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往事
经过上一次陈飞白摆烂事件之后，比尔认识到陈飞白是一个可造之才，对他的教导更加细心，更加严格。
陈飞白也认识到比尔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更是一位值得敬佩的人，对比尔非人一般的训练也少了许多怨言。虽然依然是三天饿七顿，但他已经开始发自内心地配合。
不知不觉，两人之间渐渐形成一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奇特默契。
时间如同流水，总在不经意间就溜走，何况在天行号上没有昼夜，陈飞白早已不知道已经离开祝融星多少天。只记得，出发的时候自己满面光滑，现在已经是一脸浓密的胡子渣。
陈飞白学到的知识也如胡子渣一样，一天天见长着。比尔几乎是填鸭似的给他灌输着毕生所学。
飞船终于飞出了小行星带，比尔果断开启了跃迁引擎。在一阵绚烂的白光中，陈飞白仿佛产生了幻觉，他先是看到自己的身体像被拉扯成一根细长的面条,接着又像一根橡皮筋迅速收缩。就在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头和脚就要以极高的速度来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看向窗外，原来点缀着繁星的黑幕，此刻如同玻璃球一般包裹着飞船，飞船外所有的光线和景色都像哈哈镜里的画面，疯狂地扭曲着。
“我们现在开启的是三级跃迁，大约能达到100倍光速。”比尔看着好奇宝宝似的陈飞白讲解道。
如果是学习量子跃迁理论之前的陈飞白，肯定会认为100倍光速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此刻他却觉得有点慢，即便选择最近的比邻星也要飞上好几天，更别说那些几千上万光年外的星系，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达到。
“就不能飞得更快了吗？”
比尔道：“天行号理论上可以达到七级跃迁，但是这次我去的地方不需要用到这么快的速度。”
“七级。”已经把量子跃迁理论了熟于胸的陈飞白立马就明白了这是怎么样一个恐怖的速度，“一百万倍光速！你这船改装过的吧。我记得我读到过的杂志上有介绍，一般的商用飞船能到五级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七级比军用快船还高一级。太逆天了！”
比尔：“现在你知道知识的力量了吧。现在我将就天行号现在的飞行状态给你出一道终极的量子跃迁理论题，如果你解出来了，量子跃迁理论你就算是毕业了。”
陈飞白闻言，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对于考核他现在已是习以为常，但听比尔这么说，还是难免有一丝丝紧张。
“在三级跃迁的空间气泡中，天行号的表面每平方厘米受到的时空张力是多少，震动频率又是多少赫兹？”
陈飞白整个人都麻了，这题等于是求解：非规范复杂形状物体在快速变幻空间场中的受力情况，而且这种力还是多方向，不规则变化的，要是能计算出来，几乎就等于拥有了预知有限粒子运动轨迹的能力。
其实在日常人们的生活中也偶尔会展现出这种预知能力。相信每个人都遇到过，在某个极其偶然的情况下，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这就是大脑感知到了周围空间量子态势，不经意间做出的反应。
比尔要陈飞白做的就是，将这种偶然的“预感”，通过计算，变成可控的预知。
然而，人脑的计算速度是有上限的，这种预知能力肯定也是有限的，能够提前预知1秒就已经几乎是人类的极限了。
“我有多少时间解题？”陈飞白关心地问。
比尔：“当年我解出来花了七天，现在我也给你七天。”
“这七天里，我能吃饭吗”
“当然，其实不论你解不解得出来，以你现在的水平都可以吃饭了。”
得到想要的回答，陈飞白不再多说废话，找来纸笔，埋头苦算起来。
比尔站在一旁凝视着少年，看着他那无比专注的样子，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
也是在天行号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偷偷摸摸地打开一个舱室。里面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借着昏暗的灯光正在用心苦读。
少女从衣服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份压缩食物，递给了他。
少年风卷残云般吃完食物，感激地注视着少女：“谢谢你。”然后又埋头看书了。他一边在书页间查找着什么，一边在稿纸上写下密密麻麻的方程式，不一会儿就写满了好几张白纸。
少女蹲在一旁看着，突然说道：“爸爸说，你要是再解不出这道题就要把你扔出飞船了嘞。”
少年闻言头也不抬，用仿佛着魔的声音反复回应着：“我一定能解出来，一定有办法解出来的。”说着说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却从他眼角滑落，滴落在稿纸上，模糊了上面数字。
“解不出来，为什么解不出来！明明只差一点点了。”少年痛苦的捂着头，宛如魔怔了一般。这题他解了六天了，用尽了他知道的所有方法，但是每到最后关头都会出现一个无法消除的未知数，让前面的努力功亏一篑。
“要不要我帮帮你。”少女于心不忍地道。
“你？”少年看着她，眼神中三分惊讶，七分怀疑。
少女气鼓鼓地道：“你不要小瞧人好不好，爸爸教导你的时候我也在旁边听着呢。”
少年这才想起，师傅教导他的时候，小女孩几乎全程一直陪同在旁。可他还是不相信，听过归听过，听懂归听懂，这是学习过程中天与地的差别。何况，他没记错的话，少女今年才十五岁吧。
少女见他还是不信，伸过小手夺过他手中的纸笔，开始解题。随着沙沙沙的书写声，少年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眼睛越睁越大。最后不再去看稿纸，只是怔怔地注视着少女，好像在看一个怪物，因为只需一个开头，他就知道少女的答案是对的。
那是一种他费尽心机都没想到的解法，是一种只有介于天才和疯子之间的人才能想到的解法，是把这个宇宙的规则完全看透的人才能想到的解法。
“看！解出来了吧。”少女写完答案，轻松了一口气，看到少年没有在看题，不由得蹙眉微怒道：“你看我干嘛，你倒是看题呀。等会儿爸爸就要过来了。”
“哦哦。”
在少女的疾声催促下，少年从呆蒙状态中回过神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学习起来。
通过回忆，比尔记起来了，他其实从头至终都没能靠自己解出来，最后还在师妹的帮助下才掌握了解析方法。
“咦？我这我这是不是就解出来了？这么简单？”
陈飞白突然的大吼把回忆中的比尔拉回了现实，他只瞄了一眼陈飞白的答案就呆住了，刚毅的脸庞此时却充满了各种情绪。
震惊、欣喜、神伤、黯然最后统统化作一缕思念，内心最深处那块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人猛地一阵捶打，一滴眼泪悄然滑落。
“尤丽莎，我好像捡到了一个跟你一样了不得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