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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痛苦,永远是最有效的清醒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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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团长,只有我一个人吗?我的手下周明澜呢?”宋安达对自己再一次被叫来审讯室感到迷惑。

    “我让他去欧兹博士那儿参观人家团队的实验室了,人家天天到我这儿来挖人,又不停地塞礼物给我,我实在推脱不开,只得如此。”

    “那就——直接把周明澜调职到他们团队吧,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他了。”宋安达的这句话自然是违心的,只是出于尊重上级而这么说。

    “周明澜他不同意,你其实也不太情愿吧?听说你俩的感情很好。”

    “瞧您这话说的……你一发令,我万般不情愿也必须要遵守,更何况只是调职,又不是生离死别。”

    “其实已经是了……”陈天颂这么心想着,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付之一笑,让宋安达意会。

    “那此行把我叫来的目的是和上次一样吗?可我们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和线索……”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宋船长,我要让你陪我演一出戏。”

    “嗯?”

    “有人想要你死,但别怕,不是我,演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金蝉脱壳。”陈天颂掏出手枪,贴在宋安达的耳边说道,“你假装死在我的手下,我会为你设定一个新的身份,除了不再是宋安达之外,我可以保证,你以后依然可以过上那几乎无异于原来的生活。”

    “我倒是无所谓,但——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下,这会为我们带来什么好处吗?”

    宋安达此时心中也五味杂陈——他深知自己在某种意义上的确耽误了周明澜,自己的死,确实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让他死心塌地地放弃自己,去走自己应该走的路——一个可怕的念头涌现在宋安达的心头。

    “于穿梭部而言,可以得到人家博士团队的青睐,架好关系的桥梁,为我们以后工作添砖加瓦。于你和周明澜而言,可以没有压力地继续生活下去,补贴和待遇也会比原来好得多。哈哈——虽然这压力本来就是莫须有的。”

    一走了之,是对家庭、朋友、社会、自己和生命都极其不尊重且不负责的行为,所以世界各地对这种行为都秉承着坚决杜绝的态度,还为此设置了不少措施和机构以保护人民,远离死亡和轻生——绝非暴殄天物,这是出于人道主义,对生命最基本的尊重。

    一念之间,一人就与世界阴阳两相隔,某种意义上来说——人类就失去了一个生命及其所带来的无限种可能,遗漏了无数的精彩,同时还为一个家庭带来了沉重的灾难,他们几乎在所有余生都要承受生命之重。

    死去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难度更甚于积极向上地活着——“轻舟已过万重山”,任何原先看起来难于上青天都磨难,在自己真正冲破之后,才发现,那是那么得不值一提。

    “昨日之深渊,今日之浅谈”,愿诸位都能够乐观地面对生活中的一切,相信自己可以跨过去,并重获新生,共勉。

    宋安达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此刻的思考能力都被那一个可怕的想法分配去了。

    对于宋安达而言,自己的同龄朋友都纷纷故去了,还剩一个亦师亦友的周明澜还算得上“好朋友”——此行一走就是为了他彻底断了念想,所以大概不用考虑他吧?自己一位“老不死”的船长,留着还能干什么呢?

    我出生前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我死后的世界,会发生什么事呢?不重要,因为我死后,那一切都已经与我无关了,世界将随着我闭眼离去的一刹那间消失殆尽,世间一切存在的意义,都是在为我的到来而搭建舞台——我的演技可能拙劣,我的步履也许蹒跚,我的动作大概僵硬,我的眼睛或许无神……

    无所谓,这是我的舞台,我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只要对得起自己、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

    宋安达最后的遗憾,就是直到死去都没能再唤醒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并与他携手完成自己未完成的理想——出到社会,每当他遇到困境,他都会回头,看看当初那个无所不能的自己是如何处理的——他多想问问曾经的他自己,只可惜从未,也不可能得到答复……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呢?周明澜自然会领会自己的用意,事业也会有无数的人前仆后继地去继承——这个世间也许不再需要我了吧?这是宋安达脑中最后一个想法。

    “总而言之,有人要杀你,我这项计划等于你的免死金牌,不能阻止周明澜加入人家的团队。”

    很显然,这是于现状而言最好的决策之一了,总比二人阴影两相隔要好。

    “好的,团长,我接受。但是要允许周明澜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合作愉快,我马上就安排人赋予你新的身份。”

    成鹰想要教会雏鹰飞行,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甚至是丧子之痛。

    这一天,宋安达站在穿梭部本部大楼的顶层,最后一次感受着火星上已经吹过了无数次的风。

    这风,时而带给他心旷神怡的感觉,时而像冰锥一样侵入他的肌肉和骨骼;

    这风,有时见证了他和三五好友的团聚和欢悦,有时在他孤独落魄的时候,每时每刻陪伴着他。

    这风,将他带来了,也将他带走了。

    磕磕碰碰,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除开生生死死,人生一切不过沧海一粟而已。

    宋安达一跃而下。

    ……

    世间分别多了一个悲痛欲绝的人、一个义愤填膺的人、一个瞠目结舌的人,还有一大群为之缅怀,为之悼念的人……

    悲痛欲绝的周明澜——他还没能等到自己获得平衡装置,让宋安达再一次看到自己正常行走的模样,还他老人家一个梦……

    义愤填膺的哈勒·斯克——他认为背后一定藏着一系列的阴谋,他感到自己半生所学的法律知识,就是此刻为自己应该保护的人打抱不平,讨回公道。

    瞠目结舌的陈天颂——还没命令部下赋予他新的身份,最不愿看到的情况就发生了,东窗事发,自己必然会有责任不说,还影响穿梭部的口碑。但好在——得到了欧兹·亨利博士的认可,并没有失去一切。

