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只有发条转动，人偶才能暂获自由
“希望在座的各位引以为戒，赤苍只给出这种等级的处罚，只是因为考虑到他有功于当年赤苍的建设。”参议员戈拉·吉正在对本次会议进行最后总结。
“你，隶属于月面三十四号基地73号主控室的主操控员——莱恩斯·莫拉的手下——尤纳斯·妮小姐，将文件转告给你的上司。不……应当说是曾经的上司了。”戈拉下达命令。
“是。”尤纳斯·妮故作镇定地回答。
尤纳斯·妮走出会议室，端详了手上这份报告许久，心中既五味杂陈，又风平浪静——那一字一词她都认识，却不影响她读得云里雾里，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这里面暗藏的玄机。
“这么神秘？让我们看看。”冯·黎逆文的好奇心被激发了——这本就是他要参加的会议，却因为懒惰而贿赂了尤纳斯·妮。
“不是什么好消息，别激动了。”一向睚眦必报的尤纳斯此时不计较黎逆文的冒犯，显然是更关心文件背后的秘密。
思考过度也是会累的，她索性不再卖关子，走进办公室后，将这份文件砸在桌面上，冯·黎逆文和罗革连忙凑上前来一睹神秘文件之“芳容”。
“兹月面三十四号基地的主操控员——莱恩斯·莫拉，受民众举报有包庇他人的行为，经核实为实，给予莱恩斯·莫拉停职并下调至月面三十四号基地第13小队队长，特此公告——公元2099年9月19日。”
在对长官停职并降职的处罚感到惊讶的同时，他们也涌出了一个悲观的想法——幽长居被发现了？
“包庇他人？难道是欺骗了穿梭部的陈团长，幽长居不在火星吗？这么快就被查到了吗？他们是怎么调查的？我们的计划失败了吗？”无数的疑问此消彼长，不给在座的各位的思维一点喘息机会。
“别大惊小怪了，我虽然降职了，但还是你们的上级。”莱恩斯推门而入，“你们都知道发生什么了吧？不用为我担心，停职就当放个假——我去趟赤苍。”
“降两级可是大事，我也要去！”黎逆文想知道真相，更想为长官打抱不平。
“还有我们！”尤纳斯和罗革异口同声地说。
不等莱恩斯拒绝，今天的早间新闻就自说自话地在一旁的大屏幕上开始了——一样的，地平线希望的底层人员对“国家大事”不感冒，在场除莱恩斯外的三人对之置若罔闻。
直到——他们听到“幽长居”这个字眼。
四人不约而同地被吸引住了眼球和注意力——“9月19日，赤苍警方经过缜密的调查，于南区找到了从地球上越狱并逃离到火星的幽长居，施行恐怖事件未遂，现已将其逮捕，群众无需慌张，赤苍警方会全力守护大家都安全，为人民服务……”
四人中，莱恩斯看得最为入神——他与宋安达、幽长居、白恩铭和哈勒·斯克五人为大学同学。
“这人不是幽长居！”莱恩斯发出惊叹，“在新闻播报上，不是他比是他的情节更为严重！我一定要去火星问个明白。”
“您这算是答应了我们同行的要求吗？”罗革跃跃欲试，“这么多事务，您忙得过来吗？”
“嘶……罗革跟我来，你们留在这里等我的命令，必须有人在月球做接应。”莱恩斯似乎忘了自己已经被停职了，暂且没有下达命令的权利，更何况包庇他人也是确有其事，不算被冤枉。
“是！”剩余二人还把长官看作长官。
此行，莱恩斯·莫拉肩负着多个目的，仿佛驾驶着战斗机，发现周遭有无数导弹纷纷向自己冲来，其中一枚甚至近在咫尺。
但——莱恩斯·莫拉视死如归，一往无前。
……
“我都不知道自己被逮捕了。”幽长居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对播放着的新闻嗤之以鼻。
严格来说，他现在不叫幽长居了，而是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严邻冥。
“这么拙劣的骗局，也能把他们耍得团团转吗？”
“崔董事的能力无需质疑。”哈勒·斯克坐在对面，“故意为你找的一只替罪羊，一个无关紧要的ai仿生机器人人罢了，欧兹·亨利博士所属团队研发的。”
“哈勒先生真是神通广大！五湖四海皆人脉也！”
“下一步，你计划怎么做呢？”
“剩下的内容我自有定数，无需再劳烦哈勒先生你了。”幽长居胸有成竹，“谈好的条件我也不会少你，请你先收拾好心情，准备欣赏这场闹剧吧。”
“你的话语还是那么诙谐，不严肃对待他人，久而久之也不会被他人严肃对待，因为已经对你有了那种印象了。”
“你也有相似的毛病——太喜欢说教别人，显得你自私，自私不是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而是让别人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的言辞还达不到说教的地步，只是根据他人的现状做出基本判断，以给出尽量客观且正面的建议罢了，他人有采纳与否的权利。”
