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神不宁
还是睡着了，嘲笑自己意志力薄弱。
黎慕筵说话算数，可谓寸步不离。
只是他站着，身边多了一个让我头疼的人——和沈洵冉四目相对，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蝼蚁般轻蔑。
“自己的房间睡不着，跑这儿来睡才香是吧。”
我挪动身子，规矩地坐在床边，理了理头发，不屑一顾。
沈洵冉接下来的话拉回了我的注意力，“你们见到莫栀晚了？”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就是你向本王提问的态度？”沈洵冉果不其然摆起臭架子。
“怎么，我还得三叩九拜走流程啊，也不嫌麻烦，我又不是你的部下，你爱说不说。”
“你真是除了子桑鸫翎外，第一个敢这么和本王说话的人，难怪你们灵魂契合到可以共生，也不知道是他的偏执影响到了你，还是你本身骨子里就是和他一样的人。”
我不以为然，又和黎慕筵的视线对上，他表情单一，却有双会说话的眼睛，诉说着惆怅，仿佛在劝诫我别和沈洵冉针锋相对。
冥王的压迫感属实强烈，一个普通人类的皮囊都被他塑造出生人勿近的磁场。
有他们三界的规定做掩护，我才敢耍耍嘴皮子功夫。
忽而又想起，他解决罗念于洋时的干脆利落，招惹他，必然是自掘坟墓。
“所以，冥王大人。”在称谓上我故意加重音，强调我的收放自如，“请问，您可以告诉我，关于莫老师，您所知道的事吗？”我逐字逐句，将不耐烦发挥到极致。
沈洵冉捧腹大笑，“有意思，真是难为你了。那本王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莫栀晚，是本王亲自关在那里的。”
“主人，敢问您的用意。”连黎慕筵都毫不知情。
“自然是有用。”
我自然心生疑虑，“那把我们关在里面——”
“哎~那可不是本王，本王没无聊到要把你俩关在一起增进感情。把开门机关注入莫栀晚体内，她只有通过自焚才能触发机关，这可是本王为了某人特别准备的惊喜，可惜，被你们给破了。”沈洵冉唉声叹气。
新的问题接踵而至，而冥王只会扮演谜语人。
这“某人”到底是谁？不见得是子桑，因为我见识过子桑拥有突破重围的能力，以冥王真实的力量，他应该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应付强敌。
这倒像是一种惩罚，化身影魔的莫栀晚是个诱饵，亦或者是个把柄。
“扰乱主人计划，还请主人恕罪。”
先前的我最看不惯黎慕筵对那家伙卑躬屈膝，了解实情后我才意识到，“再生父母”是个这样掌控生死大权的君主，他肯定抱着难以估量的压力。
“免了，你对本王还有用，这本王刚被添了一笔，那本王最多也给你再添一笔，回去慢慢算。”
沈洵冉起身，面向出口斜睨着我，“元梦，盲目追求你所谓的真相，只会让你反复陷入危机，到时候本王送你十个黎慕筵，你也不见得能化干戈为玉帛。而如今的子桑鸫翎，哼，你还是别去指望了。”
我义愤填膺，追了上去，“冥王，你绝对知道什么！”
“是啊，本王知道的事比你想象得还要多，但本王不想说，你又能奈我何？”
眼睁睁看沈洵冉的身影消失于走廊，他就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黎慕筵来到我身边，手搭在我的肩膀，“小梦，忤逆主人，没有好下场。”
“我当然知道，可我就是不甘心，我想知道师父的死因，到底有什么错！”我语气很冲。
走过艰难险阻，却有人告诉我终点只是一片虚无，我求得不是金银珠宝，不过是一个念想，却难于上青天。
“抱歉我帮不了你，这副身体只留存了些许关于生前的记忆，关于陆时以的死因，毫无线索，估计他本人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何而死。”
黎慕筵情绪稳定，衬托出我像个跳梁小丑。
“我态度不好，我更应该道歉，但你知道我不是冲你。黎慕筵，你当初是为何选中我师父遗体的？”
“不清楚，倒像是冥冥之中的指引，甚至没有别的选择。”
“莫非从一开始，就是个局？”我的设想过于惊悚，我不禁汗毛竖立。
“我承认一切都太凑巧了，但——”
我的惊叫声打断了黎慕筵，他茫然地看着我。
“怎么了小梦？”
