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破茧成蝶的蝶，后悔破茧而出
7月29日晚上，宋安达、周明澜、林亚莱和方琳伊四人，以周明澜的莽撞和无礼相识，凭周明澜的平衡装置相熟，就此结下了一份缘分。
那晚的促膝长谈结束后，宋安达在回寝的路上若有所思，有感而发，又和一旁的周明澜唠嗑了起来——谈话内容正是周明澜在走出欧兹·亨利博士后，所回想起的宋安达对于自己的“人生观”的看法。
但这时候的周明澜已经疲惫不堪，更别提有心思聆听身边“老顽童”的唠叨了，出于尊重，他并没有立刻打断这场“演讲”，而是尽力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以自动“屏蔽”外界的杂音。
“唉……你呀你呀……”宋安达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
在前些天，周明澜就又“逃课”（指宋安达的训练），去参加一年一度的“破晓杯——赤苍人工智能科技竞赛了”，把宋安达急得怒火中烧，但也无可奈何——人家本就只是和你这个老头子演戏的，更何况人家没能力去当飞船驾驶员了，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技压群雄的周明澜，自然而然地就拿到特等奖——去年的这个时候，是他加入地平线希望后的第一届年度竞赛，事故导致的腿伤，让他没时间充分准备，因而仅仅只是拿了个二等奖。
值得一提的是，在他看来，只拿到二等奖比沦落为瘸子更为不能接受罢了。
因为腿伤，他也不能做宋安达的飞船助手了，但宋安达仍然不想放弃——给他找了个图书管理员的工作，方便管理和监督的同时，也能继续传授他经验。
周明澜自知还处于宋安达的管控中，但倒也没意见——当一个图书管理员正好有了大量的时间学习计算机知识，继续备战自己的梦想。
天意弄人——他们在一趟平平无奇的旅程中，遇到了一个中年男人和女青年，而被迫走一遭这趟浑水。
既然是人工智能相关竞赛，那必然少不了器械部成员——去年的这个时候，由秦赫晨博士带领的小队，携dna追踪装置数据模拟器来参赛。
这个作品是季绯语提出并申请研发的，仅三个月就做出了理论模拟器，一举斩获当届的特等奖。
在那之后，季绯语失联了，杳无音信。
所以，当周明澜知晓去年的特等奖获得者——季绯语在参赛后就失踪，心头不由得一震，“今年是特等奖是我，难道……”
这些天，周明澜过得提心吊胆，不断思索着这些蹊跷的事情背后的联系。
对于这些“肥肉”，欧兹·亨利博士自然是垂涎欲滴——从去年，周明澜获得二等奖后，欧兹博士就不厌其烦地向周明澜抛出橄榄枝。
对于被蒙在鼓里，又渴望有伯乐相马的周明澜而言，无疑比是天上掉馅饼还要令他蠢蠢欲动。
宋安达竭力组织，甚至用出了苦肉计，周明澜看在师生情的份上，还是从了自己的队长——自己的路还远着，却不能再陪宋安达多久了。
一直铩羽而归的欧兹·亨利博士，动了杀心——想陪你的队长到他去世？那时间就选在现在吧！
……
令欧兹·亨利博士感到意外的是，陈团长的办事效率竟然如此之高。
原本已经不抱希望了——毕竟宋安达再怎么十恶不赦（本来就没有罪），陈团长也可能看在在自己手下工作多年的情面上网开一面。
欧兹·亨利博士才刚刚斥资委托火星情报局，请求派遣杀手暗杀宋安达，陈团长就已经动手，送宋安达离开这个世界了——真是喜出望外！
或许宋安达也感觉不可思议——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又勤勤恳恳地劳作一生，在业内混迹出了极佳口碑，没和任何人结下莫须有怨念，竟也有人希望自己死。
虽说宋安达和幽长居二人，是从形影不离的挚友，转变到了现在的分道扬镳，但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也应当不至于让心狠手辣的幽长居起杀心。
