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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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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 小木屋

    我没有想到雪会下那么久,这场雪一直下到第三天,才渐渐转小。说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倒是还不至于,但是山上也结结实实地结出了一层白布。和前几年一样,大雪纷飞,未若柳絮因风起。出山的路本来就难走的很,如今更是不知何处寻。风却没有,只下雪不刮风,自有一番静谧。

    她说,米和菜好好保存,还可以熬的到开春,肉却少的紧了。人家是仙女,自然可以不食肉糜,我可受不了,没有肉的日子,简直难以想象。

    木屋是建来避难的,自然是会有弓箭长矛等武器,可以拿来打猎,不至于过那种无酒无肉的日子。我身体业已大好,正好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但到门口却被她叫住。

    “要出去,打猎?“

    “嗯。“

    “同去?“

    “也好。”

    我们一路走着,仅是微雪,并不迫人。与其说是打猎,倒不如说是散步。但对她,我永远不知道怎么开口。所幸打破沉默的不是我。

    “我可以听听你小时候的故事,可以吗?”

    “我?我的故事也许你不会爱听的。”

    “你说说嘛,反正也没什么事情。”

    我简单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在我出生的时候,没有什么天象异动。父亲母亲忙于公事,对我近乎放养,我是我祖母一手拉扯大的。我父亲,不喜欢那些浮夸的世家子弟,就很少给我找关系。等到了年纪,我就进了私塾,准备科举考试。坦白说,我心里没有必中的把握,但是看到在所有学生里最差的名次,心里那份难过就不用多说了。其实,私塾里面,不是所有人都中了。但没有安慰,他们把我的垫底当成笑料,我几个最好的兄弟最是开心,却没有人来考虑我。那天夫子讲完孟子,有几个人围过来,没有笑我,他们宽慰我,说四年之后还可以再考1,我以为他们是变着法子嘲笑我,但真诚的眼神却无法伪造。可是太少了。我只好冰封起自己的内心。从前我对所有人都温和,但得到的都大为不同。我心里的悲伤远远盖过温暖,朋友的嘲笑令我无法接受。于是,我就求我父亲让我去北方,远离这里。因此我在十七岁选择自我放逐,离开繁华的京城,来到了陌生的霜雪关。那几年,正是瓦剌攻势最嚣张的几年,我和王力,忽达,刘平,彼此扶持,一起上战场,一起杀敌,没有嘲弄,只有战士的荣耀。我们一起喝酒,一起唱歌,一起上战场,一起看大雪。就这样子,我们不断获得战功,不断升迁。一次又一次的杀戮渐渐抹去了我当时的那份难过,北方虽然凄苦,但是令我心安,没有那么多的嘲讽与欺侮。看到关里的百姓信任我们,爱戴我们,过上了幸福的日子,我的心里才感到由衷的开心。三年,从无名小卒一步一步打上来,打到神将的位置,这一条路我走的辛苦,我感受到世界带给我的温暖,我会守在这里。但我有时候总是感觉缺了什么。”

    “你说完了你的,我便说说我的。上官家族,相必你也有些耳闻,父亲一直想要有一个儿子,但是因为机缘的关系,一直没有。所以就对我倾注了所有的关心,日子可以说是锦衣玉食。那个时候,父亲知道朝中会掀起一场新的政治风暴,便让我秘密的出去暂住一段时间。在那个十八岁的冬天,我与霜儿,是我的一个侍女,去街上买一点生活所需的蔬菜。冬天,那些带有雪花形状的图案,我总是很喜欢的。但那个时候手头紧,我就只可以去看看,我在街角看到一个卖碳的老翁,他就窝在一个角落,手指满是污垢,我就问他,我说你的日子怎么样。老人说,我是第一个来关心他的人,他妻子已经离开了,他每天丑时一刻起来,把碳捆好,然后赶着牛去京城来卖。这么冷的天气,他的棉衣还是那种特别旧的,普通人家二十年前穿的衣服他还捡来穿着,其实那根本称不上棉衣,里面的保暖棉絮已经全部坏死了。我就看着他发抖,当时我穿的也是一件称得上破烂的棉衣,他就在那里瑟瑟发抖,打着寒战。之后父亲带领上官家族挺过了那一轮的政治风暴,父亲很开心,我将这件事情说了,父亲允许让管家看过碳的质量之后,将上官家族的碳全部包给他。但是,我再也没有忘记过那段相当清苦的日子,还有那个瑟瑟发抖的老人。我们都是吃过苦头的人,我理解你,云。但,我也许知道你缺了什么?“

    “缺什么?“我忙不迭地问她。

    “你自己感觉咯,知道了和我知会一声。”她轻笑一声。

    我心里半是慌乱,半是迷茫,仿佛该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本应继续前进,但看着她的眸子,却怎么也移不开眼睛。她也不避开,脸颊渐渐变得绯红。

    等着气氛升温。

    等着脚印化去。

    等着雪落轮廓。

    等着我们两个成了黑发变白发的雪人。

    等着心跳声盖过风雪声。

    “我缺的,我缺的”我喃喃自语,眼神渐渐明亮。

    她微微点头,颔首。我缺的,是你啊!

    我一把拉过她的手,任由心脏与灵魂共舞,抖落两人身上雪。

    我们接吻,偶尔变换角度,渐渐成了两个雪人。不知过了多久,已然无法呼吸。

    “你,还来吗?”

    “你说呢?”

    我们的第二次接吻,浓烈且馥郁,任由灵魂沉醉,魄灵交织。

    忽然,有一个声音,我不禁恼怒。

    汪!

    正是我们大难不死的宠物狗,黄毛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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