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烟雨风华（下）
今夜流穗谷十分热闹，一个个黑衣人手举火把，将族老家团团围住，只见渊云一脉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族老家中，站立在这群黑衣人围成的空间里面，似是在等待审判一般，众人面带恐惧惊慌之色。
“娘，我怕。”一个小孩抬头对着自己的母亲说道。旁边一位妇女用手抚摸着小孩的脸，紧紧靠在自己的身上，“孩子别怕，族老爷爷马上就来了。”“嗯，好的，娘亲。”小孩点点头。
大约过了一会儿的功夫，黑衣人让开了一条道，为首前来的是族老，其次便是那位戴着铁皮面具的男子以及尾随他的黑衣人。
“渊云族老，很抱歉通过这种方式让您和您的族人见面，可是今日事发突然，我也不得不这样做。”男子向前走去，走到众人面前，“诸位有一段尘封数年的往事，我想需要与在场的各位说一下，二十年前我月华城荣陵府发生内乱，导致我族刚出生的孩子在内乱中被人抱出府邸，逃离城外。在内乱平定之后，我族族老得知此事后，心急如焚，派出多方人士前往寻找孩子，最终我通过各方渠道了解到，这个孩子就在这里。”
“一派胡言，戴上虚伪面具的伪君子，也好意思这样说。”族老嫉恶如仇。
“哦，是吗？”一个邪恶又傲慢的嗓音从族老的身后传来，“族老身边的那个小子，他的身世好像一直都是个谜。”
“渊云郎炔，你怎么会和外族有联络，你这是违背族规的。”人群中有一个人睁眼说道。
“错了，我与外族的勾连，全是族老的指示，没有族老的指示，我怎敢与外族人联合。”郎炔镇定地说道，“族老您身边的那个小子，当年不就是你抱回来的吗？难道您年岁已高，忘却了此事？”
“族老，郎炔说的是不是真的？”众人怀着期待看向族老。
“爷爷，爷爷，你怎么才回来。”此时一个小女孩从人群中跑了出来。
“紫露，你先别过去，族老可能违背族规，现在他是危险人物。你不能过去。”一个身体健硕的男子一把抱起紫露。
族老转头看向那名气质不凡的男子，还有满脸得意的渊云郎炔，随后便转身向众人下跪，低下头叹了口气，“唉，对的没错，鹿鸣不是我族中之人，是外族。那时我还是外出者，就在我完成出行任务返回山谷的途中，我遇到了渊云乾元，他手里抱着的孩子就是鹿鸣，他当时不断委托我，希望我能带这个孩子回去。唉，这一晃就过去快二十年了。”
“什么，族老，您”众人十分吃惊，没想到族老竟然会这样做。
“哈哈，传闻渊云一脉乃古老部族，本族自古云战乱年间，族中首领就曾派人四处寻找藏身生存之地，终选中流穗山谷，世代居住。同时颁布下令族氏第一规，族人不得与外人联系，没想到现任族老竟然这般做到。”男子傲慢说道。
“族老，您别自责，其实我等早已知道鹿鸣并不是我族之人。你出去一趟平白无故就带回一个婴儿，怎么可能会是族中之人。我们并非不通常情，就算换成我们，我们也会这样做，孩子是无辜的。”一个妇人站出来说道。
“是的，我们都这样认为。”只见族人都纷纷站出来。“只是我们想听您自己说出来，并不想逼迫你，如果你不说，我们也不会问。没想到，现在竟然以这种方式说出。”那位妇人侃侃说着，其他族人也是点头示意。
族老听完后，甚是感动。族人见状，纷纷上前搀扶着族老。
“难道你们忘记了祖宗的训导了吗？”郎炔愤懑说道。
“郎炔，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勾结外族。”族老用着沧桑的嗓音说道，“你看你的这一身，根本就不是我渊云氏的服饰，近段时间总不见你身影，我想着会不会外出采集遇到棘手的事，所以并没有起疑。”
众人看向郎炔，确实郎炔本人早已不是原来族中那人，眼前的郎炔身着和那名陌生男子相似的服饰，丝绸锦缎，一副华贵容象。
“郎炔，好啊你。”一个男子说完就向郎炔挥起拳头打去，只见一个黑衣人手持亮剑，向男子刺去。只见男子口吐鲜血，一个瞪眼倒了下去。黑衣人向前走去，用手在男子鼻尖触碰一下，然后回到那身着华丽服饰的男子的面前，“回明大人，此人已经死去。”渊云郎炔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住了，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做。
随后传来的便是一个妇人和小孩的哭声，族老看到此种情形，“郎炔，你太不是人，竟然对族人下手。”
紫露看到这股血腥场面，她吓着了，哭了起来。刚刚还把她怀在胸前的那名大叔，如今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族老立马向紫露走了过去，“别怕，不要哭，爷爷在这里。”
“你在干什么，他们是我的族人，你怎么能这么做。”郎炔手攥着那名大人胸间上的衣物，恶狠狠地说道。
“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们的人出手相助，或许此时倒在地上的人就是你了。”男子很是镇定地说道，语气中带有不屑，“况且我们不是有合作吗，那就更应该为大家的共同目标而奋斗，这种小事不足挂齿，你用不着感谢。”男子带着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