8月4日，距离那班疑似承载着幽长居的飞船登陆火星，已经过去了快一周，为方便调查，陈天颂团长软禁了这班航班上的所有工作人员——即不可离开指定范围，便于穿梭部调查。
作为飞船船长的宋安达，及其关系最好的助手——周明澜，必逃不了斥责和审判，至少也会被视作重要线索来源和突破口——陈团长今天亲自出面，负责审问。
“当天，你的陈述是疑似幽长居的中年男人与一位女青年，在图书馆门口谈话。那位中年最后拿了一本书递给女青年，以此将机密文件以纸质版的形式传递出去，是否如此？”陈天颂严肃冷酷地问道。
“是的，这些都是我的助手兼图书管理员——周明澜的所见所闻。”
“绝无半点虚假，但我们无法再提供任何被证实了的推断了。”周明澜补充道。
“哈哈——别太紧张。”陈团长看见面前的二人，忍俊不禁。
冰冷无情的气氛却没有因而被缓解——在自己团长的手下工作了那么久，他的脾气二人再了解不过，他套近乎反而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不配合团长进行调查，一旦有发现，我们会立刻反馈，更何况我们亦视幽长居为敌。”宋安达解释道。
“好了，这次就先到这吧，你们先回去休息，无需用测谎仪，我相信你们。”
……
日理万机的陈团长亲自审问二人，并非因为最近比较闲，外加因为幽长居事件，他近日反倒要忙得不可开交。
“陈团长，我想请您杀您手下的一个人——船长宋安达。”欧兹·亨利博士
“这么一个老实人，杀他作甚？是欠你钱了？还是要他的器官救你的命？”陈天颂回想了前段时间与自己谈话的宋安达和周明澜——一副忠诚又兢兢业业模样实在让人恨不起来。
“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助手——周明澜，他在人工智能方面有着惊为天人的天赋。”
“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儿去？一介草民也能入博士您的法眼？我把他调入你们团队不就行了。因此而杀害一个人，是否是过于大动干戈了？”
“我发现他并不是不想加入我们团队，而是他的船长一直在牵制着他。”
“我去找那小子商讨一下就是了，他总不可能违背我的命令。”陈团长并没能力或不愿杀宋安达，不是因为想留着他，而是嫌麻烦，“大不了把他们二人全都调入你的团队，让宋安达养老呗。”
“陈团长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呀……我再重新组织语言，说得清楚一点。”欧兹·亨利博士深呼吸一口，正了正自己西装上的领结，“宋安达不死，周明澜就不会死心塌地，寻找其他生路。宋安达死了，穿梭部不可能会有一支队伍要一个瘸子，他自然而然就会来我的团队了，我开出的薪资和待遇他没理由会拒绝。”
“都说了，我把他俩……”
“我开出的条件，你大概也是不会抗拒不了的……”欧兹·亨利博士讲手伸进内衬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上面这个人，似乎是宋安达船长在飞船上遇到的小妞的好朋友，有趣的是——他间接因为幽长居而进了局子，而那位小妞没有。”
“是谁呢？”陈天颂想夺过那张纸。
“先答应我的请求，届时，我会把这人的档案交给您，保证不会让您失望。”欧兹·亨利博士故弄玄虚，神秘兮兮，把纸又收回去了，“您先回去考虑一下吧。”
一个线索，换一条无辜的人命，怎么看都不值当——前不久自己已经委托了崔断雪了，利用自己的人脉和刚刚听到的基础特征，亦能查出是何许人也。
“幽长居现在正在满世界地这个人，再不去问他，只怕是来不及见到活人了。”欧兹·亨利博士如同挤牙膏般地，一点点透露自己的情报。
“好，我答应你。”陈天颂突然爽快地说道，让欧兹·亨利博士吃了一惊。
“合作愉快。”把纸递给陈天颂后，博士扬长而去。
