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黑化
大年三十,斗兽场放假。莱姆和盼姆忙着准备年货,晚琳精心地布置场地,想要给孩子们一个美好的新年,阿离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柃南灏的智力虽然依旧保持在4岁,但不再似刚来斗兽场那会的战战兢兢,已经和斗兽场里所有的异兽打成了一片,还会帮着莱姆和盼姆给异兽们洗澡,每天脸上都是天真可爱的笑容。
对此,阿离久违地笑了。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晚琳贴完窗花来厨房歇息:“今日做了些什么?”,
“羊肉白菜汤、清蒸石斑鱼、芋艿烧鸡翅、手撕鸡、花菇乌鸡汤、麻婆豆腐、香糟肉、卤牛肉…”,阿离指着桌子上的菜,一道一道介绍,足足有六十六道菜。
晚琳吞了吞口水,笑着说:“可真丰盛,”,随即,又皱了皱眉:“可惜,冬儿今年回不来。”,
“过年都不回来?”,阿离惊讶。
“昨日稍来雪书,说梁川帝今年春节要大办宫宴,所有宗族二当家的长子都要参加。”,晚琳一脸惆怅。
“以前回来么?”,阿离问。
“回。”,
“晚琳奶奶,莱姆说,今晚吃完饭要去巴水新开的滑冰场,你去么?”,
“上年纪了,不去!”,
“晚琳奶奶看上去也不过才二十出头,是和我们年轻人一块玩的年龄。”,阿离端着最后一道菜来到饭桌前。
“阿离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油嘴滑舌?”,晚琳轻笑道。
“那晚琳奶奶去不去嘛?”,
“不!去!”,
“扫兴!异兽都去!”,
“狼牙不去!”,
“那便让狼牙一个人陪着你吧!哼,你体会不到众人一同玩耍的快乐!”,
“再好不过。”,晚琳和阿离斗嘴,突然,二人相视,眼神交汇间,哈哈大笑起来。
阿离冲着院子里招呼了几声:“吃饭咯。”,几人忙不迭地将手里的活立马做完跑去厨房,斗兽场里灵力高的异兽们,都化成了人形,狼牙化成了一个棱角分明的英俊男子,看上去约莫二十冒点头,萌萌兽化成了人形,但是两只兔耳朵无处遁形,…,耨耨是小猪,平时好吃懒做,不爱修炼,不成人形,只能在饭桌旁边摇着尾巴转圈圈。
夜幕降临,烛光透过红色的布条的散发出温暖的光芒,几人和众兽围坐在饭桌前夹菜,各个喜笑颜开,讲着这一年里彼此之间发生的趣事,其乐融融。
“阿离,王婆子来看萌萌兽的时候,说要给你介绍男人,你可要?”,盼姆突然问道。
“不要。”,
“不…要。”,阿离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便被晚琳抢了话头。
晚琳心里想着:“阿离是我未来的儿媳妇,怎么能被王婆子抢了。”,见自己失态了,她尴尬地笑笑,掩饰道:“王婆子能介绍什么好的,我早就给阿离看好夫婿了。”,
“奶奶,你怎么不给我看看媳妇?”,盼姆吃醋地问道。
“你才多少岁,等成年了再说吧。”,晚琳笑道。
“哼。”,盼姆不情愿地扒拉了两口菜。
众人哄笑,
阿离被二人的对话逗的前仰后合,盼姆今年才十四便想着媳妇了,自己十四岁的时候,还在和小怡在村里打水漂,真是有趣。
莱姆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拿了把二胡,弹了首欢快的曲子,众人沉浸在这样欢快的氛围里。尤其那是柃南灏,开心地原地手舞足蹈。盼姆也加入了拉曲子的队伍,晚琳和萌萌兽等几只异兽推起了牌九。
大家喜笑颜开,沉浸在洋洋喜气的氛围里。
阿离笑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她觉得此时最适合小酌几杯:“我去后院拿我几月前酿的扶桑酒。”,
晚琳手里抓着牌,脸上慈祥,笑着说:“去吧~”。
后院里,扶桑树上挂满了红布条,上面都是异兽们的心愿,阿离凑近看了看,没几个字是自己认识的,倒不是阿离文盲,这是这些异兽写的都是鬼画符,阿离只看懂了耨耨的新年愿望,它在红布条上画了几个糖果,还有一个男子和小猪,画风幼稚,阿离无奈地笑了笑,猜到耨耨的心愿是想吃很多糖果和见到小白。
阿离在扶桑树下挖着泥土,不一会便挖出了扶桑酒,打开瓶盖,一股清香迎面而来:“啊~”,她不由自主地享起这股味道。
突然,扶桑树剧烈地晃动起来,树上的叶子闪烁着莹绿色的光,阿离茫然间,所有的叶子都顺着后院的过道,向厨房的位置快速地飞了过去,见状,阿离抱着酒瓶大步流星地原路返回,还没赶到,便听到沉重整齐的脚步声和铿锵的拔刀声。
待她靠近,一支箭从面前她面前擦过,划破了面部的肌肤,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扶桑酒嘭的一声打碎在地。
