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少见热闹

    又到了回家的日子啦，我想着老太婆应该很想我了。我要带着一书包的话跟她在院子里说，看她对着月亮给我搅拌细细的面，里面有花生，黄瓜丝，还有单独炒的西红柿炒鸡蛋。旁边切着她腌好的咸鸭蛋。都是一小份一小份的，我爱把面条卷在筷子上，细细的面裹挟着的面汤逐渐变凉，她不时看向我的目光也让面变得晶莹。

    夜晚有月亮的院子很晴朗，我一小碗面可以吃到蟋蟀传来窸窣声响。她话不多，但是跟着我的叽叽喳喳也打开了小匣子。

    奶奶，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回来的样子，头发有点乱的但是又拿两个黑色大发卡卡住，因为长时间的路途，脸上显得疲惫，白头发还没那么多，身后是一个包，伸着双手想要抱我，我吓得不行。从来没见过你，以为是大娘说的我不听话有人来把我送走的人。随后你给我递过来一包卤鸡蛋，带壳的，褐色的，我不敢要，但是觉得应该很好吃。眼睛一直盯着，但不敢看你，随即你把这个塞到我手上。我撕不开，你就让我坐你旁边，你跟亲戚聊着不太熟络的话，一边看向我，一边摸我的头发。你的手好像树皮，但又很柔软，手心一点温度传到我手背上，会不小心刮到我头发。那时候你还记得嘛奶奶，我头发可长了，都快到腰了，我很喜欢的。对吧，奶奶。

    她接着我说的话说着，是的呀，你小时候我们没在身边，出去忙着打工，你小小一个抱着你爷爷的腿，哭着说不要走呀，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去。你吃的东西不多不会影响我们的。你爷爷也背着我抹眼泪。你见喊你爷爷没有用，喊你爸爸妈妈，可是打有记忆来讲你都没见过他们，你爸妈她们，哎不说了，他们对不起你。

    现在回来你瘦成这样，我心里过不去。你之前都跟着大奶奶，大娘她们也有自己的孩子，你也没人管，我腰也不好了就回来了。好好吃饭，小木头，以后带着奶奶，我不认字，也出不了远门，你要走远一点，看看远一点的地方，回来跟我讲讲你碰到的事。家里老太婆看着呢，想起来了就回来看看，到时候可别嫌弃我脏啊。说着就把刚刚收拾碗筷的手摊我面前，我摆了摆手，喊着奶奶你手上都是油，滑滑的。

    你笑了笑说，现在就开始嫌弃我啦。我跑去卧室，去写作业。她笑了几声，把桌子收拾干净，就听到刷碗的声音了，乒乒乓乓的像一首歌。她忙起来也是慢慢的，一点点做事一点点完成，她自己好像有个计时器，从来不会晚。

    不多会儿，我们准备睡觉了，她开始跟我聊她小时候的事情，她的弟弟，她的爸爸。她没见过她爸爸妈妈，她拼命长大，带着她弟弟。后来有了我爸爸，还有一个很少见面的小叔叔，她好像一直在忙着照顾别人，然后有了我。爷爷很木讷，话不多。我也鲜少印象，奶奶说他要去打工还债。所以他们很少联系，也很少争吵，但是他们是很和谐的，日子也就这样简单地过下来了。

    慢慢地她声音小起来了，我也睡着了。我觉得她那天像是一个跟我一般年纪的女孩，也喜欢对着晚上皎洁的月亮数星星，也会偶尔不讲话。但是我想让她以后不要胃痛。她矮矮的，弯弯的，小小的，好像生来就是我的奶奶。

    后来在相册里看到她梳着双马尾，乌黑的头发显得她活力满满，长长的直打到腰间，对我笑着，原来她也年轻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