“糟了，这都几点了，天都要黑了，宁宁，宁宁啊，她还在等我！”我猴急地向前狂奔，不忘礼数，“我先走了黎慕筵，今天谢谢你了！”
跑回寝室，来不及喘口气，宁宁冲过来像只树袋熊一样抱着我，竟还失声大哭，“哇，元梦，我以为你回不来了，吓死我了，我又不敢出去找你，给你发了几十条消息你也没回……”
“对不起宁宁，我遇到了一些事情……”我回抱她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什么事情连消息都看不了啊，你要是出事了，我该怎么办啊！”
“好啦好啦，我这不没事嘛，不哭了啊。”
宁宁放开了手，噘着嘴问：“那你到底去哪儿了嘛，说，是不是去偷偷约会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啼笑皆非。
“你告诉我又不会怎样，别以为我不知道，可都在传你和陆老师——”
刚喝进去的水被我一口喷了出来，“谁啊，可别乱讲！”
“虽然陆老师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人长得帅，又很负责，嗯~我支持这门亲事。”宁宁破涕为笑。
我一拳砸到她的头上，宁宁哎呀一声。
“好啊宁宁，没想到你这么八卦的啊，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
宁宁狐疑地凑过来，“当真没有？”
“没有！”我赶紧喝了口水，没敢看她。
“我不信！”宁宁双手抱胸，歪着个头。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宁宁也转悲为喜。
这来之不易的友谊，我愿用心呵护。
又是新的一天。
“早安！”我一眼看到了坐在天台边缘的子桑，挥手问候。
子桑瞬移到了我身边。
“丫头，感觉你心情不错？”
“有吗？”我给阳台盆栽浇着水。
“有，由内而外的欣喜，都快溢出来了，莫非是因为里屋那个人类？”
“我确实很感恩她的出现。困扰我的事太多，但只要和宁宁待在一起，好像烦恼都不见了，这大概就是朋友的意义吧。”
“照你这么说，我给你带来的都是困扰？”
“不是吧兄弟，朋友的醋你也要吃啊！”
子桑咂嘴，“别叫我兄弟，也不嫌难听。”
“是是是，子桑大人。”我放下了喷壶，面向他，“这样可还满意？”
子桑舒了口气，“不过身边有人相伴，总是好的，她可比那个唐绮安良善得多。”他话锋一转，“丫头，你干嘛又去那间密室，还带上走狗，你们半晌都不出来，我担心你出什么事，但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的灵力紊乱，竟然破不了那扇门。”
“原来你在外面！”
“你一个人乱跑，我能放心？若不是走狗插一脚，我肯定会同你一起。从冥界回来后我就觉得不太对了，我的灵力像被谁吸走了一样，极不稳定。”
“而如今的子桑鸫翎，你还是别去指望了。”
冥王的话在耳畔回旋，他定是话里有话，到底是他早就料到子桑灵力会受影响，还是本身就是被他篡夺。
一切都不得而知，好在子桑并不知晓我和冥王的会面，我也不愿同他讲。
至少先保住他的自尊，也是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纷争。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子桑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回过神，用笑容掩饰，“嗯……天台不冷吗？”
“冷，我还能住进来不成。好了丫头，实在是和我没话说，没必要强行找话题，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子桑再次不知所踪。
我正准备进屋，南宫的出现就像算准了时机。
“元梦姑娘！”他站在楼下大声呼喊，难保不引起他人留意，而南宫机警，补充道，“你拜托我配的药我给你带来了！”
我领悟到了其中深意，探出脑袋大方回应：“知道了莫老师，我这就来！”我还假意咳嗽两声，装出生病的样子。
刚进屋，宁宁像是起了多时，一副格外清醒的样子。
“元梦，你生病啦？！”
“大概吧，嗓子有点疼。”我打着马虎眼儿，急忙出了门。
我带着南宫到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
