顷，秦圭确定这人当真已经离开，略微思索一会后便不再犹豫，将刚才打发出去的常胜叫回来。
“备快马，去临安。”
湖州城西城区内，桃叶巷比邻而居的是一座书院，望竹书院。
名为书院，实际上也只是一个依着竹林修建的大庭院。
书院院长是大梁从二品雅文阁大学士，湖州团练副使，刘辟。自当年在北地率义军抗夷，到兵败后南附大梁。至今，已近七年。
此刻书院正厅内，刘辟正乐呵呵的跟理圣洪溪聊着当年一起在书院求学时的趣事。
“哈哈哈，洪师兄，话说当初书院中的小路子你还记得吗？”
“就是那个跟你吵架输了以后气的用头撞墙，却撞到小夫子身上那个。”
刘辟说完，见洪溪还是一脸茫然，忍不住直接伸手比划了起来，丝毫不顾及自己当朝二品大员的形象。
“哎呀，一个小胖子，这样这样的。”
大概是刘辟的比划太过形象，洪溪终是一脸恍然的想起这个小胖子同窗。
不过身为当朝圣人，他可不会像刘辟一样丝毫不顾形象，只是颇为矜持的点了点头，追忆道。
“程路师弟啊，没记错的话他还是小夫子族侄，只是有些不务正业，百家学问样样涉略，却无一精通，偏还喜欢争强好胜。”
洪溪闻言，却是连连摇头，并不赞同。
“你可比小路子年长好几岁呢，不能因为他当时百家学问样样不如你，就说人家无一精通。”
“他那个年纪，能有那般造诣，足以称得上凤毛麟角了。”
只是对于刘辟凤毛麟角的评价，洪溪眼睑低垂不予置评。
当年的伊洛学派，两位夫子门下惊才绝艳之辈何其多也。不说他这位如今的大梁理圣，即便眼前的刘辟当年也是名动天下的兖州麒麟。
兖州，那可是至圣故乡。
程路这种所谓的凤毛麟角之才，比起这位圣人之乡的麒麟又该如何。
说到底，谁当年还不是个名扬九州的天才少年呢。
当然了，身为当世圣人，要虚怀若谷。
所以洪溪既没表示同意也没否认，转问道。
“程路师弟如今怎么样了？”
“东夷南犯时他正在西北游历，就跟当地义军搅和在一起，然后就死了。”
一旁的刘辟双手一摊，语气平淡的说出这位昔日同窗的结局。
……
饶是对这位师弟的性格已经十分熟悉，洪溪仍是不由胸口一闷。
你笑哈哈地提起一个我当年并不十分熟悉的同窗，然后又一脸淡然的表示这人已经死了。
所以你兜这一圈到底是想说个啥。
而且，西北……弑君之地。
没好气的瞪了这位人至中年仍是如此不着调的师弟一眼，洪溪也终于注意到一旁有些心不在焉的弟子。
“我与刘师弟多年未见，还有一些叙旧之事，殿下若是还有事自便即可，不用留在这里等我。”
大梁三皇子东方容，洪溪的众多弟子之一。姿容不凡，仪表堂堂。
如果史料记载无误，大梁的太祖太宗二帝，体态样貌，都颇为……不拘一格。
但是如今的皇族，却各个姿容俊美，少有异象。
也算是一件令人称奇之事。
东方容自早上来到书院后就一直陪在此处，听了两人快半个时辰家长里短的琐碎小事，神色到并未出现不耐。
他只是在想着刚到湖州时的一些见闻，不小心有些走神，然后就被自己的圣人老师注意到。
身为理圣门下，东方容自然不会跟那些旧儒一般惺惺作态，自己现在确实有些心思不属，便没有拒绝老师好意，朝着两位长辈行了一礼，朗声说道。
“自从进入临安后，这些年来学生还是第一次来湖州。早上进城时，就看到很多与临安不同之处，确实是有些好奇，想再去看看。”
洪溪闻言，当然不会拒绝，点头应允。
“理在事中，遇到没见过的事物，多去观察是好事，想去就去吧。”
在目送自己这位弟子离开后，洪溪原本一直绷着的身子骤然一松，不再继续维持着圣人仪态。双手抱臂，斜视着刘辟，毫不客气的问道。
“窝在湖州这么多年了，刘师弟你准备的事到底怎么样了。这次两淮道的位置，接不接的住？”
刘辟对于这个姿态的洪溪自是见怪不怪，或者说这才是当初伊洛书院里那个以目无尊长称著的洪狂徒真实模样。
“接当然是接得住，别说一个两淮道都指挥使，就算是枢密院参知。他们敢给，我就敢接。”
说着，刘辟神色一正。
“说起来，我反倒是更担心你，圣人临朝，自古就是不吉之兆。你又一直占着主相之位……”
对于刘辟的担忧，洪溪只是不屑一笑，讥诮道。
“哼，就现在朝堂那些人，我就算愿意归隐，交出这个主相之位，他们接得住吗？”
“不过十年没起刀兵，各个都快以为现在是太平盛世了。”
“此去两淮，你尽管放心施为，有我在临安，不敢说给你多大助力，却也绝不会让人拖你后腿。也让我看看兖州麒麟蛰伏七年，到底要给这天下一个怎样的惊喜。”
看着眼前这位一如当年般狂傲不可一世的洪师兄，刘辟脸上浮现出一个略显夸张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拱手回道。
“如此，刘辟自当不会让洪师兄失望。只希望洪师兄到时还能在人前维持住你的圣人气度。”
洪溪嘴角微翘，对于刘辟意有所指的回复，似是早有所料。眺望着北方的天空，语调幽幽。
“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此时，书院门口。
收到刘辟让人送来通行令牌的吕青匆匆赶来，正遇上从望竹书院中出来的三皇子东方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