“哈勒律师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出言不逊呢……吃饱了！告辞！”严邻冥打了个饱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馆，留下了哈勒一人孤芳自赏，“我已经买过单了，有缘江湖又重逢，再会——”
哈勒·斯克、崔断雪、白恩铭和欧兹·亨利四人合作，滥用职权，为幽长居找到一位替罪羊，并赋予了幽长居新的身份，成功地骗过了陈天颂天罗地网的搜查。
但陈天颂仍不死心，去找崔断雪尝试合作——陈天颂不曾想过，自己也会被搅入这权利的漩涡，在不可开交的激烈竞争下被耍得团团转——尽管不是这场游戏玩家的刻意为之，尽管不是他高为穿梭部团长……
避免夜长梦多的同时，也方便了下一步计划的进行——这边是莱恩斯·莫拉在新闻上看到的“幽长居”不是幽长居的原因。
吃饱喝足的严邻冥悠然自得地走在大街上——正处于大中午，这大街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而充满生气。
谁又能想到，这片天地在40年前只是无边的恶劣荒地呢？好一副繁荣昌盛、国泰民安的盛世模样。
繁荣的背后，总是藏着多如牛毛又惨绝人寰的悲剧和真相的，这一点，经历过赤苍城市建设的严邻冥心知肚明——但他同样不觉得自己是这艘时代巨轮的船长甚至乘客，而只是微不足道的燃料罢了——尽管他算得上是这艘巨轮的设计师之一。
严邻冥抬头看向不那么刺眼的太阳，享受着它的恩赐，心里想着——这座城市很快又要换上新容貌了。沉醉之余，他没察觉到一位少年健步向他走来。
“你就是幽长居……不……严邻冥吗？”艾达·兰特的打断打断了严邻冥的感慨。
“我刚吃饱饭，去那边的酒馆坐一坐吧。”严邻冥甚至不曾转头看向少年一眼，因为他从少年的口中听到了他原来的名字。
……
“你还记得我吧？那天深夜，在寝室走廊有过一面之缘。”
“唉……真抱歉，没印象了，一把年纪了，原谅一个我那可有可无的记忆力……”
“我若是说，找到了你那时请求我找的人，可否唤起您一点回忆？”
严邻冥顿感眼前这个少年非同一般，也大致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阮静姝对吗？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手里的资料。”
“是的。”兰特推开了严邻冥想要为他倒酒的手，“原件已经被销毁了，但是——我复原了其中的关键信息，尽管还是有瑕疵。”
“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反悔了，我要和您合作，一起调查我父母的线索。”
“成交。”
……
尽管已过百余年，囚犯在牢狱中的改造过程依然大同小异——待在牢房、吃饭、工作、看晚间新闻和偶尔的娱乐……
变了的只是越来越严格的守卫，这便是臭名昭著“火星伊威监狱”，戒备森严程度仅次于“月球迪门监狱”——由一个废弃矿坑改造而来的地下建筑。
它深而黑，以一望无际的黑为主色调，几个建在半空中的“圆盘”就是广场，可以自由伸缩（简单理解为圆柱的横截面）。
阴天时待在监狱底部，看来就像那“井底之蛙”，仿佛坠入了深渊，自己却无能为力，被越来越多的黑暗和绝望淹没。
虽水泄不通，但保留了最基本了人道主义——环境和尊重。
虽是地下建筑，但采光并不差，包括最上方的广场。所有广场中也点缀了适宜生长的绿植——简单来说，除了越狱和闹事，什么都能干。
最后，不要忘了，这是牢固程度对于全人类而言仅次于月球迪门监狱的牢笼，平日里只会选择关押重刑犯。但近日——由于其余监狱人满为患，这所监狱不得不热闹了起来。
这个重逢场地，不知翼鹏飞和林亚莱是否满意。
“监狱生活似乎没自己想象的那么无聊呢。”翼鹏飞对林亚莱乐观地说道，他们此时正走在去往火星伊威监狱第二广场的路上。
今天是9月19日，翼鹏飞已锒铛入狱了一个月之久，期间阮静姝等一支小队的其他五人来探监过——四人遵守了约定，没有把真相告知阮静姝。
尤其是隼人琉纹，他对翼鹏飞的态度从原先的漠不关心，变成了此时的刮目相看，与翼鹏飞约定了，等他出狱要再次与之并肩作战。
现在正是被组织看晚间新闻的时间，翼鹏飞对之不感冒，而是期待着紧接着的自由活动时间。林亚莱看得还算一丝不苟，但也没持续多久。
“还没结束吗？回牢房看书都比这有意思……”翼鹏飞已然饥不择食了。
“帮阿姝顶罪，你后悔吗？还要一直隐瞒真相吗？”
“她太天真了，我不想让来她蹚这浑水。”
“她会恨你的。”
“我是目的已经达到了，无所谓。”再谈及伤心事，翼鹏飞少见地悲观了起来，开始尝试转移话题，“待会结束后去哪玩？”
“屏幕上那个人……是季绯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