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谅解
褚祎手里拿着书，依旧缓缓地走进学校，边走边想，这个大男孩又有什么新动向了，这么神秘！
上午没时间看，中午回家吃完饭后，回到自己房间，打开午阅给她的信，看着看着，笑了。她想到一个词：自我进化。
褚祎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的意思，想着这个不太成熟、还在进化的大男孩，还有信里做的检讨，她发现自己没有生气，也没有不高兴，不是自己不在乎，而是她早就有了预感，或者说早就发现了关静的存在。
前段时间，有一天中午吃饭，偶然发现邻桌的一个女生提到了午阅，嗓门儿还挺大，长相还蛮好。因为听到那个女生抱怨午阅送她的辣酱和泡菜太好吃了，导致她不知不觉就吃了三个馒头，旁边的两个女生还哈哈大笑，开她和午阅的玩笑，说午阅肯定是喜欢上这个女生了。褚祎记住了“关静”这个名字，多留意观察了一下关静。
关静她们三个不认识褚祎，没有注意到褚祎的神态，继续嘻嘻哈哈开着玩笑，有时高声，有时低语，好像是计划着一个小小的恶作剧，或是要跟午阅开个玩笑。褚祎听完后，心里就留了一个疑问，感觉到这个叫关静的女生和午阅的关系应该比较近了，但近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没有机会也没有必要去了解，褚祎决定静观其变。
后来在食堂又碰到过几次关静，看到关静的餐盒边上依然有辣酱和泡菜，她的心里生出些许莫名的滋味，似酸似咸。
课间操跑步的时候，她刻意往午阅班的队伍里多扫了几眼，发现午阅在看自己的同时，也会把眼神放到关静的身上，这些小小的变化慢慢在褚祎心里形成一个更大的疑问，午阅要变心了吗？关静那些外向的个性特点时时能表现出来，活泼、开朗、大方、帅气，褚祎发现这些特点在自己身上很难找到。
午阅会对关静产生什么样的感觉？
新鲜的、开胃的、别样的？
午阅能不能抵抗这样的诱惑力？
自己要不要做出一些改变？
不行！自己的性格里很难生出像关静那样的特质，那种外向的感染力是像关静那样的女孩子与生俱来的，自己不可能在后天培养出来，她的那些特征不可能复制，那自己的个性是有一些缺陷吗？
褚祎有点迷惑了，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了，变得不那么自信了。褚祎有了很多不确定的答案。
无奈，自己只能静静地观察事态的发展，至少目前仍然处于自己的猜测阶段，午阅和关静的相处时间也就两个多月，不可能会有特别明确的结果，以自己对午阅的了解，他就算是对关静动心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忘掉或放弃与自己的关系，更不会轻易就伤害和自己积累了三年多的情感。午阅不会那么草率，即便是他冲动或有想法了，以关静那样的性格，也不会就立马就给他回应的。
总之，都不确定，不确定午阅是不是已经和关静表白，不确定关静有没有做出回应，不确定自己能有多大程度去在意他俩的关系，不确定午阅会不会轻易放弃和自己的默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最坏的结果，不确定万一出现最坏的结果自己会不会伤心难过。
褚祎越想越多，越想越乱，越想越不敢想了。
这段时间，褚祎有时也会显得神不守舍，上课也会跑神儿，心里不那么淡定了，晚上有时会想到很晚。
直到看了午阅的信，心里才算是有了一些底了，那么多的“不确定”在午阅的检讨信里找到了答案，找到了事情的原委，心里算是踏实了一些。
她相信午阅还会找时间给她说明白更多的具体情节的，对！相信他，他能想得很周到的，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大男孩，他不会那么无情无义的。