陈天颂本想把这张纸扔掉——毕竟本就没啥用，但出于严谨和好奇心，以及身后那位博士的面子，他还是打开来看了看。
纸上赫然打印了翼鹏飞的肖像，以及详细的个人信息和平生履历，详尽而全面但程度让陈团长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随后就把它撕碎，扔进垃圾桶了。
不多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一个男人前来对那个垃圾桶翻箱倒柜地找，生怕遗漏任何一张碎片……
他的身影和秘密一同消失在夜色中。
……
“别来无恙呀，还记得老师我吗？”莱恩斯·莫拉尝试对那位女人套近乎——也不能这么说，他们之间本就没什么非常严重的矛盾，“这是我的部下，按年龄算应该比你小一截，罗革，快叫师姐！”
“师姐好。”罗革微笑对待，随后白了一眼自己的长官——这怎么像父亲带孩子见老朋友一样？氛围反倒因而变得更轻松了起来。
“师弟好。”墨染白还以他们微笑，“老师，您现在还在做老师吗？”
“很早就不是了，混迹了这么多年，还是没什么值得一提都成就，现在还只是一个月面三十四号基地的一位小队队长。”莱恩斯·莫拉阐述的是自己降职后的职位，不知他是为了自己那莫须有的面子，还是出于谦逊或隐瞒。
“是吗……”墨染白似乎怅然若失。
“当年真是对不起了，没能阻止你姐姐和你姐夫……”莱恩斯·莫拉也意识到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气氛忽然又悲伤起来。
“老师，您还在自责呀？本来就与您无关，别放在心上就是了。”
“你此行而来就是为了调查清楚那件事吗？”
“是，但又不全是吧，主要目的是来找我的外甥。”墨染白脸上的浓妆，也不能遮挡住她憔悴的神色，“这几天，我去过火星的各大主要监狱，但都颗粒无收，道听途说了消息四通八达的火星情报局，就来这里了。”
“去监狱里找人吗？看样子您的外甥似乎是位不速之客……”罗革半开玩笑地说，随即意识到自己言辞不当，“说说您的外甥的名字吧，说不定你们能帮上忙。”
“艾达·兰特，是我曾经两位学生的儿子，他们还带过他们的孩子来看过我。”莱恩斯·莫拉抢在墨染白之前，回答自己的部下，“听说他们从中学就在一起了，一起读高中、本科以及硕士……真是令人羡慕的情比金坚的爱情。”
“是的，我怀疑我的外甥和幽长居产生联系了，而且他是为了寻找自己的父母，也就是你的学生而来到地平线希望的——他是个固执的人，不寻得真相不会罢休。我怕他做出出格的事，就先去监狱找找看了。”
“原来如此……我们会力所能及地帮帮忙，说不定明天一出门就遇到他了呢！”罗革说道。
“对了，老师，您来这次是出于我们目的呢？”
“查点新闻资讯。”
“似乎不是查一般的内容吧？我怎么在老师的屏幕上看见了不该看见的字眼呢？”墨染白的语气愈发咄咄逼人——来者不善，他们对于彼此而言都是如此。
看来莱恩斯·莫拉是瞒不住自己降职的消息了，想不到时隔多年，本该皆大欢喜的重逢，却意外地乌烟瘴气，充满了火药味。但一旦如实全盘托出，墨染白恐怕要成为自己的敌人。
“嗨……这不是犯了点事，被贬了吗？来到这儿来讨回公道罢了。”
“那不是应该去‘贯云之刺’找相关人员吗？身为原先大队长的老师，您是一定不会不被待见的。”墨染白忽地变了脸色，尽管眼前的自己的老师没透露什么信息，但洞察力强的她俨然发现了端倪。
“你怎么知道我原来的职位？”莱恩斯·莫拉意识到低声下气地说话只会被得寸进尺，“你在跟踪调查我？我们这次相遇恐怕也不是意外吧？”
“好像是老师骗人的情节更为严重吧？嗯？”
“好了好了，各位有私人恩怨的话，请私下解决——这里是公共场合！”邢皓鸣听到动静，前来劝架。
一执，一念，一浮生。一执，一念，一枉然——没想到再次见面，原先拥有着亲密无间的关系的人们竟然要刃刃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