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妙不可言
周成义走前，吕青暗中问了他昨晚湖州城内有没有什么特殊动静。得到的回答不无意外，昨晚湖州城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
周成义必然不会骗他，但杨定安那一身的伤也不是假的，那么能让一个皇城司的齐命境高手重伤，却不惊动城内巡检司，恐怕至少要三个齐命境一起出手。
一想到这一点，吕青简直想现在就把杨定安的那块令牌拿出来丢掉。
眼前知道的线索还是太少，纵使吕青想的脑筋发涨也难以完全理清。索性不再多想，回了回神，吕青面色轻松的走向一旁的渡难师徒。
渡难毕竟来自北地，看到巡检司到来后就带着慧明站到一旁，对于吕青和顾全的交谈他也听的清清楚楚。
倒不是他有意偷听，实在是观照经大成就是这么无奈，不想看的也能看到，不想听的也能听到。
吕青对于他们师徒的维护他自然听得出来，虽说他也不怕这点麻烦，但出家人，最怕麻烦不是吗。
对于故友的这位后人，他实在是越看越满意。
吕青看到渡难的表情，多少猜到他能听到自己和顾全的对话，这样也正好省下一番解释，就直接开口道。
“渡难大师见谅，本来应该请你们到家里一趟，但实在是有一些事情急着处理，只能怠慢你们了。”
渡难闻言，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
“吕小子不用这样，你们儒家那些繁文缛节我本就不喜欢，你既然有事那就先去忙你的，不用管我们。听你刚才的意思，似乎遇到麻烦了，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尽管说，反正我不常南下，帮完你后就走，不管什么麻烦，对我来说都不是麻烦。”
吕青心中苦笑，若真能如此简单就好了。但现在属实是连湖州城里对手是谁都还不清不楚，虽然猜测这些北戎刺客是那位伪齐使者的人，不过这种事还不至于让他亲临湖州，多半还是身在临安。
湖州这里的头目是谁在哪里，吕青完全没有头绪。空有渡难大师这种地境援手，都没地方用。
因此对于渡难的好意，吕青也只能是笑着无奈道。
“多谢渡难师父，只是吕青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到底是谁在操办此事。不过渡难师父也不必担心，我在湖州城里也还有些帮手，也并非毫无自保之力。”
不过是一些涉及两国纷争，区区掉脑袋的小事而已。
渡难见状也只能无奈摇头，他毕竟身份特殊，不能在湖州耽误太久，否则不远处的那位理圣就不会视而不见了，当下只能宽慰道。
“我与慧明便顺这条路一直往北，你今日若遇到难处只管顺路来寻我。”
吕青连忙答应，随后双方互相辞别，渡难继续带着慧明北上，吕青也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货车，继续往湖州城赶去。
与此同时，与湖州不足百里的临安城内。
最靠近内城的街道上，三三两两的朱紫贵人们，正拖着半睡半醒的身子向德顺宫的方向走去。
有道是，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大梁男儿们，之所以能耐得住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也能有资格，五更起床，换上朱紫朝服，走在这上朝队伍的最前列。
只是这逢五常朝，对于一些人来说不过是站在顺德宫里打瞌睡的日子。但对于走在朝会队伍首列的一些老大人来说，却每一次都是不见刀光的战场。
无数日夜通宵达旦商讨出来的谋划对策，手下人不分昼夜传回的消息，都要在朝会前这不长不短的一段道路上互相交流整合，然后定下整个党派在稍后朝会上的基调。
稍有差池，可能就要有倒霉蛋帽子搬家，或者脑袋搬家。
当然，老大人的脑袋肯定不会搬家，但面子可不就丢了吗。
队伍前方，大梁尚书左丞汪伯彦一边赶路一边听着尚书省左司郎中庆隆带来的消息。
“那些北蛮子的动作果然不出左相预料，看上的是两淮道那边，只是他们推出的人选不是襄樊的常远，而是刘辟。”
汪伯彦一张写满困倦的脸上并未流露出什么神色，仍是捧着玉圭梦游般的向前走着，只是嘴唇微动，声音轻微却不失清晰。
“刘辟？那位兖州麒麟刘辟？现在还在湖州吧。”
庆隆忙点头道。
“正是，自刘辟南附至今，已有近七年。”
汪伯彦闻言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参知政事贾似道，问道。
“贾大人，你怎么看。”
汪伯彦另一侧，中年文士模样的贾似道，抬头看了眼湖州方向，马上又重新恢复原样，低头回道：“还是按以前商议的进行，北党选谁，我们就选谁，只是要抢在北党前面推举刘辟。”
“今日一大早，三皇子便已经跟理圣一起去了湖州。此次即便刘辟不选择我们，也不可能选择北党。”贾似道说完，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汪伯彦一眼，见他仍是那副没睡醒般的样子，继续说道，“刘辟毕竟是南附之人，不可重用，此事过后还是让梁彬主持两淮兵事为好。”
“此事贾大人拿主意便好，只是可不要再像陈弼一般。”
汪伯言脚步不停，似乎全没注意到贾似道刚才刻意的停顿，只是声音中带了一丝告诫。
“两淮如果真出了什么变故，老朽最多不过是致仕还乡。可若是不小心牵扯到三皇子殿下，贾大人你的一番苦心可就付诸东流喽。”
贾似道闻言，连忙压低了几分身体回道：“左相教训的是，两淮兵事，重中之重，绝不会出现变故。”
另一边，朝会队伍末尾。
门下省左散骑常侍嵩江，双手笼袖正不紧不慢的跟着众人的脚步。
其实若按品轶，他也该是走在前列的，不过别说走在最后，哪怕是他不去参加这个朝会，整个大梁也不会有人指摘一句。
无他，只因为他嵩江虽然挂着大梁的左散骑常侍官职，实际上却是旁边大齐在这里的暗使，一个大梁朝堂都知道他的身份的暗使。
只是明明大家都知道，却又要都装做不知道，而他嵩江则要装做不知道其他人知道。
很有趣，不是吗？
“大人，昨晚出去的人回来了，目标重伤脱逃，请大人治罪。”
跟在嵩江身后侍卫打扮的人，一边目视四方，一边嘴唇微动，传音入密向嵩江请罪。
嵩江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同样传音回道。
“无所谓，此事本就是临时起意，无论成与不成，都无关大局。”
说完，嵩江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忍不住摇头晃脑起来。
“嘿嘿，到是大齐兵锋如今已直逼金陵，我这个被他们层层封锁的齐人都知道了，可这大梁朝堂的衮衮诸公却还没收到一点消息，还在争夺两淮的兵权。”
“殊不知，他们大梁现在哪里还有两淮，早就已经是我大齐的两淮了。”
“你说，这事，有趣不有趣，好笑不好笑。”
“真是太有趣，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