褚祎的心情放松了许多，虽然感觉到自己有些嫉妒关静，但是也愿意真心原谅午阅的行为。毕竟，一个好女孩对男生是有相当的诱惑力的，何况关静又是那么的充满朝气、阳光靓丽，自己自愧不如。
午阅能有勇气给自己写这封检讨信，足以说明他还算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男生，是可以被信赖的大男孩。
褚祎忽然想起自己很早给午阅许过的一个诺言：等午阅考上火箭班了，自己会给他单独弹奏一首钢琴曲的。
她想抽时间去兑现这个承诺，于是他写了一个便条：周五下午，大课间，教学楼演艺厅。时间地点一清二楚，言简意赅，夹在午阅给她送信的书里。
她利用放学的时间，把书塞给午阅。
午阅迫不及待，在路灯下看了便条，兴奋异常，心已经奔向周五的演艺厅了。晚上，久久难以入睡。
周五下午，午阅如约而至，今天正好是褚祎她们的活动时间，他就先欣赏了一会儿她们合奏的曲子。间歇的时间，褚祎看似无意，却是有意地看了午阅一眼，在钢琴边上稳稳坐下，气定神严，开始弹奏。
旁边的观众们很快听出了曲子的名字，低声叫道：“快听！快听！《爱的罗曼史》。我以前只听过吉他弹奏的，没想到钢琴谈出来也这么好听，真有才！”
“你看，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褚祎。”
午阅坐在那里，无心听旁边的议论声，专心致志地听着褚祎的弹奏。虽然听不太懂，但他知道这是褚祎特意为他弹奏的曲子，那么悦耳动听，那么舒畅舒心。
他注意到，褚祎在弹奏的过程中，向自己坐的方向投来深情的一瞥，这一瞥让午阅看到了其中的内涵。褚祎的眼神里有原谅的、理解的、宽容的、信任的各种信息，没有丝毫的抱怨或责怪，也没有要追究和计较的意思。
然而，午阅的内心却感到羞愧、自责、无地自容。他的喉咙有点干，眼眶里有点湿润，身体一动不动，眼睛不舍得多眨一下。
褚祎是多么美丽！多么善解人意啊！午阅心里感叹着！庆幸着！激动着！
一曲弹完，褚祎默默地走向舞台侧面的台阶，静静地走向她的合奏团队，准备训练了。从她离开座位的时候，台下就响起了一片掌声和喝彩声，一直伴随着她走下台阶。掌声是真诚的，是由衷的，不染杂质，就是纯粹的喜欢。
午阅站起身，向着褚祎望过去，慢慢走出演艺大厅，走向教室，心里装满了幸福的甜蜜，装满了喜悦的温情，这才是自己想要的感觉，才是自己应该有的感觉。
到了教室，刚刚坐下，关静和另外两个女生跟着进了教室，有说有笑。关静坐回座位，慢慢扭过头来，冲着午阅神秘地一笑，午阅心里一颤，怎么了？他心里不由得一想。
关静拿了一个草稿本，写了一句话，立在午阅眼前：“《爱的罗曼斯》，真好听！她才是真正适合你的公主。”
午阅看完，突然脸上发烫，秘密被人揭开，惊讶地看着关静。
关静则俏皮地一笑，又写了一句：“相信我，没错的。”
午阅把右手食指竖在嘴唇上，朝着关静皱皱眉头，又摇摇头，关静会意，点点头，手指比划了一个“ok”，然后扭回头去准备上课了。
午阅的心情又平静下来，恢复了自然的神态。
这是一次爱的教育，是一次成长的插曲，是一次感情的波动，是一次走向成熟的曲折。
随后的日子里，关静不再给午阅零食了，也不再接受午阅的辣酱和泡菜了，但依然还会和午阅聊天，聊天中的玩笑话也少了许多。
关静表现的很无所谓，看上去根本没当回事。其实，这只是表面的表现，实际上，她心里却很在乎，只是没有在午阅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关静想起了那天早上上学，在下车的时候，看见了校门口附近的午阅，她很好奇，就又坐回车里，一直等着，过了一会儿，看见午阅把一本书交给一位美丽文静的、被宽大校服罩着的女孩子的情景。虽然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她感受到午阅在那几秒钟里投射给那个女生的眼神很不一般，那么温暖，那么温情。
