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啼不是乌
稳当了一会，常叶站起来对着蔡冲道：“我不往前走了，我要回去，我要把他的尸首带回去”
蔡冲愣了一下：“你一个人不可能走得回去”
“那便和他一起死在这里，我是个婊子，没想到还有人能为我死，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的了”
“没我的同意，没人能活着离开”蔡冲冷冷的说道。
“那你就出剑吧”
常叶淡淡的回了一句，然后走到陆行远面前微微欠身鞠了一躬，然后转身顺着原路走了，身影一点点消失。
蔡冲没动，不过脸色很不好看。以他的本事，当时多救出几个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不过他没有。
陆行远知道，自己这些人只是炮灰而已。
“我们走到哪里为止？”
宋飞仗着胆子问了一句。
“到达鬼域即回”蔡冲面无表情。
“这魔峒山主要都是山苗，其实风险并非很大，这次主要我们是受了无妄之灾，往后小心些，到达魔峒边缘我们就回去”
余琳难得的解释了一下，以往都不屑与旁人讲话，估计是死的只剩这几个人了的缘故。
一队人，现在只剩陆行远、宋飞，魏进，还有一个也姓王的道人。
……
又走了两天，遇到两处山苗的小村落，都远远的避开，倒是没什么麻烦。
“对面的山上有人”余琳道。
“我看见了，绕行太远，小心点就是”
蔡冲回应了一声。
翻过对面的山口，地上出现小路，明显不是野兽踏出来的。
下面山坡一直到谷底，露出无数竹楼的边角，应该是一处比较大的山苗聚集地。
刚往下走没多远，一支响箭从树丛中飞了出来，插在前面路中间。
蔡冲停住脚，四周看了一下，朗声道：“我们只是路过，方便的话借条路走，不方便我们这就掉头”
说完四处并无回应。
“你去把箭拔下来，横在路上，注意别碰箭尖，有毒”
蔡冲回头对陆行远道，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取点盐放在地上”
陆行远应了一声，跑过去拔出箭，箭柄是竹子的，后面沾着羽毛，箭尖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刺，很长，而且非常尖利。
按蔡冲说的把箭横放在路上，又从背的包袱里拿出装盐的袋子，看了一眼旁边，边上有一株不知道是什么植物，叶子有锅盖大小，过去扯了一片，铺在地上，倒了大概一碗的盐。
回头看蔡冲点了头，便用石头压好。
过了一会，两个拎着竹枪的山苗走了出来，赤裸着上半身，穿麻布的短裤，脸上涂着颜色。
远远的看了这边一会，然后走到路中间，蹲下看了看，用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嘴里。
即便脸上涂着油彩，也能看出惊诧的表情。
“等着”那山苗举起手喊了一声，虽然口音有异，但能听明白。
两个山苗飞也似的朝山谷中跑去。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一群山苗簇拥着一位老者顺着山谷走上了。
人群中只有那老者穿着上衣，虽然也是麻的，但是细致很多，那老者花白弯曲的头发没有像其他山苗那样散开，而是和这边一样束发，中间别了个竹簪子。
后面人群男女都有，几个年轻女子只在胸前围了一小块麻布，别的地方就那么裸露着。
老者走到那箭旁边，小心翼翼的端起那片树叶，用手指捻了一点，放进嘴里，顿时露出陶醉的神情。
陆行远的眼神从那山苗女子身上移到老者脸上。
操 ，要不是自己放的，还以为尝的是白面呢，这一脸陶醉……
“汉人？”老者突然开口问。
蔡冲愣了一下，然后回道：“是，我们是从山外来的”
“上次吃到白盐的时候我的头发还是黑的” 老者感慨了一句，又沾了一点盐抿到嘴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包好树叶。回身招呼后面一个夹着一捆东西的山苗。
那个山苗走过来，打开绳子，原来是一捆鞘好的兽皮。
老者拿出一张斑斓的虎皮，走过来放到路中间。
“我们交换”
这张虎皮要是在外面，能换几车盐，不过对于蔡冲他们，现在也是没用。
“这盐是送你们的，不用交换，我们想在此过去”蔡冲道。
“山黎人从不白拿东西，而且这山也不是山黎人的，谁都可以走……嗯，这山路难走，远方来的客人若是感觉腿脚乏了，不如去我们寨子休息两日再走。
山黎人虽然不富碩，总还有熏肉和美酒”
蔡冲看后面的女子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当即拒绝。
“感谢您的好意，我们着急赶路，不能在此停留”
那个老山苗略感失望，沉吟一下道：
“好吧，那一会走到时候绕过我们寨子走，还有我们还想换一点白盐，只是我们只有兽皮，还有晾干的兽肉”
蔡冲略微一沉吟，指着后面一个女孩脖子上挂的一块小石头道：“我们也没带多少，就分你们一些，我们不需要兽皮，就换她脖子上的那个吧”
老者半信半疑的把那女孩脖子上戴的摘下来问：“这个？”
