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假如救赎真的存在（一）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楚凛家的狗已经可以根据京鱼吹叶子的时间长短判断自己该做什么事了。京鱼只需要站在狗屋前扔个树枝，让藏獒乖乖排队进去吃东西就行了。整个过程都不用二十分钟，如果她哪天偷懒搭乘公交上下班，这份工作每天花一个半小时基本就可以完成了。人性本贱的原因京鱼已经开始觉得在这个世界的生活有些无聊了，太过安逸让她感觉到了稍许不安。整天一个人憋在房间里学习也让她闷到窒息。
简单来说，京鱼想要一份可以和人共事的工作，或者是去哪里和一群人一起学习一个什么东西。这天京鱼脑子里又冒出了这个念头，她的电话就刚好响了。
来电的是原主的经纪人薛伟，对于京鱼两个月没有主动联系他他痛骂了京鱼一顿。这个经纪人手上管着十几二十个艺人，除了一两个被重点培养经纪人会跟在他们身后，其余都是需要主动找他要通告赶行程的。
作为十八线艺人的京鱼手头也没两个行程，就算有也都是那种完全不重要，你去不去都不会有人放心上的活计，于是京鱼整整空了两个月的行程，直到今天有个导演打电话给薛伟，问他下午京鱼作为替身是否能出席，薛伟这才想起京鱼已经老久没出现了，以往她每天都巴巴求着他给她一个什么新通告，让他烦不胜烦，现在好了，一消失就消失了两个月，他们的合同再过小半年就到期了，看京鱼现在不太想干的样子，她也二十来岁了，早过了艺人会火的黄金时期，薛伟认为自己必须向公司提交重新考虑续约的要求文件了。
京鱼接完电话可谓是一脸懵逼，她首先是被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通，然后来电人又跟她说什么“行程”“通告”之类的话，最后那人也没听她说话，自顾自挂了电话给她发了时间地址。整天窝在家里看电视以便了解这个世界的京鱼愣了一会儿，很快就知道了这是来工作了，查了去工作地点的路线后，发现如果跑步去现在就该出发了。
京鱼的目光在衣柜里流转了一圈，随意选了套毛衣和牛仔，披了件风衣就出门了。
除了电视内容，京鱼还经常和楚凛出去逛街，她逐渐开始接受了这个世界的服饰，不过对于穿衣风格和流行趋势，她还是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在楚凛给她买运动服后，今天她还是头一次穿原主的衣服。不得不说原主还是蛮有搭配心得的，衣服都是一套一套搭好挂在衣橱里，京鱼都不用为搭配感到烦恼。站在镜子前她转了两圈，对自己表示很满意。
她现在偶尔早起洗漱照到镜子还是会被自己吓一大跳，卫生间的镜子因为她下意识的出拳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她做杀手的时候脸上有好几块特别明显的大疤，做他们这行行走江湖成天遮着脸，没空打扮，没空爱美，就连照镜子也是因为受伤需要涂伤药才会看上一眼。有疤的日子实在是太长，她那时压根儿没法知道自己没疤的时候是长什么样的。
现在这张脸常常会让她想起“明眸皓齿”“唇红齿白”这样的字眼，她没事有事就爱拿出包里的小镜子臭美一下，光是看看就觉得很开心。
臭屁的京鱼到了剧组，对于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没往心上去，以为那是人家在欣赏她的美貌。实际上她当街向楚凛表白的视频实在是太火，再加上凭空被撤了热搜，而且她与往常的朋友都断了联系，很多业内人员都在猜测她是不是傍上了大佬，要飞黄腾达了。不论哪一行，学会站队和趋炎附势难免重要，以往从来都瞧不上原主的人，已经有一些盘算着要不要去跟京鱼搭讪了。
“你真的行吗？”导演看着京鱼单薄的身子皱了皱眉头。
这个剧是现在国内最火的电视剧，导演李信安是最富盛名的导演之一，原主那是花了老大的代价托了不知多少人才拿下了这个替身的位置，哪怕她其实对替身要做的那些武打动作完全不会，原身就只是想来混个脸熟，随便在剧组勾搭上谁都行。
京鱼则完全在状况外，她饶了绕头，心里腹诽了导演一句，她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他突然问她行不行，她怎么知道行不行。
“试试，试试。”京鱼笑笑，这里人很多，如果可以，她倒是挺想在这工作的。