她马上意识到，那眼神里面是有故事的。
果然，午阅的行踪被关静锁定，周五下午关静叫了要好的两个女生，不声不响也去了演艺厅，看到褚祎弹钢琴的样子，很快就想起来那次国庆节典礼上，特邀初三的一个女生来演奏钢琴，那个女生就是眼前的这位。
关静她们坐在午阅身后不远的地方，仔细观察午阅的一举一动。
午阅那么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的“侦探”在那里坐着，这样的举动让关静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些失落。直到褚祎演奏完那首浪漫的爱情大曲，关静才从褚祎的眼神里敏锐地意识到这首曲子应该是特意送给午阅的。那一刻，她真的要嫉妒死了，女生特有的敏感起了化学反应，她才开始后悔那天在操场上给午阅说的那一大箩筐的话，怪自己太性急了！太自作聪明了！为什么不再等等？为什么不再坚持和午阅相处一段时间再作决定？这个男孩子也许还有很多故事，自己就这么蜻蜓点水、浅尝辄止，肠子都要悔青了。
已经不好挽回了，会留下遗憾的，如果再去找回，可能就没有之前的感觉了。自己明明被午阅打动了，却又戛然而止，是不是自己太随意了？太任性了？自己真的不在意吗？关静心烦意乱，一会儿肯定，一会儿否定，时而惋惜，时而不甘。
关静第一次发现自己性格里的缺失，尽管不想承认，可自己又骗不了自己，瞒不过充满沮丧的心情。自己身边也不缺几个追逐自己的男生，但是像午阅这样有个性、有温度、有情义的男生还真没有。都是些吃吃喝喝、吹吹拍拍的庸俗之类。
没了就是没了，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过了一阵儿，关静又反过来想了想，就算自己真的和午阅相处下去，迟早会知道褚祎的存在。难道午阅就能放下那个叫褚祎的女生吗？他俩看对方的眼神里有太多缠绵和浓情。就算午阅喜欢自己，自己能不在乎他俩之间的过去吗？不可能的。
这样一想，心里又觉得释然，又觉得这样的结果似乎是最合理的。
是的！喜欢的东西，等抓到手里未必就真喜欢，也许自己并不是喜欢午阅，而是喜欢“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或者说是喜欢这种不完美的感觉，就像“甜点”不能代替“主食”、“维c”无法超越“水果”一样。午阅最终也不可能成为自己的终身伴侣，自己的叛逆可能无法承担情感专一的压力。
经过几天的失落情绪后，关静又找回原来的自己，潇洒自如，无拘无束。
只是，她再也不愿意吃午阅送给她的辣酱和泡菜了，把剩下的部分送给别的女生享用了，她担心再吃回从前的感觉，又入泥沼了。
日子又紧又慢，但总是屈指可数。期末考试的压力又陡然降临，在临考前的日子里，空气压抑到了极致，大家都知道面临着什么样的结局。
又要按照成绩滚动排名了，教室里已经很久没有欢声笑语了，没有轻松活泼了，只有“哗啦、哗啦”的翻书声和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楼道里都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课间，去接开水的人变少了，是为了少喝点水，尽量少上一次厕所，节约时间，每个人都像是准备上战场的战士，表情严肃而凝重，眼神坚定而内敛。
终于有一天，考试结束了，等待考试成绩的公布，大家仍然没有放松的表现，甚至比考试前的情绪更加沉重了，分数公布之前，每个人都握紧了拳头，拧紧了眉头，上紧了发条。
隔了一天，成绩悄然公布，贴在楼道里的告示栏里，大家用不同的方式迎接了这残酷的现实。有的狂喜、有的落寞，有的表情严肃，有的无所谓的样子，有的平和、有的满足，也有痛苦不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