“嗯”
蔡冲回头对陆行远道：“再倒一些给他们”
陆行远走过去，又倒了一些，用树叶包上，送了过去。
那老者也把那个用麻线缠绕的小石头递了过来。
陆行远低头看了一眼，应该戴了很长时间了，脏兮兮的，只是在裸露处露出幽蓝的光。
心下确定，这个是一颗宝石，不过究竟是什么倒是不知道。
“你们要去哪里？”
蔡冲不想提鬼域，就对着老者道：“我们要去那个方向”
说完一指山谷对面的高山。
“不能直接去，我们的祖神住在那座山，你顺这边绕过去，走那边的山口过去”
老者指着远处一处山口。
“你们的祖神？那是什么？”余琳好奇的问。
不过显然老者不愿意回答，只是叮嘱，切勿靠近那座山，惹怒了祖神。
……
六个人沿着山谷一侧，顺着老者指的方向走。
蔡冲把那宝石外面的麻线扯掉，然后递给余琳。
余琳厌恶的躲开：“什么呀，脏死了”
“这可是好东西，放在京都，能换一座大宅子呢”
蔡冲笑着从怀里掏出手帕，仔细擦拭一会，一颗晶莹剔透的蓝色宝石露出本色。
余琳欢喜的抢了过来，美滋滋的在手里把玩。
这里大概是山苗经常出入，这边山上有路，没到傍晚，已经走到那座高峰的另外一侧。
“师弟师妹一向可好”
远处石头后面突然跳出个道人来，大概不到四十，个子很矮，獐眉鼠目的。
“周三……”余琳脱口叫了一声。
“周琦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蔡冲打了个稽首。
“我在对面山上看着像你们，所以特意在这边等候”
那个叫周琦的道人，笑着走过来。
“走这魔峒山风吹日晒，没想到师弟师妹竟然还是风采依旧，道法高深啊，让我这做师兄的羞愧了”
蔡冲微笑着与其寒暄，不过余琳毫不遮掩的扭过头，一点不掩饰厌恶之意。
不过周琦毫不在意：“这魔峒山还好走，不过到了鬼域可就危险了，那天朱果说是到了鬼域遍地都是，可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你我师兄弟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看”
”相互照看？免了，我有飞龙护着，用不着照看，或许蔡师哥修为差点，需要你照看一二？”
余琳明显不愿意和他一起走。
“师弟眼看就要结丹，那里需要我照看，我说错了，应该是让师弟师妹照看照看我”
周琦赖着不走，余琳也是没法，只是冷着脸走在前面。
“你那队人呢？我们在路上倒是看见不少被鬼面蜂咬死的道友，可是你带的那队？”
蔡冲明知故问。
”唉，一言难尽，刚来就全军覆没了，十几个一个顶事的都没有”
周琦气愤愤的说。
“怎么和那些山苗起的冲突？我们刚才路过前面的寨子，里面的山苗挺友善啊”
“开始是，很热情的把我们让到寨子里，在那里住了两日，谁知道竟然鼓动我带的弟子留在他们寨子，就起了冲突”
“谁会想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总有怕死的呗”
……
走到徬晚，找处平坦的地方休息。
宋飞路上捉了一只獐子，魏进和另外一个姓吴的道士拾柴拢火，陆行远把獐子剥皮收拾干净，架在火上烤。
周琦弄来一堆松软的茅草给余琳铺了个舒适的地方，见獐子烤好了，赶紧又扯下一条大腿给余琳送了过去。
本来这都是陆行远的活，这下他倒是轻松了许多。
余琳用小刀一点点削下来吃，动作很是文雅。
“你不去吃东西还在这儿干什么”
余琳撇了一眼还在一边的周琦，很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周琦连忙媚笑着道：
“几日前偶然得了几块蜂石，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驻颜有奇效，传说前朝吕后曾以半城换得一块。此物还有一极大的用处，咱们动刀动枪的，难免留下些伤疤，刮下少许，用酒调开，擦上片刻即可复原。
我一直惦记师妹肯定喜欢，所以特意给师妹留了一块”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六角型的蜂石，颜色明黄透亮，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
余琳撇了一下边上的蔡冲，蔡冲心领神会的解释过来。
“不会就是为了这东西才把一队人的命都送了吧？”
这话让远处的陆行远听了都直咋舌，收了人东西，还啪啪打人脸，这个余师姑真够可以的了。
“哪里，这是之后发现的，轻重我还是拎得清的”
周琦竟然一点没生气，不过谁也没信他的话。
突然一声嘹亮的鸣啼之声在群山响彻，太阳的余晖之中，一团红色的，如同火焰的东西，落在那座高山的悬崖上面，然后消失不见。
“嗖”
余琳胸口衣襟一动，那条飞蛇一下钻出来，飞向空中，盘旋数圈，不过没发现什么，又钻了回去。
陆行远最好奇的是这蛇虽然不粗，可也有一丈多长，钻到余琳的道袍里居然看不出来。
“那是什么？”
余琳问道。
“金啼乌，就是那些山苗所说的山神”
周琦也站起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