顺着箭的方向看去,那个手握弯弓的人,便是柃南灭族当日,第一个冲进城门的人——楚江,小白的父亲,那个她一次次动了杀心,却因为小白,又一次次选择的原谅的人。
他依旧是穿着那套黑色的盔甲,粘过祖父鲜血的铠甲,和周围喜气洋洋的红色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
他身后是一群蒙着面没有身份的黑甲死侍,扶桑树叶形成了一道屏障隔断了楚江的队伍和斗兽场中的人。
“漏网之鱼。”,一声低沉地轻蔑后,他又射出了一支箭,霎时间,朝着阿离的心口刺去,好在扶桑树叶四处飞旋,打到箭上,让箭偏了方向,这才只刺中她的肩膀,阿离闷哼一声。
“杀!一个不留!”,黑甲死神肃杀道。
扶桑树叶化成的屏障被身后的死侍斩破。
狼牙化作巨兽,将死侍按在地上摩擦,和其他异兽们一起将阿离等人护在身后。
刀光剑影间,几只幼小的异兽纷纷倒下,血泊里,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捂着自己脖子上巨大的口子抽搐着,眼睛瞪着砍向自己的死侍,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喷涌而出,落到了今晚自己亲手挂上房梁的大红布上,将其染得更为鲜艳。
那群死侍源源不断地出现,比祖父死的那天派出的兵力多出了数倍,最后异兽们精疲力竭,一个个倒下,而死侍依旧保持原来的数量。
“嘶嘶!!”,耨耨平时憨厚的呼噜声,变成了因惊恐四处逃窜产生的尖细的叫声,那士兵连一只小猪都不放过,将耨耨刺穿甩出在了墙上。
巨大的狼牙轰然倒地,变成了身上带着千疮万孔的男子。
另一边,惊恐地男人捂着耳朵埋着头躲在角落里,害怕的尖叫哭泣。
斗兽场内,尸身遍地。
“到你了。”,楚江的眼神空洞,慢慢悠悠的冷漠的吐出三个字,随即,数十根箭雨跃然出弓,她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降临。
迎接她的不是死亡,而是将其护在身后的男子。
“噗”,柃南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阿离,快跑。”,他受伤的舌头吐字不清,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四个字,将身体化作了盾牌,替妹妹挡下了箭雨,直到身体化成了破碎的肉。那残忍的黑甲死侍,没给他们喘气的机会,一句话都没说,不断地放着箭。
男人用耗尽全能,发动春生之力,震下扶桑树上所有的叶子,组成一阵叶子雨,把妹妹团团卷住,将其推送出了斗兽场。
阿离永远不会忘记,哥哥将自己送出去时,那一瞬的回眸,脸上安然、满足的笑,他像是在和阿离说:“还好,妹妹没事…”。
“追!”,楚江摆手,一声令下,所有的死侍化作了一道道黑影,踩着男子破洞的身体,追了出去,而他,放了一把火,从大门走了出去。
斗兽场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大火熊熊燃烧,黄色的火焰因为血河变成了鲜艳的红色,直冲天际。
许久,门外路过一个打更人,睡眼惺忪,嘴里念叨着:“三更半夜,小心火烛。”。
“我几世打更,巴水就没有着过火,定是我还没睡醒,竟还看到了火海。”,他径直地走过了斗兽场,直到自己被一个躺在地上的人绊倒在地,身上传来疼痛,他才惊醒:“天哪!死人了!“,再往远处一看,又惊叫道:“天哪!斗兽场起火了,起火了,救火啊!”。
阿离从地上爬起,拔下手臂上的箭,看着远处原本用冰砖雕漆的斗兽场已然化成了一滩水,只剩下几根铁柱扎在地上。
她顺着救火的人流,跌跌撞撞的走向厨房和内场的方向,映入眼帘的,是莱姆的尸体,盼姆的尸体,被斩断的兔耳朵,眼睛微合的阿狗…耨耨闭着眼坐在墙边,血顺着墙流下来,还有许多烧焦了看不清的躯体…
阿离失魂落魄走到了扶桑树下,对着依旧挺立的扶桑树,六神无主道:“都死了,都死了…”,她突然崩溃,跪倒在地上,疯了似得用力地拍打着地面,直到手上因为摩擦产生出鲜血。
过了好久,她喘不过气来了,又捶着自己的胸口痛哭,风吹过,她的哭声随着风消逝,慢慢地,她安静了下来…双眼红肿,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扶桑树,爬了起来,回到斗兽场内,像个行尸走肉一般,将一具具尸体埋在了扶桑树下。
像斗兽场以往无数个平淡的日子一般,天蒙蒙亮,便想起了鸡鸣声。
此时,她脸上的泪水已经干涸,眼神平淡,轻轻地走向扶桑树,抚了抚身,拜了拜面前的衣冠冢。
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神空洞,嘴角微弯,但看不出一丝笑意。
她戴上了素色的头套,从后门离开了斗兽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