    为之离世而感到惋惜的人民——人们失去了一位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勤勤恳恳又尽职尽责的老船长。

    宋安达,你为人们付出多少,人们就会将你铭记于心多久——你看,赤苍在第二天就为你在烈士陵园建立了墓碑。安息吧,遗憾或感动都烟消云散了。

    ……

    邢皓鸣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自己狭窄,但温馨的出租屋。

    她是火星情报局的实习生,对于刚刚经历过失业大浪潮的她而言,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也是底层工作,但毕竟来之不易,再加上自己捉襟见肘的家庭,她也就不得不接受现状了。

    她瘫倒在沙发,筋疲力尽到动弹不得——尽管明天是周末,她也无法好好休息一下,因为还有多项兼职在身。

    她的哥哥——邢皓壬,原本是个纨绔子弟,但由于他游手好闲、酗酒成性、好吃懒做、赌博成瘾、不知悔改、不务正业,再加上家中的长辈纷纷病倒,这个大家族也就逐渐被他坐吃山空了。

    可怜年幼的邢皓鸣,还没来得及享受养尊处优的生存条件,早早就要位整个家庭的生存而奋斗,卑鄙的哥哥时而还要找她要钱去赌博——于她而言,世态不可谓不炎凉。

    “喂?妈,爸那边怎么样了?”邢皓鸣每天总是准时地向家里打电话。

    “噢,是小鸣呀!嗨……你爸还是老样子,不见得好转……”

    “多带他出去走走,那样有利于病情康复。”邢皓鸣关心地说。

    电话那头的邢皓鸣母亲正在竭力地忍住哭泣——电话两头提到的邢皓鸣的父亲,在昨天就驾鹤西去了,碍于压力,母亲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兄妹俩。

    “是啊……除非下雨,我每天都会带他出去遛弯的,话说你今天的工作很累吧?赶紧休息吧,妈这边好着呢!”电话那头的母亲十分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

    “好嘞,需要用钱就打电话给我,别不好意思!”不知情的邢皓鸣,还在假装乐观地面对着这一切。

    “好,好,挂了。”

    “嗯,挂了。”

    挂断电话的邢皓鸣,继续瘫倒在沙发上——甚至没有去做饭和洗澡的力气。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思绪同样错综复杂,不受控制——就像翼鹏飞第一天抵达地平线希望,躺在寝室的床上望向天花板那般,尽管这二人没什么机会产生联系。

    “呜……呜呜呜——”一直咬牙坚持的邢皓鸣,最终还是因为不能承受这样令人绝望的压力,哭了出来。

    残酷的现实,和步步紧逼的时间不允许她哭太长时间,她也很默契地这么做了——在沙发上哭累了后,她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了……

    邢皓鸣,你知道你的命运即将会被几个大学生所改变吗?

    ……

    “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明天早上坐飞机去‘贯云之刺’参观和调研,当然,是自愿的,但你得考虑那是不是你这辈子唯一的机会。”拉汶·西伦突然打断了正在工作的艾达·兰特一伙人。

    大家自然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纷纷离开岗位,回到寝室去收拾行李了——同时也是避拉汶父女的嫌。

    “爸爸,调研的内容是什么?你是怎么争取到这次机会的?”拉汶·贺丝乐跑到自己的父亲面前,踮起脚搂住自己父亲的脖子。

    但拉汶·西伦似乎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这么亲近——毕竟女大避父,所以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开了,“一边待着去,我还要忙。”

    “爸爸真冷漠!”拉汶·贺丝乐坐回了在艾达·兰特一旁的座位。

    这一切都被艾达·兰特听见了,他此刻还在忙于眼前到工作——这在外人看来未免有些假惺惺了,领导都安排都“下班”了,你还在装什么积极呢?

    其实,艾达·兰特只是过于投入,没有听到命令罢了。

    “小伙子,该回去收拾一下了!”拉汶·西伦恶作剧一般,凑近艾达·兰特的耳边吼道,他的女儿在一旁憋笑着看着这一切,在看到吓了一跳的艾达·兰特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团……团长好!”艾达·兰特连忙站起身来,挺直腰板,眼神向四周不安分地眉来眼去——才发现同事已经都回去了。

    “小伙子,刚刚没听到命令么?”

    “是的,团长!刚刚工作得太投入了,可以麻烦您重复一遍吗?”

    “回去收拾行李,明早在这里集合去机场,剩下的就别多问了,看在是你工作入了神就不计较了。”

    “感谢团长!”艾达·兰特拿起背包,马不停蹄地离开了现场,拉汶·贺丝乐追了出去。

    “哎,你怎么也跟过来了?”一离开团长,艾达·兰特说话的语气又打回原形了。

    “顺路不行呀?”

    “明天有什么工作,你知道吗?在这待了这么久,突然说要去外地调研,我们不会是全体被裁员了吧?”

    “我和我爸爸的谈话听到了,唯独命令没听到是吧?”

    “你的声音太悦耳了,我听见了你的声音才回过了神来。”

    “唉……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好好说话呢?明天要去‘贯云之刺’进行参观和调研工作。”

    “参观和调研工作呀,看起来应该比平时会轻松……等等,去哪儿?”

    拉汶·贺丝乐没有重复自己的回答,而是扶着额头,表示不屑。

    “那是只有高级人员才能去的地方吧,团长还真是不简单……”直到现在,艾达·兰特才意识到,团长——拉汶·西伦是比幽长居更稳定且可信的靠山,如果他能同意帮助自己,那找父母岂不是事半功倍?

    想让拉汶·西伦出面帮忙可并不是纸上谈兵那么简单,但——和拉汶·西伦感情最亲近的人,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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