郎炔放下手，看着族人惨死在自己的面前，双眼闭上，深吸了一口气。
“好啊，郎炔，果然是你，你竟然和外族有联系，伤害族人。”那位死去丈夫的妇人爬在躺在血泊中的丈夫身上说道。
“好了，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费口舌。”那位大人似乎很不耐烦，眉间一皱转向族老说道：“渊云族老，识相的话就把当年的那个孩子交出来，或许我还可以饶你全族不死，否则流穗谷恐怕有灾难了。”
“族老，不要听他的话，鹿鸣是我族中之人，不可交付给他。”族老身后的族人给他坚定的眼神。族老回头转向众人：“我的族人，我身为族老未能做好身为族老应尽之职，现如今让大家深受灾难，是老夫的过错。”
“族老，您别样想，若是换成我们，我们也会这样做。”
“是啊，我们也会。”族人齐声说道。
“好！”族老转头看向那位大人，“你们找不到他了，此刻早远离流穗谷数百里。”
“什么，怎么会！”那位大人眼中宛若有火在燃烧。
一阵愤怒之后，他再次开口，“把这里的人全部杀掉，一个活口都不留。”
郎炔听闻后，立马上前阻挠，凶狠地说道，语气中带有怒火，“你要干什么！”
“从你背叛你族开始就应该会料想到有今日的场景，今日如果他们不死，日后死的便是我们，不心狠，就难成大事。”男子用那种镇静而又恐怖的语气说道。
郎炔这回是彻底的傻眼了，只见黑衣人手握刀剑在族人群中挥斥，一道道血迹溅撒在刀剑之上，一声声惨叫在整个谷中空转回响，一个个族人在郎炔眼前倒下，他从来没有料想到他的族人会死在他的面前。他麻木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直至一把刀向一个小女孩砍来时，他立马冲了过去，“她不能杀”，他大声吼道，“这个女孩是我兄长的女儿，是我唯一的亲人，不能杀，求大人放她一条生路。”
“既然这样，那就把这个女孩留下，其余人一律处死。”那位大人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与不屑，最后还是说道。
“放开我，你这个坏蛋，我绝不会成为你们威胁鹿鸣哥哥的把柄的。”小姑娘大声喊叫，郎炔担心女孩的喊叫会引起那名男子的变卦，所以就在女孩后背打了一下，女孩晕了过去。
就在族老倒下去的那一刻，用着最后一丝血气，对着郎炔说道：“照顾好紫露。”
随后所有的惨叫声都停止了，一场屠杀在最后一个人倒下时结束了，剩下就是充满血腥，横遍尸首的场景，所有人的血液汇集成一股小溪向谷外流去。
渊云一族，本就因为想避开杀戮，才躲藏此地，没想到，历经漫长岁月，最终也难逃杀戮之灾，一代古老部族就这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把这里烧了，此后便永无渊云一族。”男子随口说道。黑衣人朝屋中扔向火把，顿时大火通天，谷中的部落房屋燃起熊熊大火，宁静黑色的夜晚，多了一份光芒，这光芒是何等地刺眼夺目。郎炔抱着女孩随黑衣人离开此地，那名大人在火堆中扔下一个令牌，上面写着“齐”字，然后嘴角微微一笑，眼神中映照着这火光，深邃得让人背脊发凉。
“给这是你应得的。”男子将一个箱子交给郎炔，男子打开箱子，里面除了黄金珠宝之外，还有一张月华城中的一座府邸房契和一张地契。“记住今晚的事不可向外界透露出去，我想你应该知道上面的手段，有时候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怀中的女娃考虑。”
在茫茫的黑夜中，男子和几名黑衣人快速离去，身手矫捷的他们，慢慢地消失在荒漠的边缘。
月夜空明，鸦声不断，月华城就像月亮一般，高高挂在北荒上空。“不行，我得回去和妹妹道别。”鹿鸣一直向前走，在恢复平静之后，对爷爷刚刚说的一番话愈加迷惑。
突然，他停下脚步。不对，爷爷为什么要我今晚就离开，他刚刚说的话没有一丝逻辑。让我走得远远的，还不让我和紫露妹妹告别，让我改名，不要说自己是渊云氏，叮嘱我不要去月华城，不要回来这个地方。没错不要回这个地方，爷爷的话分明是在赶我走。于是，鹿鸣回头动身返回，看到流穗谷那边早已火光通天。
“不好，流穗谷出事了，这里面一定有蹊跷。”鹿鸣眼神充满焦虑与担心，自言说道，此刻他很担心族人的安危，希望他们不要出什么事。
突然，一声鞭子重重地向他打来，鹿鸣一个闪躲避开的鞭子的揍打。
只见一个身着南方蛮夷服饰的女子向他走来，这名女子身型矫健，体态高挑，从身型就可以看出，绝不是大焱朝地域人士，她的双眼中透露着一般女子都难以有的坚定神气。
“你是谁，莫不是月华城派出来的探子。”女子很有威严地说道，“来人把他捆绑起来。此处已经毗邻月华城，在这荒漠之中，如果不是城中的探子，那么也定是与月华城脱不了关系，把他带着说不准有用，若是路上耽误大事，直接杀掉。”
她身后几个骑在马背上的战士下来，直接把鹿鸣捆绑起来，还没等鹿鸣说话，就被一个布团塞进嘴中无法说话。
“走，我们去前面那火光通天的地方看看，这个时节还出现大火定是有什么蹊跷在其中。”女子指挥着众人。
尘土飞扬，荒漠上多出来几匹马，冲破这宁静而祥和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