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会低头

    你把这个衣服拿着，我穿不了了。等回去的时候，家里还有一些毛衣什么的。

    芳亭姐一边收拾衣服一边看着我。眼光和我对视顿了一下，我飞奔过去，脸上露出容。迎着她的目光，喊了一声好。我们已经周休到家了，每次这个时间段，芳亭奶奶会把零食摆在桌子上，会把电视机放着，里面传出咿咿呀呀的笑声。芳亭姐喜欢给我弄头发，那时候我头发长长的，倒显得个子不高。她一遍遍梳着头发，有时候会盘一个发髻，有时候扎个麻花辫，有时候又传来嘶的一声，然后我俩一起笑起来。

    太阳爬到围墙根，金黄的余温打到地上的一块一块的红砖，又重新填补砖缝下的小小世界。房间里隐隐冒出饭香。我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以前都是老太婆喊我回家吃饭，今天到饭点她也没过来。我告别芳亭姐，拎着一包衣服蹦着回去，踩着自己的影子很快到家。

    奶奶快开门，怎么把门封了，我要饿死啦。

    手拍打着木头的门边，眼里是褪色的残缺的红色对联。慢慢地我听到脚步声传来，慢悠悠的，说着来了来了。我一边埋怨她不喊我，一边走在她前面要进屋里放东西，厨房上面升起的缕缕青烟汇进慢慢发暗的天空，像搅浑了的路边池塘，像是家家厨房谁也不服谁的杰作。她身上系着围裙，围裙上还有斑驳的面粉。她的头发别在耳后，沁出密密的汗水。

    快，添把火，我下午就在忙活包饺子，馅里没有放姜。你爱吃的青瓜鸡蛋馅。她眼睛看着案台，没有管我。

    我暗暗赌气，心想不要跟她搭话，但是眼睛却止不住看向案台。手里拎着的衣服拉回思绪。奶奶，这是芳亭姐姐给我的衣服，她没穿几次，不穿了，你看看，我们最近可以不买衣服啦。你不是说，入秋了天气转凉要买两件衣服。我们可以把买衣服的钱买其他的。

    她没搭我的话，手里不停动作着，嗯了一声说快把东西放好，一起做饭。

    家里没什么变化，菜园有奶奶除草的痕迹，又种下了新一茬的菜。房间里的桌子上摆着一袋水果和饼干。其他的就是房间弥漫熟悉的蚊香味道掺杂着刚晒过太阳的被子的松软。

    来啦来啦，我洗好手，撸起袖子。奶奶擀饺子皮很快，但是我包的不好看。像一个个翻肚皮的小鱼，直挺挺地躺在案板上。

    她笑话我，以后嫁到别人家可不能包成这个样子，人家会笑话咱们的。我撇嘴，手里也没停。

    奶奶，桌子上怎么有苹果跟饼干呀，你去街上啦。那么近怎么不去学校给我开家长会呢。今天班里同学们家长都来啦，好热闹呢。

    哦，对，是你的家长会，我托你一个伯伯给你班主任打电话了。我也不会用手机，本来答应你的，也没空去。

    她的手慢了下来，顿了一下。

    你舅爷爷生病了，他儿子过来告诉我了，这两件事一冲突，我也顾不上了。送的一点东西你回头上学带去吃。没来由的她声音听上去有点哽咽。

    舅爷爷身体好像还不错呀我记得。他之前还给我们家送他编的竹篮，可好用了，还有一个小小的篮子，给我放零食的。我喜欢舅爷爷。希望他快点好。

    人年纪大了就这样，小榆，过两天我们去看看他。

    好呀好呀还要给舅爷爷带青瓜鸡蛋饺子，让他尝尝世界第一饺子。

    就你贫。

    她点了点我鼻子，那晚很晚才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