“南宫大大，可是血兰研究出什么名堂来了？”
“不愧是姑娘，聪明伶俐，南宫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这个。”
“那我还有救吗？”
“姑娘切莫惊慌，这朵血兰并没有影猎所说的那么厉害，带毒不假，但短暂分离你的意识近乎耗费了它所有能量，不过解除你和影之主的共生关系，它确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总算松了口气，南宫好比排除我心中定时炸弹的防爆人员。
“可是，我又为什么会咳血啊？”我回想起自己在密室的遭遇，依旧恍惚。
“姑娘咳血了？那正好，排出淤血，这毒，算是完全解了。”
答案出乎意料。
“哎？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这一方面，南宫的话向来具备可信度。
“太好了，子桑也不必自责了。”我眉开眼笑。
“好，是因为这个？姑娘所受之苦，并不是假的。”
“我这不已经没事了嘛，没什么好在意的。南宫大大能否将血兰还给我啊，那毕竟是我今年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我想留着。”
南宫欣慰地笑了，“南宫真是越来越佩服姑娘了。给，我把它放在了一个琉璃盏里。”
琉璃盏是朵莲花的造型，晶莹剔透，精雕细琢。
静躺其中的血兰被衬得更为美艳。
“好漂亮，南宫大大可真多奇珍异宝。”
“这朵花没有根茎，就想着用盏来盛，南宫除了学医，也就制作文玩器皿这点爱好了，刚好姑娘生辰，南宫没有表示，这个就当礼物一并交予姑娘吧。”
“谢谢南宫大大！”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琉璃盏，兴高采烈地回到房间。
“什么药啊，需要用那么好看的碗来装。”
宁宁的表情不太好看，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条件反射地将盏藏于身后。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莫老师给你的吧，你根本就没有生病。”
宁宁像在赌气，本以为是在抱怨我欺骗她，直到我从她接二连三的质问中察觉到一丝暧昧。
“所以，你消失那么久是去找莫老师了吗，你们一直在一块儿，你和他很熟？”
“宁宁，你对莫老师……”
怪我太会察言观色，宁宁本想拒不承认，但没能扛得住我的直视。
“我，我只是很感激他，刚入学那会儿，我在大门口摔了一跤，丢死人了，还把腿给摔伤了，别的同学都在笑我，但莫老师出手帮了我，还把我背到医务室，为我处理伤口。”宁宁道出一段往事。
“原来是这样……”
在其他人看来，南宫幻化的模样与莫璟轩无异，所以宁宁肯定把他视作本人。
“宁宁，你听我说，我和莫老师是有点交情，但只是因为，我之前确确实实生了场大病，他出手救过我，我把他当做恩人，他刚才给我的东西，实际上本身就是我的，但他为人细腻，帮我用东西给保存了起来。”
事出有因，我无法向宁宁交代全部，我很愧疚。
“怪不得罗念她们的事情上，你们配合默契，原来有这一层关系在，好吧元梦，我信你，你的确不像见异思迁的人。只是莫老师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甘心只当个校医啊！”
“我也弄不清楚，尊重他的个人选择吧。”
实际上我并不了解莫璟轩。
“你说，莫老师那么优秀的人，他的姐姐该是怎样一个女子啊，一定很漂亮很温柔吧。”
宁宁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姐姐？！”
“是啊，我想起有次我去找他，莫老师喜欢吃甜的东西，所以我就想分享新买的糖果。但他走得很急，说姐姐有事找他，我只能把糖放他桌上了。”
“他有说姐姐是谁吗？！”
宁宁摇头，“所以我才好奇嘛。”
若我的猜测都是对的，而莫栀晚就是莫璟轩的姐姐，那似乎所有疑点都能说得通。
可挡在我眼前的是强大的冥王，他对我一再容忍，不代表我能笑到最后。
好不甘心。
胜利女神背对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