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李代桃僵

    历代以来，磕戎寨的婚丧嫁娶，以及大小祭祀等事务，都是由本寨子里的老巫师来主持，还没有让外人插手的先例。这事要是搁在以前，即便是主家答应，寨子里的人也不会同意。老巫师在寨子里的声望，无人可以撼动。不过，这回是老巫师亲口交待，说要另请高人来主持尹家的丧事，那又另当别论。况且所托之人的道行，大家伙刚才也都看到了，人家的实力摆在这儿。刚才如果不是人家及时出手相救，今晚，指不定磕戎寨还要死多少人。以明叔为首的村民们，只知道这人叫张康，却不知道他跟东方琳琅的关系。现在有求于他，反而担心他不会坦率地答应这事。等东方琳琅躬身致谢完毕。明叔又上前恳求道：“张师傅，今晚匆匆忙忙找你过来，大家伙也没来得及招呼你，失礼的地方，千万别往心里去。这次老尹死得有多邪门，你比我们寨子子里的任何人都清楚，还望张师傅能够搭把手，帮忙处理一下老尹的后事。”

    “是啊，张师傅，算我们求你了。”

    其他村民异口同声地附和着，那一副副朴素的面孔，让张康感动不已。张康忙道：“大家客气了，我跟琳琅是朋友，哪能袖手旁观？放心好了，尹家的事我一定尽力而为。”

    听张康这么一说，大伙总算是松了口气。最欣慰的莫过于东方琳琅，她虽然还不知道张康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找她，但她知道，张康向来都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按照磕戎寨的丧葬俗例，人死之后，亲属先要在床边送终哭哀，并由一男子在门外鸣枪报丧，知会邻里。邻里闻讯之后，通常家家户户都会自觉地带上一斗米到丧家来帮忙，亲属还会送七尺黑布与香烛等东西，以示哀悼。接下来，便要请洗妆人过来给死者洗妆。这里面的每道程序都有严格的标准，通常都是用一尺长、三寸宽的白色布巾帮死者擦洗尸身，擦完之后白布巾要挂在堂柱后，然后帮死者换上寿衣。接下来便是入殓，停尸守灵，并请寨子里的巫师为死者招魂、择选墓地等等。不过，这次尹禾死得离奇，额头上还贴着一道符，个中隐情只有张康知道。大家伙也不敢随便动竹床上的尸体。一切得听张康的安排。东方琳琅在外面游历的时候，曾听闻，有些道长为了防止尸变，通常会采用焚尸的手段。为免张康也来这么一出，东方琳琅满怀忐忑地问：“张康，能不能让我舅舅体面地入土为安？别焚尸，我不想看到他死无全尸。”

    “我尽力而为吧。”

    张康明白她心里在担心些什么。在这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文明国度里，人生一世，最怕的就是死无全尸。历代思想中，死无全尸，通常意味着死者在生前的时候十恶不赦，犯了人神共愤的罪孽才会落此下场，那种人下辈子得做畜生。尹禾，一个老实巴交的苗民，在这穷山沟里过着平凡的日子，一辈子与人为善，若是死后连具尸身都能留下来，到时外面的人会怎么看待尹家的后人？诚然！焚尸是最方便、最安全的解决方案，但张康由始至终没有想过要这样处理。张康让明叔先去寨子里找三十六个精壮的男子过来，随后又亲自在院里布下道坛与三十六天罡大阵，并叫尹秋守着厅里那盏长明灯，别让它灭。尹秋一个人不敢守在停放尸体的厅里，拉着东方琳琅一块守灯。东方琳琅倒没什么异议，她从小无父无母，被舅舅一手带大的。现在舅舅遭此横祸，从个人情感上来讲，她也想留下来多陪陪。当张康把道坛布好的时候，明叔也回来了。明叔上前说：“张师傅，你要的人我都带回来了，要他们做什么，你只管吱一声，他们绝没二话。”

    “嗯。”

    张康一眼扫出去，三十六个人，一个不少。这三十六个人，虽然高矮不一，有胖一瘦，但他们的意志力却是一样的，看得出来，他们个个都心甘情愿为尹家的事出一份力。张康指着地上那些圈圈说：“这里一共有三十六个圈，你们每个人站一个位置，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别动，一切听我口令行事。”

    众人应声点头，迅速分散开来，各找一个圈圈站定。明叔看不懂这是什么招数，他纳闷道：“张师傅，按照惯例，不是应该先给老尹洗妆入殓么？”

    “邪祟还在他体内，怎么洗妆入殓？得先驱邪。”

    张康抓了一只大公鸡过来，将鸡脚绑死，然后将一道灵符卷起来塞进大公鸡的嘴里，再将大公鸡放在道坛上。大公鸡不停地扎挣着。张康一手放在大公鸡的后背上轻轻按抚，一手掐着指诀，口中默念咒语。不一会儿，原本生猛的大公鸡昏昏沉沉地打起了瞌睡。明叔惊为天人般，兴致勃勃地赞叹道：“张师傅，你是真有本事，需不需要我帮点什么忙？”

    “不用，离我远点就行。”

    言语间，道坛上的大公鸡已经彻底昏了过去。几乎是同一时间，屋里传来了两声惊呼，一声是尹秋的惊叫声，说长明灯好像要灭了，一闪一闪的。另一声是东方琳琅的惊呼声，说舅舅的尸身突然抽动了几下，还有额头上那道符也差点飘飞。“看好长明灯，别灭！”

    回话时，张康已经拿出了七寸长的降龙木剑，一剑插进大公鸡的身体。大公鸡剧烈地抽搐着，一直不断气。这时，院里突然刮了起凉飕飕的大风，站在阵圈中的三十六个人被吹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一声急呼道：“张师傅，这风太大了……”“撑住，别离开圈子！”

    张康的目光死盯着大雄鸡，手中的七寸降龙木剑一直下了狠劲，往深了刺！见大公鸡始终不断气，在剧烈的挣扎之下，连绑在脚上的绳子都挣断了。张康不由得神经紧绷，如果大公鸡再不断气的话，今晚可能要出大事。今晚玩的就是李代桃僵！之所以用大公鸡来代替尹禾的尸身，也是为了在不损尹禾尸身的情况下，达到诛灭邪祟的目的！而三十六天罡大阵，则为护法大阵，其作用是防止邪祟趁机以大公鸡为媒介逃之夭夭。现在公鸡不死，三十六天罡阵中阴风大作，卷得尘叶满天飞！毫无疑问，那邪祟不甘心就这样束手待毙，如果让它顺利地挣脱束缚，那今晚这院子里的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