“那你先试着比划一段吧。”李信安知道一个剧组里难免会塞进来一些关系户，如果不影响片子的品质他对这类事大多都睁只眼闭只眼，京鱼的替身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的替身，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替身里塞进了太多关系户，这可不行，一段打戏里总要有几个人是真枪实弹地在打的吧，于是关系背景最弱的京鱼就被当成了首个可以淘汰的关系户。
“哦。”京鱼在一堆人诧异的表情下从怀里掏出了水果刀。拔出鞘来就利落地比划了几段姿势。一旁的武术师傅在导演的示意下和京鱼动起手来，武术师傅越和京鱼过招就越惊奇，他都用了全力了京鱼居然一点儿也没落下风。她出招快准狠，根本就是个练家子。
“停——”导演现在看起来还挺高兴。京鱼比划的动作飒飒地，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而且比划时候的表情认真又冷静，别说是做她现在扮演的角色的替身了，就是给她这个角色也毫无问题！京鱼听到导演喊停，很快收了手，把水果刀又收回了怀里。她捏了把冷汗。刚刚和那个武术师傅过招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往要害攻击，有的时候她能控制的住，有的时候就没控制住刀就真的往那人的要害攻去了，好在对方也是有两手的，还算防的住，这才没出事。
“你——就你了，你想不想要这个角色？”李信安是出了名的爱中途换演员的导演，这角色本来也不重要，他就是想看看京鱼的潜力。
“？”京鱼一脸懵逼，她不就是来演这角色——的替身的吗？京鱼讷讷地点了点头。她哪能知道这导演这么不靠谱，压根儿就不管原来演员的心情，说换人就换人。
“好，好。这个角色是你的了！”李信安点了点头，让她先到一旁等着去了。
李信安唱完这出戏，原本想和京鱼搭话的一个都不想跟她搭话了，像她这种抢人角色的人被讨厌实在是太正常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她真的抱上大腿，这么个小角色，那是十有八九都看不上的。可怜的京鱼，本来是想来这里和大家一起唠嗑一起工作，可是她一上前，别人就跑了，如此试了几次，京鱼终于明白她好像被剧组的工作人员讨厌了。最后，她便只好蹲在一旁观摩演员们的表演了。
京鱼今天的戏份很少，她很幸运，要说的台词非常简单，只有三句，“大师兄！我来帮你！”，“你给我闭嘴！”，还有“师傅！”，说完以后就开始跟人打架。
京鱼演得毫无压力，就是等待的时间稍长，中途她还偷偷跑去喂了狗，到晚上十二点她才完成当天的戏份。
她揉着眼睛出了摄影棚，心想自己已经老久没有在这种黑漆漆的夜晚跑路了，一时间感慨万千。不过挺奇怪，不远处停着一辆红色的汽车，样子和楚凛的那辆简直一模一样。她走了过去。看见楚凛闭着眼在车内小憩，京鱼扣了扣车窗，楚凛睁开眼，瞥见是她，开了车门，从车中出来站在了她的面前。
“既然这么巧，一起走吧。”京鱼挽住了楚凛的手臂，迫使他转过身去，将他重新塞进了车内，自己也跑到另一个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
楚凛从车镜看到木荷，她正望着他的车，神情木然。他的眼睛亮了亮，很快又暗了下去。叶青洲出现搂着木荷背过了身，只给楚凛留下他们的背影。
京鱼在车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正盖着毛毯，楚凛在主驾驶座上呆呆地直视前方。
“······”
楚凛感到手心传来一阵温软的触感，他身体僵了僵，而后缓缓看向京鱼。京鱼倒是自然，什么话也没说，闭着眼又要睡。
楚凛垂下眼眸，看了好一会儿他们握着的手，学着京鱼闭上了眼睛。手心的温度和她均匀的呼吸声很像某种助眠的药物，他竟然很快睡着了。
半夜老样子被噩梦惊醒的京鱼感到手一片酸痛，她往一旁瞧去，楚凛可不也在做噩梦，她的手都被楚凛握到发白了，他的眼泪随着汗珠一起下落，京鱼用袖子擦了擦他的额头和眼角，安慰似地轻轻拍着他的手，也是挺奇怪的，楚凛的表情居然真的渐渐放松了起来，紧紧抓着她的手也渐渐松开来。
他很像她，他像她在深深的泥沼里挣扎，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开来。
他明明只是书中的人物，就像梦里的人物一样不真实，可她却忍不住开始同情他，想要帮助他，想要把他从深沉的黑暗里拉出来，就像，她也曾经渴望过，有人将她从黑暗中拯救出来一样。